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本作的主角，就是‘夏吾’了。”那個神秘人點了點頭，如此說道。
赫胥黎卻受到了十分的震撼。
——這個傢伙……他到底是……
這是除開夏吾和奧爾格·劉相關實驗者之外，唯一一本正經用“本作”這種東西形容世界觀的存在。
不，現在可以非常確定了。這個傢伙就是“奧倫米拉”，由約魯巴神話之中知曉過去未來一切知識的智慧、預言、知識的神所涌現出的或然神。
也是奧爾格·劉最初的實驗成果。
可是，他到底在說什麼？
難道說……奧倫米拉的權能，本質上是……
獲得“以夏吾爲主角的小說”？以碎片的形式？
赫胥黎想到奧爾格·劉若干年之前留下的視頻，以及自己手裡的兩張紙條。
換句話說，奧倫米拉的權能就是“看一本以‘夏吾’爲主角的小說”。
從他剛纔的話語來看，奧倫米拉自己不能控制作品的內容。“作品”裡面寫了什麼，他才能看到什麼。
還是以碎片的形式呈現。
並且他還不知道順序。
不然的話，剛纔也不至於確認一般說“這兩段確認是連在一起的了”。
這可真是……不知道該說“強”還是說“弱”的權能了。
作爲預言系的權能來說，這個效果實在是太過被動，並且範圍實在是太窄——你只能用來窺探某一個個體的部分人生軌跡【畢竟小說不是流水賬，不可能刷牙洗臉都一一記述】，至多也只能蔓延到他身邊的人。
但是，夏吾所擁有的概率魔法，卻是“主角屬性”，他的冒險註定和人類命運息息相關……
——等一下……
赫胥黎突然意識到了一個詭異的地方。
奧倫米拉涌現，是在很多年以前。那個時候，奧爾格·劉還沒有公開自己“創造新人類”的想法，沒有跳槽到大康采恩的意願——那個時候，他甚至都沒有創造“夏吾”的想法。
在太陽系之內，不存在“已然的未來”。聖逐逆時序的科技是無法產生作用的。換句話說，就連聖逐也沒有達成“逆轉因果”的操作——他們只能在太陽系外這麼做。
而“預言”成立的可能性，便是“讓事項朝着預言指定的世界線收束”。
換句話說……
大家一致以爲是夏吾完成了概率魔法·主角屬性……
但實際上，這全都是奧倫米拉的權能在支撐？
因爲奧倫米拉無法駕馭這個偉大的權能，所以這個權能以“主角光環”的形式，體現在了夏吾的身上？
這是這個事件最合理的解釋。
否則的話，夏吾的“主角屬性”就得變成有史以來最不講道理的魔法了。只需要一個人就能支撐起來、幾乎沒有消耗，甚至還能逆轉因果，影響自身誕生之前的事情。
實際上，這都是奧倫米拉權能的效果。
支撐這個權能消耗的，是全人類的集體無意識。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原來你這傢伙賊眉鼠眼的，也是個受害者啊……”赫胥黎突然想笑。
奧爾格·劉，夏吾……
這些可怕的傢伙，本質上只是受到不可控權能擺佈的傢伙嗎？
奧倫米拉點了點頭：“看你的表情，你應該知道我是奧倫米拉了……啊，對，沒錯，聽到這句話都沒什麼反應。嗯，可見目前爲止的章節排列順序大致正確。那姑且問一句，你與奧巴塔拉對峙過了嗎？”
“什……麼……”赫胥黎迷惘的想着。
因爲傷勢過重，他開始有些神志不清了。
“看起來你在接下來的劇情之中仍舊沒有退場。”奧倫米拉似乎是點了點頭。他蹲了下來，在赫胥黎手上的超級破解小子上滑動幾下。
“按理來說，你想要潛入或然世界，首先就要知道這件事‘有多不可能’，然後才能準確的知道‘不可能’的深度啊……啊，‘MegaLinking’？將那個鬥魔的靈作爲觸媒，進入這個‘不可能’的深度啊……然後他被這個不可能所同化……但是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指令的正確用法的？”
——我就是隨便劃拉……
赫胥黎腦海之中閃過這樣的念頭。緊接着他意識到了什麼，開始用自己最後的意志力收束思緒。
他不知道這段劇情到底是以誰爲主視角。但是從對方說“赫胥黎並不是真心實意的認爲自己是主角。但他至少要擾亂對方的判斷”這句旁白來看，這段劇情的視點人物可能就是自己。在這個時刻，赫胥黎的思維對對方來說可能是透明的。
“……這段劇情的視點人物可能就是自己。在這個時刻，赫胥黎的思維對對方來說可能是透明的。原來這句話是這個情景啊。”奧倫米拉點了點頭，拍了拍“超級破解小子”：“‘超級破解小子’，真是個方便的機器。我已經給你設置好了，現在你就可以回到上面了。放心吧，你身上的傷也只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它們是可以留在‘不可能’之中的……”
彷彿肉身上浮一樣。
赫胥黎呆呆的望着下面的人影。
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好像是“遠離”，又好像是影視作品之中的“淡出鏡頭”，甚至有點像漫畫之中的某種“分鏡”……他很難在視覺上形容這種感受。
