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獸界內吳哲等人生死難料,而與此同時,結界之外的靈幻島中也是風波不斷。
“咚……咚……咚”
三聲沉悶的銅呂鐘響緩慢卻又透徹的在靈幻島上空迴響,餘音嫋嫋不絕。
島嶼之上,六座雄偉的山峰之間忽的冒出各色飛禽,飛禽之上,或站或立着一些中年人,一個個神色凝重,催着座下鳥獸急匆匆地往島上最高的山頭靈幻峰飛去。
靈幻峰位於島嶼中心軸的邊緣,參天而立,氣勢磅礴,斬魔大殿便佇立於其上,終年雲霧繚繞,有若仙境神宮。
此時斬魔大殿內別是一番熱鬧得景象,四門八派三大世家的一些長老皆在此匯聚一堂,自從進入靈獸界的陣法出錯,靈幻島二代弟子被殺,各派三代精英弟子落入靈獸界,失去聯繫之後,這些斬魔界名重一方的實權派人物便不遠千里的趕至靈幻島,商討對策。
今日是商討對策的第二天,首日各大門派各抒己見,偏執一詞,議論整日也未有結果。
大廳內亂糟糟的,幾大名門世家組成各自的勢力圈子,就“先進靈獸界救人”還是“先徹查兇手”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依我之見,還是要先徹查兇手,兇手究竟是何方人氏,是何居心,背後是哪方勢力,這些必須要徹查清楚。”斬魔司副司長端木容一臉的慷慨激昂之色,語調高亢,大有事情不徹查清楚決不罷休之意。
事實上,從出事以來,端木容便固執的要徹查清楚兇手究竟爲何人,而且極爲強硬,渾然不覺唯一的兇手正是被其所擊斃。
“端木司長真是好威風,只是在下敢問一句,那兇手不是已經被您所殺了麼?火蛇之劍,一怒穿心,司長真是好本事啊。”大廳南角,駐器宗的任不行對端木容的話嗤之以鼻,很是不肖。
端木容原本一張瘦長的馬臉立刻變色,當日他正是追擊偷襲靈幻島的兇手,施展了一招火蛇之劍,將兇手一擊斃命,恰好被尾隨其後的任不行看見,這兩日便被此人常常藉此熱嘲冷諷。
“任不行,當日情況危急,我一時未曾收住手,將兇手斃命,你總將此事掛在嘴邊,到底是何居心?”端木容本就是跋扈的性子,當場便翻臉怒喝。
任不行仰天大笑三聲,厲聲問道:“是何居心,你問我是何居心?你宰了兇手,現在卻又執意徹查此事,而置身陷靈幻界中的弟子於不顧,我倒要問問你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四門八派中不少人紛紛出言應合。
每次開啓靈獸界之時,各大幫派總會選出三人尾隨衆弟子之後進入靈獸界,以防不測,確保衆弟子的安全,但這次陣法開啓時出了天大的亂子,三個被挑選的二代弟子根本來不及反應,陣法便又自行倉促關閉,未能進入靈獸界。
“話也不能這麼說,端木兄身爲斬魔司三大副司長之一,怎會有異心,將兇手擊斃只怕也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任兄這麼大的帽子扣上去,有失偏頗。”斬魔大廳左角,一個矮胖的老者越衆而出,出言聲援端木容。
任不行頓時眉頭一皺,此人是冷月宮的大長老彭飛石,四大門派向來和斬魔司衝突最大,此刻彭飛石出言相助端木容,大出衆人的預料。
“彭長老此言差矣,兇手已死之事木已成舟,此刻就算徹查下去也未必能夠查個究竟,相比之下,各派的弟子纔是目前應該重點應對之事。”人羣之中,一個身着白衣長袍的男子出言反對,面色溫文爾雅,說話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正是玉家的第二號人物玉雲龍。
玉雲龍並不給他人解釋的機會,而是故作疑惑的看向彭飛石,朗聲問道:“難道冷月宮此次沒有弟子進入靈獸界麼?這倒奇怪了,聽說冷月宮的小公主也身陷其中,難道彭老都不擔心麼?這份從容的氣度真讓雲龍敬佩不已!”
彭飛石沒想到對方會提出如此尖銳的問題,他要是再刻意附和,倒顯得不拿自家的小公主當回事,只能乖乖的閉上嘴巴,任憑對方奚落。
“雲龍兄此言差矣,諸派弟子身陷靈獸界,試問哪個長輩不會擔心?只是事分輕重緩急,趁現在各派匯聚一堂,不若先將兇手徹查清楚,如若不然,難保日後不會出現更加駭人聽聞的事件,又或許有着更爲重大的陰謀在暗處醞釀。”南容光適時的出聲發表觀點,作爲斬魔司堅定不移的夥伴,此刻的發言實在是義不容辭。
衆派聞聽此言,頓時譁然,大廳北角,有人高聲相問:“事情拖來拖去,總要有個分曉,你口口聲聲說要徹查此事,現在死無對證,又如何徹查。”
南容光聽聞此言後和人羣中的端木餘、端木容兩兄弟投過去一個會心的神色,然後對着大廳北角發話的人笑着說道:“敢問閣下可是文心閣的司徒兄?”
