任誰都知道,這一場比的,乃是關乎要眼前這幾個人的前途!無論是哪一方輸了,自此之後在對方眼中,那即是連狗都不如!
甚至,在飄渺幻府,也要從此擡不起頭!
空口無憑,立字爲證!
而且所立文書盡是血字!更有十七位各行各業的領袖人物、世家未來繼承人作見證!
雙方再也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場比拼,最終牽扯到的利益關係竟會是如此之大!戰家找來的那幾個各行業的才子,現在已經有些後悔了,他們既然能在某一行業達到一個極高深的層次,自然不會是蠢人,早知道會這麼嚴重,說什麼都不會來的啊!只是一時激憤,被人激的讓怒火衝昏了頭腦,更被戰家兩兄弟所勾勒出虛幻前景所迷惑,頭腦一熱就來了……看來今天是進退維谷了。
若是勝了,勢必將得罪這位空靈體質;總算墨君夜目前實力尚弱,還算不得太嚴重。而真正重要的是……他們貌似連苗小苗也得罪了!得罪了苗小苗就等於是得罪了苗小苗身後的整個苗家!這個恐怖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但若是敗了,得罪的就是戰家!恐怕到時候自己等人人人都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難道竟是進退兩難,進也死,不進也死?!
在君莫邪簽下那血書的時候,苗小苗焦急的傳音過來:“有把握嗎?”
苗大小姐甚至已經打好了主意,若是他說一句沒把握,那麼,自己就要立即大鬧這裡,直接將這些人都打一頓,乾脆將店也燒了……哪怕是無理取鬧,也要將這件事情攪黃了……君莫邪看了看她,悄聲道:“十足!”
這兩個字將苗小苗氣的狠狠跺了幾下腳,心中不知道罵了多少聲:“呆子!自大狂!”但卻是毫無辦法,只能焦急無限的看着這個傢伙一臉輕鬆得意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但不期然間,心下竟有幾分安然,彷彿篤定眼前的呆子、自大狂真有力挽狂瀾,傲嘯羣綸的實力,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大廳中,分兩排一下子排開十七張桌子!同位公證人的苗小苗坐在最中間。
其他無關人等,則直接趕出了十丈之外,徹底淪爲看客!其中甚至包括有戰玉樹,也沒有例外,唯一一個被允許近距離旁觀的,就只有一個戰清風。
而那幫才子們,現在卻是面面相覷,究竟是誰出去打這頭一炮,卻是費思量的事情。第一戰,若是勝了,自然是什麼話都好說,但若是敗了……也就等於將自己的小命立即交代了……思來想去,大家都不願意做這第一個出頭鳥。看着場中悠哉悠哉的坐着的那位空靈體質,大家可謂都很憋屈。憑什麼我們都站着,你卻能坐着等待?
不過人家可是要應付自己這麼多人的車輪戰的,而且人家戰鬥是爲了他自己,自己等人的立場又是爲了什麼?
“墨公子,在下林清音,願首先向墨公子討教,就當是拋磚引玉了。還請墨公子不吝賜教!”就在衆人面面相覷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一個一直站在最後面的青衣青年,默默的走了出來,向着君莫邪說道。
“林清音……很清雅的名字。看來林兄弟應該是出身於曲藝世家吧;不錯不錯,莫非林兄要與我較量一下樂曲之技不成?”君莫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錯。慚愧的很,在下從來沒有修煉過玄氣功法,唯一還算拿得出手的成就,也就是對音樂還算略有心得。”林清音平靜地道:“這一次對付墨兄,一來自己心中委實有幾分不服氣,二來,卻也是有着不得不來的理由……此間事了之後,無論勝負如何,我林清音終此一生,不會再見墨兄當面。否則,心中負疚的滋味,委實是太難受……”
君莫邪微微一笑,道:“看來,閣下竟是心有顧忌?要知樂乃心聲,若是不能盡心而起,難以攀上樂之極峰,倒也不必如此,刻下只當以音會友也未嘗不可,至少我目前乃是這般認爲的!”
“只憑樂乃心聲四字,林某已知墨兄乃爲樂壇大家,同道高賢,可惜時不我與,無可奈何!”林清音苦澀的一笑,突然臉色一整,道:“廢話多說無益,在下曰前突有所感,偶得一曲,名爲‘碎心吟’;請墨兄不吝指教。”
說着,那林清音袍袖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支通體墨綠的玉簫,他低着頭,輕輕撫摸着手中的墨綠玉簫,道:“清音雖然出身於千年音樂世家,但自由至今,唯有玉簫,纔是我最熟悉的,也是唯一的技能;在此簫上,已經侵銀了整整二十六載的歲月!這支玉簫,乃是我的生平摯愛!也是我一生所追求的唯一極致之所在!舍簫之外,再無他求!”
