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像極了驚雷的喝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聲音未落,一個人已經劃破虛空而來。他站在砮雲天的對面,左手端着一把散發着金黃色光芒的琴,不是砮灝又是誰!
國字臉,鬍鬚短而漆黑,一雙銅鈴大眼,威棱四射,眉毛粗大濃黑。透出一股陽剛之極的氣息。
他正望着砮雲天,那雙堅毅的臉龐上帶着複雜的表情,欣喜、欣慰、羞愧、責怪……
“兄弟,這些年……”砮灝想說什麼,但是被砮雲天舉起的手勢制止住了。
“大哥!”砮雲天冷冷地喊了一聲,海軼天心裡驚歎道:“原來是兄弟?我早就該想到了。砮灝的表情真複雜,還是先看看他們之間的隱情再說。”
海軼天驚訝地望着砮雲天,砮雲天的表情很淡漠,和他呼喊的那一聲大哥一樣,充滿着冰冷的情緒。他的眼落在遠山,始終都沒有看砮灝一眼。
可怕的是沉默,海軼天身邊的一狼一虎,早就耐不住三人間無趣的沉默了,走到一邊,開始在地上相互撲到了。好在這魔獸很通人性,他們間的撲到就像是武林人士比武一般,點到即止。
在海軼天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砮灝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責怪地望着怒雲,問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呢?神界太強大了,不是我們所能撼動了。況且你還要牽連到一個無辜的孩子,他有十元之體又怎麼樣?畢竟只是一個人類的孩子。”
海軼天有些氣惱地瞪了砮灝一眼,砮灝視而不見。
砮雲天哈哈地仰頭狂笑起來,笑聲讓整個折翼谷顫抖,正扭打火熱的虎狼驚懼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雙雙來到海軼天的身邊,主人的強大,讓他們安心。
狂笑了良久,砮雲天才停下來,雙目血紅地望着砮灝,譏誚地說道:“志氣,什麼叫志氣?我不知道父親爲什麼生下了你這樣的一個廢物。神人又怎麼樣了?我們的父親還不是憑一人之力殺了五個神人麼?十元之體?人類?無所謂,既然我們的父親能用十元之體修煉出神人震驚的力量,那麼他一定行!”說到後來,他的手指着海軼天。
“你們的父親!?十元之體,難道你是說,你們的父親就是神龍嗎?難道他也是被神界給害死的嗎?”海軼天驚訝地問。
砮灝的臉變成了黑紅色,眉鬚根根直立起來,身上的氣息強烈地波動着,波動的氣息,震得他手中的琴發出嗡嗡的聲響。強大浩然的魔力從琴間涌出來。
海軼天被他那至剛的魔力震的一連後退了好幾步,而虎狼也發出驚懼的吼聲。
砮雲天沒有回答海軼天的話,他諷刺地望着砮灝,冷冷地問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這數百年來,我受盡委屈,藏在神龍族,藏在碧司理的身邊,纔打聽到父親死因的真相。這些真相也許你早就知道了吧,而你呢!說什麼遊離大陸,是在逃避吧?你害怕了,你害怕了神界。嘿嘿,可是我,我砮雲天絕對不怕,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就算是死那又如何!”
海軼天心裡一動,他明白了砮雲天和砮灝的父親的死亡真相,這是與神界脫不開干係的事件吧?
砮灝雙目血紅地喘着粗氣,他雙手顫抖地撫摸了一下琴絃,一陣如流水一般的琴音化成一縷縷金黃色的光芒,鑽進他的耳中。
漸漸地他的臉色變得平靜了,恢復了正常。他停下撫琴的手,平靜地望着砮雲天,歉然地說道:“雲天,對不起,不是大哥不想報仇,大哥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這些你都會明白的。所以爲了你自己,收手吧!”