那人高聲迴應,“正是在下”。
南容光復又一笑,接着說道:“司徒兄所言甚是,兇手雖然斃命,但畢竟有所出處,是碧落派中人,即便是有人刻意模仿,但也可以順藤摸瓜,查出些蛛絲馬腳。”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大廳西角一個人沉聲說道:“恐怕南容兄要失望了,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南容光愕然回顧,發話之人正是靈幻島的天賢者古力安。
古力安先朝端坐於石柱之上的靈幻島主凌若飛躬身作禮,在後者點頭首肯的情況下才復又大聲說道:“我派弟子已於昨日查明碧落派二代弟子李文被人暗殺於碧落派附近的茶馬小道旁一處密林內,死期已有半月。”
各派入選靈獸界的弟子到達靈幻島乃是六日前的事情,碧落派位於極北一隅,算來從整裝待發到靈幻島也需要十日左右的功夫,如此推算,那個李文被人所害的時間倒也吻合。
大廳中人頓時炸開了鍋,聞言皆小聲議論,而端木容諸人則更是臉色一變,彼此眼中盡是驚色,碧落派離靈幻島相距遙遠,一個地北,一個天南,可靈幻島的人卻只用了短短五天不到的功夫便徹查清楚李文乃是被人暗算殺害一事,這份實力簡直匪夷所思。
就在此時,兩日來一直沉默不語的羅剎門領軍人物花紋光頭忽然冷冷的說道:“我不管你們搞什麼狗屁,今日時辰一到,我羅剎門中人第一個衝進去尋找派中弟子,誰若攔我,休怪我咒法無情。”
羅剎門偏居西陲一隅,天高皇帝遠,又是不毛之地,性情大多兇殘,他如此說話,即便是跋扈的端木容一時也輕易不願接口。
大廳裡的氛圍頓時有些古怪緊張,一個個怒目相視,彷彿有着奪妻之恨。
眼見氣氛有些尷尬,一直沉默不語的靈幻島主滄海生凌若飛此時方纔從石柱之上下來,對着大廳中的衆人說道:“有人在我靈幻島殺人惹事,端木司長說的好,背後必有驚天陰謀,不查不行,但衆派弟子身陷靈獸界之事也迫在眉睫,不救不行,二者相權,實難分出高低緩急之分,都是同一般的重要。”
言罷此處,凌若飛的雙眼掃視過在場衆人,大廳中頓時鴉雀無聲,靈幻島位居斬魔界諸門之首,島主素有威信,即便是飛橫跋扈的端木容,也不敢出言責難。
“因此,我等斬魔界衆人兵分兩路,端木司長與南容、端木世家負責徹查此事,我靈幻島一派與其餘三大宗門各出精銳,前往靈獸界救出各派弟子,如此可好?”
凌若飛雖然話中包含了幾大門派,目光卻是落在端木容身上。端木容雖然貴爲斬魔司副司長,卻也不敢託大,躬身迴應:“一切皆憑島主吩咐。”
凌若飛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此時大廳之中走進一個值班武士,向其稟報各派二代弟子均以在斬魔大殿外恭候。
前幾日因爲進入靈獸界陣法被毀,那吼天魔獅的精魄存身的玉石本是靈幻島所有陣法的靈力源泉,沒隔一月便會有人向其中注入魔力以便維持島上傳送陣法的運行,但奈何突生變故,以致於現在島上弟子皆以步代行。
而二代弟子大多有靈獸隨身,因此島主一下集合令,便乘坐靈獸急匆匆地趕來。
靈幻島主讓其餘三派各選一人跟隨衆多二代弟子往島嶼中心的穿界陣而去,經過幾日的修復,法陣已然勉強可用。
一切吩咐妥當,諸派盡皆告辭,斬魔大殿中復又恢復空當冷清之色,天賢者古力安沒有離開,而是伴着島主凌若飛留在此處。
“島主,弟子有一事不明,還望島主明示?”古力安躬身問道。
凌若飛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想問的可是斬魔司爲何糾纏於徹查兇手一項,按理說,他們的嫌疑應該是最大,是麼?”
古力安沉聲應道:“正是,弟子想不明白,明知前往靈獸界營救一事不可阻擋,爲何那端木容還要硬加阻攔,難道他不知這樣會遭各派忌恨麼?”
“端木容表面看上去暴躁愚蠢,但別忘了他可是斬魔司三大副司長之一,這個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夠隨便坐上去的。”凌若飛搖了搖頭,將雙手負於身後,在大廳中來回踱了幾步,“他這樣做可能有兩重深意,一是看下斬魔司與各派意見相左時,衆人的牴觸程度如何,從而得知斬魔司在各派心目中的分量,由今天看來,分量絕對不輕。”
古力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接着又問道:“那第二點了?”
“第二點便是他執意要徹查兇手,無非就是想表明自身清白,壓迫衆人,獲得追查兇手的資格,以此掩蓋一些疏漏之處。”
“您的意思是此次事件幕後的勢力便是斬魔司?”雖說刺殺事件有些蹊蹺,但古力安聽聞靈幻島主所言之後還是有些驚駭。
斬魔司權重一方,雖說根基不深,成員大多來自各大門派,但短短數十年,經營的有聲有色,兼且背後有世俗王權作爲憑仗,一旦此事的確是對方所爲,背後的含意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凌若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片刻,方纔悠悠說道:“莫要忘了,斬魔司的大司長可是宇文鵬舉啊。”
古力安聞聽此人姓名,也是心頭一沉,不再言語。
大廳外,殘陽似火,同一時刻的靈獸界中,吳哲卻剛好消失於遠古傳送遺蹟之內,雙方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