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了一陣子沐之秋就將這些問題拋開了,她討厭糾結在不開心的事情上,既然想不通便不要想了。雖說蕭逸總是無孔不入地跑到她的腦子裡來,但她讓自己忙一點,不要閒下來便能暫時忘掉他。
顯然在密室裡一個人陪着孃親會愈發胡思亂想,索性跟孃親告了別直接離開密室去找事情做。
返回去卻發現爹爹的書房裡居然有人,聽聲音像是爹爹正和族人們說話,她這般突然從牆裡冒出來嚇不到爹爹,但極有可能把三叔太公等人嚇得中風。想了想還是不要做這麼忤逆不孝的事情了,沐之秋又重新返回從沐之冬的院子鑽了出來。
才繞過假山便聽見兩個人在說話,竟是夜襲和冬果。
“你整日裡保護王爺,怎地都沒發現王爺有退婚的心思?”
“這段日子我和你一樣,都在保護使君,哪裡跟在王爺身邊了,王爺什麼心思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知道誰知道?你可是王爺的貼身侍衛!”
“貼身侍衛就該知道主子的心思?那你還日夜貼身服侍使君,你可知道使君的心思?”
“那是自然,使君她……”
“使君什麼心思?你怎地不說了?”
“使君她?她不就是喜歡上了王爺,所以纔會吃醋嘛!”
“唔!原來你也看出來了!”
“連你這種榆木疙瘩都看得出來,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好歹我也是個女的。今晚瞧見使君那般痛整沐二小姐,我就瞧出來使君吃醋了。”
……
吃醋了?沐之秋腳下一頓,她竟是吃醋了?搞了半天她被慪得半死竟是吃醋了?
她找了無數個氣惱蕭逸的理由,恨不得將蕭逸碎屍萬段,最終將所有的怒意發泄到沐之冬身上,卻原來是吃醋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吃醋,還是吃蕭逸和沐之冬的醋,這個結論有點讓她受不了,可是,想來想去,果真是吃醋了,還吃得不輕,她竟然吃沐之冬的醋。
就因爲蕭逸今日在勤政殿內退婚,因爲蕭逸身邊除了她,唯一一個有案底可查的、接觸過的女子就只有沐之冬,她便死死揪住了那個忍冬荷包不放,硬將沐之冬當成了死敵,非要在今晚將這些年的冤仇全都報出來嗎?
原來她今晚如此折騰沐之冬,爲的根本不是這身子的原主受過的那些罪,而是蕭逸曾經默認沐之冬站在他的身旁。
她居然喜歡蕭逸,喜歡那隻寒冰臉的豬?這讓沐之秋除了驚恐還是驚恐。
她不是不知道蕭逸對她的心思,也不是不喜歡和蕭逸在一起的感覺。可是蕭逸喜歡她和她喜歡蕭逸那是兩碼事,不可能一有男人喜歡她,她就要回應地也去喜歡對方,這個邏輯應該是成立的,所以沐之秋從來都沒覺得自己和蕭逸的相處方式有什麼問題。在二十一世紀被一大堆男人仰慕追求,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可是反過來也去喜歡迴應一大堆男人,別說是在這個時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會被貼上淫蕩的標籤。
沐之秋不淫蕩,也沒有淫蕩的習慣,她穿越過來之後接觸過的男人也就那麼幾個,比較親近些的屈指可數,蕭良和蕭楠見面少,除了蕭逸就只剩下上官雲清。尤其是蕭逸,那可是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日夜都不離身的狗皮膏藥式的人物。
所以她經常會想到如果自己嫁給蕭逸,以後就要和其他女人共享一個夫君,每晚都要在那個吃人的深宮裡等待着蕭逸偶爾的臨幸。
其實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就跟她偶爾看着上官雲清美若謫仙的臉,也會想像上官雲清這樣神仙一樣的人物,如果成了親,晚上夜深人靜,上官雲清想對棋子盡人事時會是什麼情形的想法一樣,都是自然而然出現在腦子裡的。
這樣的想法不是齷齪,實在是好奇,當然,也可以說是八卦。其實,不管是女人會八卦,男人也會。沐之秋性子即便再冷清,她再具備大家的風度,她到底還是個人。只要是人,就會八卦,所以對於她經常八卦蕭逸和上官雲清,她都沒覺出那是八卦。
誠然,蕭逸抱着她、親吻她的時候她也會意亂情迷,雖說大多數都是被強迫的,但確實,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強迫,而且,好像還不討厭這種強迫。
有誰被那樣一個妖孽般的男人抱在懷裡親得喘不過氣時還能淡定地繼續清心寡慾?她又不是柳下惠,爲什麼要坐懷不亂?所以沐之秋曾經將這她對蕭逸一時的動`情都歸結在自己經不起美男的誘惑,就跟小女生看見自己的偶像恨不得撲上去咬兩口的感覺是一樣的。
現在突然就變成了喜歡,爲蕭逸苦惱,爲蕭逸辛酸,甚至爲蕭逸吃醋,這讓她如何接受?她喜歡蕭逸?她居然喜歡蕭逸?她居然喜歡那個面部肌肉僵死男?
她什麼都想過,唯獨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蕭逸。她一直以爲只是蕭逸單方面的死纏爛打,一直以爲自己是被蕭逸纏得沒有辦法,是焦頭爛額了纔會偶爾去哄哄蕭逸,卻沒想過真的會是喜歡。
怎麼就演變成了喜歡的?而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啊?她是個二十一世紀的人,怎麼可能會一點都不知道?
