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秋卻被蕭逸的聲音嚇了一跳,好在蕭逸的嘴巴還貼在她的脣上,這聲混賬罵出來倒是帶着幾分含混,聽不太清楚究竟是蕭逸罵出來的還是沐忠國罵出來的。沐之秋怕蕭逸再胡亂說話惹來懷疑,在他罵出這聲混賬的同時,已經下意識地張嘴含住了他極不安分的舌。
蕭逸身子一僵,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回來。眼眸中騰地升起一股情`欲,箍着沐之秋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的後背輕輕撫摸起來。
沐之秋倒是沒發現他的反常,等門口靜下來後,一把推開他惱怒地衝他揮揮拳頭,低聲說:“想害死我你就再罵大聲點!”
瞪完蕭逸之後沐之秋徑自走到門前將門拉開,臉色不愉地冷聲道:“爹爹已經睡着了,妹妹是嫌還沒把爹爹氣死嗎?”
沐之冬正好站在門口,沐之秋冷不丁地拉來門厲聲責備,嚇得她後退了兩步才恢復人色,“妹妹只是想稟告爹爹,紫衣畏罪……”
“不就是撞牆死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自己不撞牆,也會有人幫她幢!”輕描淡寫地打斷沐之冬的話,沐之秋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沐之冬身上。
沐之冬顯然沒料到沐之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眼眸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但很快就裝出受了驚嚇眼淚汪汪的模樣來。
這可是她的拿手好戲,以前她每次惡整完沐之秋,只要隨便找個藉口把罪名推到沐之秋身上,再擺出這幅模樣,不管是爹爹還是府裡的下人就會情不自禁地心疼她同情她,所以也就沒有人再會替一言不發傻了吧唧的沐之秋打抱不平。她相信,今天也能這樣。
沐之秋卻死死地盯着她,好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憐樣兒,只怕以前她都是假裝成這副模樣博取大家的同情心的吧?真小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僞君子,沐之冬就是一個十足十的僞君子。
果然,有沐氏族人看不過去,幫沐之冬開脫道:“二小姐平時爲人和善,生性溫婉柔順,紫衣那個刁奴的所作所爲二小姐一定不知情,大小姐還是饒過她吧?”
好,既然沐之冬想演戲,那她就配合她來演,沐之秋還不相信了,自己一個集中華民族幾千年文化傳統的現代人還演不過一個古代人。
“誰說不是呢?唉!妹妹向來和善,對我也是最好的。這些年,如果不是妹妹相護,只怕姐姐我早就死了。所以,我剛剛也給爹爹說,此事一定和妹妹無關,爹爹疼愛妹妹,自是不相信,所以便安安心心地睡着了。”說話間,沐之秋已笑眯眯地握住沐之冬的手腕,微一用力,指甲便陷進了沐之冬嬌嫩的肌膚中。
沐之冬本來就驚詫於這個女人變臉太快,尤其是沐之秋的笑容,太詭異,笑得她從骨子裡透着寒氣。還沒捕捉到沐之秋是什麼意思,手腕已經被沐之秋捉住,緊接着,腕上便傳來一陣銳痛。
這種痛雖不刺骨,但卻有些微麻,讓她沒來由地一陣心慌。丞相府的下人們不知道,她可是早就從宮裡得來了消息,沐之秋不但治好了太后的惡疾,還把“死亡村”的村民們都快治好了。
本來沐之冬並不相信,後來竟偷聽到爹爹和八皇子在後花園中密謀,說要瞞着皇上提前將救援物資送進“死亡村”,並將冒闖“死亡村”的靖王爺接出來。八皇子素來與靖王爺最爲親厚,靖王爺竟爲了沐之秋那個賤女人不顧死活地闖進“死亡村”去了,沐之冬心中焦急異常,這才臨時將自己最貼心的一名手下派去“死亡村”刺殺沐之秋。
可沒想到,那名刺客卻有去無回,一連四個月都沒有任何消息傳遞出來。不過宮裡有的是沐之冬的眼線,還有那個人配合。因此,她倒是掌握了八皇子的行蹤,也知道靖王爺和沐之秋都好好地活着。靖王爺活着她自然高興,但那個女人也活着她便如鯁在喉。只是八皇子和爹爹似乎發現了什麼,對每月送去“死亡村”的糧食物資把關得更加嚴格,沐之冬再也沒找到機會讓人混進去。
沐之冬雖然不知道“死亡村”內也加強了警戒,但卻從八皇子的反應上猜出派去的刺客失手了。沒辦法,她只好用最笨的辦法,派人嚴密監視警戒線上的一舉一動,守株待兔。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今早探子飛鴿傳書說靖王爺帶着那個女人出了警戒線。沐之冬便派人在城門口等候。本想着他們一入城門,便殺了沐之秋。哪曾想靖王爺竟會如此高調進城,不但將那個女人緊摟在懷裡,還和她卿卿我我眉目傳情,惹得京城內的老百姓爭相圍觀,刺客們始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不得已,沐之冬纔將下手的地方改在了靖王府,她絕不能容忍那個女人奪走靖王爺。靖王爺是她的,誰也奪不走,尤其是那個女人。好在宮裡的那個人早就做了安排,靖王爺不在的這四個月,靖王府內早已安插了不少眼線,沐之冬諒沐之秋插翅也難逃。
只是沒想到,靖王爺居然使出聲東擊西的招數,找了個丫鬟假扮成這個女人的模樣和自己留在靖王府,卻派了夜襲暗地裡護送沐之秋回丞相府。好好的計劃一遭突變,沐之冬這才及時調遣了府內隱藏多年的倭國忍者,發誓要讓沐之秋有來無回。
但終究人算不如天算,事情最後竟會敗在紫衣這個臭丫頭的身上。不過這丫頭死了也好,免得以後落在沐之秋手裡給自己添麻煩。
雖說靖王府那邊失手了,但自己要對付的人是沐之秋,不是靖王爺,所以,只要今日能除掉這個女人,沐之冬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她不信,這些年靖王爺對自己的縱容都是虛情假意,更不信自己的花容月貌會比不上面前這個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的笨女人。
女人在愛情面前都會變得愚蠢,沐之冬以前也不例外,她壓根兒沒去想現在的沐之秋早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又笨又弱的大小姐了。
可是現在,沐之冬突然就意識到自己錯了。或許,並不是靖王爺在保護這個女人,而是這個女人自己在保護她自己。
手腕上的異常讓她一下子就想起沐之秋那身出神入化的醫術,她不知道沐之秋是從哪裡學來的醫術,但卻敏感地想到沐之秋可能給她下毒了。
沐之秋連問都沒問一句紫衣的事情,就好像先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是牽着沐之冬的手說笑着往沐之冬的小院走去。
蕭逸緊緊地跟在沐之秋身後。其他人一看她們要回去也就散了,只江晚晴頗不甘心地跟在後面。
眼見着人羣都要散去,手腕處越來越麻,似乎還帶着些微的癢,是毒發了嗎?沐之冬終於壓制不住心頭的恐懼,湊近沐之秋問:“你究竟給我下了什麼毒?”