砮雲天撇撇嘴,看也不看砮灝一眼,冷漠地說道:“又是這句話,五百年說的是這句話,現在還是這句話,哼!藉口,全他媽的藉口。”
丟下一句話,砮雲天就化身一道流光遠去了。
“小兄弟,哈哈,海軼天是吧,兄弟我砮雲天很欣賞你,就憑我們的名字中都有個‘天’字,大哥我認了你這個兄弟,大哥先走一步,我以後會找你的”他的話從虛空中傳來。
聽着砮雲天飄渺的話,海軼天的心裡一陣溫暖。
就爲了一個逆天的誓言,就爲了一聲飄渺的“兄弟”,海軼天和砮雲天兩人在未來的日子裡,成了真正的生死之交。
砮灝望着砮雲天離開的方向,無言地嘆了口氣。
望着石雕一般凝立不動的砮灝,海軼天不屑地撇撇嘴。淡然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神界一定還有人藏在碧司理那邊的。”
說完就大步向着折翼谷外走去,一狼一虎緊隨而行。
“站住!”砮灝大喝一聲。
海軼天停住腳步,轉過身。無謂地望着砮灝。
望着砮灝沒有精神的臉,望着他那失去光澤的雙眸,望着他顫抖的嘴脣。海軼天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出了一句要砮灝心頭滴血的話:“我的路,我知道該怎麼走,我雖然是個人類,在你的眼中,也許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孩子。但是關於我的……反正在我的身上還有很多你不瞭解的內情。所以,我很感激你當年救下了我。但是我以後要走的路,與你無關。”
砮灝悽然地問道:“可是你知道神界是多麼強大嗎?你知道如果你遭遇到不幸我會多麼難過嗎?”
海軼天深吸了口氣,壓制住自己的衝動,聽了砮灝的話,他還真有點想放手了。但是轉念一想,他難過的恐怕是生下我的那個女子吧。
於是海軼天有些冷酷地說道:“我知道你會難過,不過你的難過的恐怕不是因爲我吧,應該與殷倪兒的女子有關,要說神界的強大,我還真的不會放在心上,你說我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好,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好。這些都無所謂。神界的渾水我是蹚定了的。”
“啪!”一聲清亮的耳光在海軼天的臉頰上響起。海軼天身子一個蹌踉,捂着已經腫起的右臉,憤怒地望着砮灝。
砮灝有些後悔地望着自己打海軼天的手,但是想到海軼天的話,一股怒火還是把他的歉意沖淡了。他惱火地吼道:“逆天之子!但不管你怎麼逆天,你還是應該有最起碼的倫理道德,看你現在什麼德行,什麼叫生下你的女子?那是你娘!”
海軼天也不甘示弱地怒吼道:“逆天之子!老子就是是逆天之子,那又怎麼了?我的事,你管不着,以後還是各走各的。”
說完,海軼天化身一道流光,幾個起落已經躍到了折翼谷之外,一狼一虎緊緊地跟在他後面。
望着海軼天遁走的方向,砮灝愣愣地不知所措。良久,他才仰天長嘆道:“倪兒,怎麼會是這個樣子?你告訴我,我該這麼做?”
海軼天認定一個方向地往前跑着,他想先去人類的城市躲一躲,神界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既然人家都說了他是神界戰神的轉世,那神界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可是呢,想也奇怪,如果說我不是神界戰神的轉世,那他們爲什麼要找上我呢?難道僅僅是因爲我是十元之體!如果我是戰神的轉世,可我爲什麼感覺不到呢,就算是異界的戰神,也應該有很強大的實力纔對,而我就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力量!”海軼天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考慮自己的身世了——別人口中的戰神轉世、逆天之子!
他又想起了自己以元嬰的形式來到這個異世的時候,被一股強大的神念侵入過自己的元嬰體內,並且聽到了神念抱怨的聲音,那個聲音到現在都還清晰地在自己的腦海中:
“真是豈有此理啊!本神再怎麼說也是英俊不凡,偉岸挺拔的神人。怎麼能把自己的神力傳承給這麼一個小不點!還是四寸長的小怪物怪物。可是來不及了,天啊……”
這話應該就是戰神的神念所發出的,可是力量呢?十八年了,連一絲戰神的氣息都沒有感覺到,在很小的時候,他也曾對於戰神轉世的事情耿耿於懷,可是現在他幾乎把所有的事情都遺忘了。
折翼谷中的十八年生活,平靜如水般地渡過。這也是充滿溫馨快樂的十八年。海薇的悉心呵護,折翼谷中如仙境般的風光,翼龍族裔的樸素醇厚,各種靈禽異獸,自己偷偷愜意的修煉……
折翼谷的一切生活,幾乎讓他把所有的不開心都遺忘了。如果不是神界勾結碧司理找上他,他的生活也許真的可以這樣平靜的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