“也就是說,你就只會吹簫?其他的琴、笛等樂器,你並不擅長,甚至是完全不會?”君莫邪問道。
“不錯!我剛纔已說過,舍簫之外,再無他求!”林清音擡起頭來,目光清澈。
“佩服!博採衆長,實在不如專精!可惜這個道理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明白了!林兄能明白這個道理,當真讓我刮目相看啊,看來今次的較量,其精彩程度當超過我的預期!”君莫邪的神色也有些慎重起來。
“墨兄果然是知音人。”林清音眼中一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轉過頭,向着戰玉樹看了一眼,道:“戰公子,此戰之後,無論勝敗如何,希望戰公子能夠信守承諾,不要再針對爲難我林家人!如此,清音才能豁盡,請公子應允!”
這句話一出,衆人盡都是一陣愕然!
原來這林清音竟然是被戰玉樹要挾來的!
戰玉樹哼了一聲,道:“我戰家做事素來光明磊落,答應過的事,何曾反悔過,你儘管放心就是!難道還要我專門給你也立一張血誓書嗎?”
林清音道:“不敢,希望戰二公子言行如一,林清音在此多謝了;此戰終了之時,林某便會立即告辭;隨同家人遠走天涯,終此一生,也不會再到心幻城,戰公子大可放心。”
戰玉樹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說話,今天丟人可算是丟到家了,不過只要比試終了獲勝,一切損失也都是值得的!
苗小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苗大小姐其實很想開聲介入,雖然她並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戰玉樹採用不光彩的手段迫使林清音就範則是已經毋庸質疑的事情了!真的想不到戰家的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相信只要自己承諾保住林清音一家人的安全,令其說明箇中原由,或者就可以令到這一局破局,甚至把整個賭局弄挎,但再三思量之下,終於還是沒有開口,自己真的可以保住林清音一家嗎?
或者自己身後的苗家可以,但苗家又怎麼肯爲區區一個樂人而得罪如今正自如曰中天的戰家,縱然戰家卑鄙、無恥、下作,又能如何,所謂成王敗寇,只要戰家今曰最終獲勝了,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會計較他們是使用何種手段獲勝的,成敗論英雄!
林清音在得到戰玉樹肯定的答覆之後,深知對方自恃身份,在這麼多人之前既然紅口白牙的答應了,那就不會食言!一臉放心的轉過頭,向着君莫邪深深一禮,道:“墨兄,在下就以這一管玉簫,向林兄請教曲藝之道!”
“請!”
林清音青衫飄飄,站在場中,並未即時開始演奏,卻是久久不動,良久良久之餘,他的眼中慢慢地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慼,面色卻更見平和,手中的玉簫終於緩緩擡起,玉簫每擡起一分,他的眼中神色,便又更悲傷了一些。
等到第一聲嗚咽的簫音響起的時候,林清音臉上眼中的悲哀,已經是濃得化解不開了,偏偏他的臉色,竟始終寧靜如恆。
簫音悠揚,在大廳上空婉轉的響起,令到在場每一個聽到簫聲的人,無關是否通曉樂理的,心中均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沉甸甸的,莫名的壓抑,似乎有一位自己最在乎的人已經永遠的離自己而去,而那份遺憾,卻是永生永世都無法彌補……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傷痛!
不管是玄功高低,心境如何,人同此心,均被這一曲所吸引。這與什麼攝魂大法或者是玄力修爲有本質的分別,純粹就是音樂的力量。
音樂,可謂是一種奇妙的技巧,它總是能夠喚起人們心中最真摯的情感……隨着簫音的漸次深入,君莫邪很明顯的觸摸到了林清音內心深處的無奈與哀愁……在這一刻,他清晰的從音樂之中聽到了,這位音樂世家的公子遭遇到了什麼……在場的評委中,卻有一位當世著名的樂曲大家,此刻聽到這悲傷的曲子嗎,臉上竟自不由自主地浮現黯然神色,連聲嘆息;坐在最中間的苗小苗,臉上罩着白紗看不出具體表情,但眼中神色,也顯出了幾許輕愁,嘴脣輕輕蠕動,若是有人能夠觀察脣語,定會看出,苗小苗正在輕輕唸誦: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這一曲,幾乎讓在場所有人潸然淚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