沐之秋毫不意外地看着她笑道:“妹妹果然機敏,連這都瞞不過你。呵呵!紫衣既然是你的貼身丫鬟,她的脾性你該是很瞭解的吧?你覺得一般的毒,能讓她輕易爲我所脅迫嗎?”
“你!妖女!”
“哈哈!”像是聽到了極好聽的笑話,沐之秋突然發出一串爽朗清脆的笑聲。
這笑聲令蕭逸心頭一顫,這個死女人,知不知道她這樣純真爛漫的笑聲會引來多少男人的側目?居然還敢笑得如此燦爛明豔花枝亂顫?
果然,還沒走遠的衆人都被沐之秋的笑聲感染,不由停下腳步轉身看過來,就連沐氏族人也頗爲感嘆地說:“大小姐果然是個性情中人,居然能與二小姐相處得如此和諧融洽,以往,竟是我等有眼無珠看錯了!”
沐之冬心頭的恐懼卻是越來越大,這個女人,這種時候還笑得那麼猖狂,難道她就不怕自己魚死網破嗎?
哼!魚死網破倒是便宜了她,沐之冬倒是不信自己連她都鬥不過。不管現在的沐之秋變成了多麼厲害的角色,在沐之冬心裡,依然是那個膽小怕事沒主見的大小姐。今天既然是沐之秋先不仁,那就休怪自己不義了。
掃了一眼沐之秋身後的夜襲,沐之冬計上心來。
突然腳下一個趔趄,沐之冬驚呼起來:“呀!姐姐?你怎可如此惡毒?居然給妹妹下毒?紫衣,紫衣也是你下了毒不得已才說那樣的話吧?姐姐你好歹毒的心啊!妹妹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居然要這般冤枉陷害我?紫衣啊!你的命好苦啊!都是我沒保護好你,才讓你含冤離世,不過我就要陪你來了,你且等等我。”
沐之冬哭得梨花帶雨,就好像紫衣是她的親人一樣。原本散開的人羣又重新圍了過來,江晚晴更是得理不饒人地和沐之冬一起大聲哭訴起來,彷彿沐之秋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衆人被搞糊塗了,也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沉默片刻後,所有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場面一下子就亂了。
蕭逸的眸中劃過一抹肅殺,沐之冬這個該死的女人,他倒是沒料到她還會有這一手,秋兒下的毒,豈是那麼好解的?難道她是打算跟秋兒同歸於盡?萬一紫衣身體裡的毒被查出來,那秋兒她?
轉眸正好與沐之秋的視線相遇,她的目光異常冷冽,卻在看見他望過來時眼眸亮了亮,隱過一絲頑皮和狡黠。
哦!這個女人,她?蕭逸的眼睛裡立刻有了笑意,他應該相信她的不是嗎?他的女人哦!一直都是很強大很聰慧的,怎麼可能做出那麼沒腦子的事情?不知道沐之冬把仗勢搞那麼大,等一會兒無法收場了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打蛇打七寸,他今日就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女人如何大顯神威。
沐之冬心裡異常得意,沐之秋已經承認了,不但剛纔給她下了毒,先前也給紫衣下了毒。反正紫衣已經是個死人,死無對證,但人是死了,屍體卻還在,只要找來仵作或者太醫驗屍,立刻就能窺出端倪,而自己身上的毒就是最好的佐證。到時候看這個女人還怎麼耍賴?她就不相信,面對壓力,沐之秋還敢不吧解藥拿出來?
“看來你是真的想死!”沐之秋紅脣微啓,冷冷的聲音從齒間蹦出來,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沐之冬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她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沐之秋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她的目光太犀利,簡直能殺人,就和,就和靖王爺的一樣。
想到靖王爺,沐之冬便狠狠地咬住了下脣,不管怎麼說,即便這個女人的目光真的能殺人,這次,她也逃不掉。
“姐姐是想殺人滅口嗎?”裝作吃驚的樣子,沐之冬委屈地大喊起來:“原來,紫衣她撞牆自盡是因爲中了姐姐的毒所致啊?”
才喊完,便壓低了聲音說:“姐姐不仁,那就休怪妹妹我不義了!”
“妹妹是在威脅我媽?”沐之秋說道。淡淡的聲音,淡淡的目光,連脣角那抹冷笑都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