這個認知實在太可怕了,倒是比在勤政殿內聽見蕭逸退婚還要讓沐之秋難以接受。
腳步踉蹌,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婷芳院的。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晃來晃去的都是蕭逸那張冷冰冰的妖孽到了極致的臉,那麼好看,那麼好看。
才走進月亮門,沐之秋便跌跌撞撞地投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第一反應就是蕭逸來了,一直在婷芳院內等她。心突然在這一瞬間安定了許多,隨後沐之秋有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自己一直都在等蕭逸。可是,很快沐之秋就發現抱着她的這個男人不是蕭逸,這是個高大挺拔健碩不凡的男人,只是身上沒有那股寒梅的冷香。
仰頭看着面前的男人,沐之秋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是愚笨的,居然反應不過來。
她反應不過來,對方可開口說話了:“沐大小姐當真熱情,這般投懷送抱,在下怎好拒絕?”話音才落,雙手一擡,原本攬住沐之秋腰肢的雙手居然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今日因着蕭逸,倒是讓沐之秋失了本性,居然會在小陰溝裡翻船。不過沐之秋是那種遇到危險便會本能做出反應的人,所以她沒有尖叫,也沒有掙扎,只是冷冷地看着這個陌生的男人。
“玉蝴蝶?”雖是問話,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玉蝴蝶不由地一愣,隨即輕笑起來,“在下還以爲沐大小姐今晚得了失心瘋,不料卻還是這般冷靜睿智,倒是在下眼拙了。”
沐之秋從鼻子裡冷哼一聲,要是看見這廝臉上戴着的銀質蝴蝶面具,聽着他輕浮放`蕩的語調,她還猜不出此人就是蕭逸曾經假扮的採花大盜玉蝴蝶,那她可就太蠢了。
總算有一件能調動她的情緒和注意力讓她忘掉蕭逸的事情發生,她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調整到了最佳的迎敵狀態。
“放我下來!”
“那可不行!”抱着她轉身便走出了月亮門,玉蝴蝶笑道:“沐大小姐不是勸說沐丞相良辰美景奈何天嗎?這般良辰美景,若是不做點什麼,當真可惜。不過在下最是實際,你那院子裡的侍衛、丫鬟和暗衛們可沒一個好惹的,在下才不想去冒這樣的險。在下帶沐大小姐尋一處更妥善、更浪漫的去處可好?”
“好!”乾脆利索的回答,沒有被強迫的意思,也沒有絲毫不悅。
玉蝴蝶不由地停下了腳步,“有意思!在下果真沒有看走眼,沐大小姐是個有趣的奇女子。”
才說完,又問:“沐大小姐怎地不問問在下,在下是如何潛入婷芳院的?何時潛入的?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又是如何避開婷芳院內的暗衛們和那些個貼身侍衛、貼身丫鬟的的?還有,在下爲什麼會來找沐大小姐,又想帶沐大小姐去哪裡?難道沐大小姐一點也不好奇嗎?”
“作爲一個採花大盜,你的廢話實在太多了!”
“唔!”玉蝴蝶語塞。
他堂堂採花大盜玉蝴蝶,只要一聽到他的名號就人人自危的玉蝴蝶,今夜居然被個小女人堵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好像自己今晚的話確實有點多。雖說被她嫌棄,但他還是想同她說話,反正臉皮都遮在面具之下又看不見,可以忽視。
“素聞沐大小姐身手不凡,方纔在下也親眼見識過。所以在下很是好奇,眼下沐大小姐被在下如此輕薄,沐大小姐爲何不反抗?”
這就是蕭逸嘴裡最可怕、最冷血、最下流的採花大盜?怎麼在她眼裡這麼白癡、這麼迂腐、這麼像張大民?
“沐大小姐?在下的話……”
“你相不相信你要是繼續沐大小姐、在下的說話,姑奶奶我就抽你幾個大嘴巴?”
好麼,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什麼叫河東獅吼了,不過,這樣的女子當真有趣。玉蝴蝶愣了愣神,很快又恢復了愉快的心情。
今夜,他當真不虛此行,要是讓靖王爺知道玉蝴蝶帶走了他心愛的小女人,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這般想着,玉蝴蝶不動聲色地悄悄反手一揮,一道白光悄然而逝,直接落進了婷芳院內。
“那我便帶秋兒去嚐嚐什麼叫真正的快活!”話音才落,人已凌空飛起。
秋兒?這廝倒是有眼色,喊得也順口,倒是誰允許他這麼喊了?
沐之秋不是沒想過要反抗,只是如果盲目的反抗會帶來難以預測的後果的話,她是絕對不會去貿然嘗試的。
玉蝴蝶雖然囉嗦,但她能從他的話裡聽出來他今夜是有備而來。連她和爹爹說的話他都知道,可想而知他跟了自己多長時間。這樣一個有備而來的人,她的反抗無異於螞蟻撼樹。
這世上能夠成功避開夜襲和蕭逸培養出來的暗衛們的人不多,沒有蕭逸那樣的身手是絕對做不到的。她不會愚蠢到以身犯險,更何況對方還是赫赫有名的採花大盜。
這個玉蝴蝶顯然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對她的手段也極爲了解。她回到婷芳院一頭扎進玉蝴蝶懷裡發愣的那一瞬,便讓玉蝴蝶有了可乘之機。便是那一瞬間的發呆,她袖袋裡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螟蛉子粉、銀針、藥包,甚至是召喚蜂兵的小瓷瓶。
與其說這個玉蝴蝶是個採花大盜,倒不如說他是個妙手空空的厲害偷兒。他順勢將她打橫抱起時,手指已經準確地扣在了她的腰眼上,同時,也制住了她會拆骨的雙手。只要方纔沐之秋稍稍反抗,怕會直接落下個半身不遂的下場來。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這玉蝴蝶確實囉嗦,還有點書呆子氣,但蕭逸說得沒錯,此人絕對是個冷酷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