然後，傳入耳中的是一聲尖叫：“呀！”
赫胥黎陡然翻身。這一瞬間他清醒了過來。剛纔一身的重傷、內出血和昏迷都彷彿是夢……不，不對，不是夢。那些都“不是真的”，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赫胥黎看向自己手上的“超級破解小子”。
“這就是那個神恩科技芯片的作用？”
這絕對是最高級別的涌現系魔法了。赫胥黎也只是在課本上看到過，說最強大的涌現系魔法師，可以創造類似級別的奇蹟。
這不是他這種普通法師所能企及的境界。
“難怪能夠贏得這麼輕鬆……原來是因爲這個東西是如此強大的裝備啊……”
赫胥黎感嘆一聲，然後看向周圍。
發出尖叫的是尼亞加的妻子。她抱着自己的女兒，錯愕的看着赫胥黎。
走廊傳來奔踏的聲音。尼亞加嚷嚷着道：“怎麼了？”進了客廳之後，他纔看到赫胥黎。
“阿爾瑪……”尼亞加表情複雜：“原來你還活着嗎？真是……太好了……”
赫胥黎看了看鐘：“看起來，我消失了十幾分鍾了？”
尼亞加點了點頭。這十幾分鍾裡，外面突然傳來了很劇烈的動靜。尼亞加以爲是警察局滅口的人來了，嚇壞了。但出人意料的是，並沒有誰來找他們。
很快，尼亞加的妻女也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赫胥黎沒有下重手。這種昏迷並不深。尼亞加很快就像妻子解釋了一切的來龍去脈。
雖然這個女人絕對相信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對赫胥黎的印象依舊停留在“闖入我家將我打昏的歹徒”上。
女人很快向赫胥黎道了歉。但她退到一邊後，仍舊忍不住雙手合十，唸誦佛的名字。
而小女孩尚且不理解這一切。她轉過頭就去逗弄房間角落裡的一隻白色的寵物猴。那隻猴子緊緊抱着一隻野雞，手裡似乎還握着什麼東西。
小女孩可喜歡這隻猴子了。這猴子是昨天來到她家院子的。小女孩嘗試給它一些食物。它不排斥，甚至和小女孩十分親近的樣子。尼亞加便收養了這隻寵物侯。
只是猴子的精神似乎不怎麼好，來了之後都昏昏沉沉的，只在和小女孩玩耍的時候才精神一些。
尼亞加沒空管自己的女兒，只是問赫胥黎道“現在怎麼辦？”
赫胥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銬：“我不確定……最好的辦法是回去找神父。神父說不定有辦法。”
赫胥黎沒法解除這手銬。畢竟這副手銬是用來壓制有失控嫌疑的鬥犬的。如果鬥犬自己有解除手銬的辦法，那這個預防措施就毫無意義了。但這個手銬也是依靠儀式認證和旋轉密碼鎖雙重保險的。神父是哲人議會的前議員，算是理想國的高層。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能夠弄來解除手銬的辦法。
就算神父也解除不了手銬，他也還是一個比赫胥黎專業等級更高的魔法師。
尼亞加聽了赫胥黎的解釋之後，一臉懵逼：“我從來都不知道神父原來還有這種……這種背景……”
赫胥黎聳聳肩：“我也是幾天之前才知道原來還有這種設定的。”
“怎麼跑？”尼亞加問道。
赫胥黎嘆了口氣：“這就得看你的了，尼亞加。現在就只能寄希望於你將我們帶到神父那裡去了。”
戴着這個手銬的他，根本發揮不出自己構築的威能。和普通人打打還行，但是和那些體能超出常人的傢伙對抗，就是找死。
尼亞加咬咬牙：“我明白了！”
很快，尼亞加就換上警察的制服，領着稍坐喬裝的赫胥黎，以及自己的妻女推門出去。一個戴着手銬的人和一個警察站在一起，倒是沒有太大的違和之處。
尼亞加的女兒很想帶上自己新交的朋友。但是尼亞加實在是沒多少閒工夫帶上一隻猴子了。他只好說道：“就讓猴子呆在這裡，我們回來再和猴子玩吧！”
四人一出門，尼亞加就僵住了。
門口停着一輛警車。
“見鬼……”尼亞加低聲嘟囔：“我早該想到的。阿達莫警官通常是和宋警官一起行動的。如果阿達莫警官在這兒，那宋警官也應該在這兒……”
赫胥黎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宋警官……不會是……”
“如果阿達莫警官日常就在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那瞞過宋警官的概率不會太大。宋警官總會覺得他有異常的……”尼亞加低聲說道：“除非，他也是那種怪物……”
赫胥黎全身繃緊。
如果這個“宋警官”和剛纔的瘦子一樣強，那這次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他剛纔不過是憑着自己身爲“重要角色”的強運，才一通亂按調出了那個所謂的“MegaLinking”指令。他其實不會操縱那個“有限不可能發生器”，剛纔奧倫米拉在他面前操縱的時候，他也因爲重傷昏迷，而沒有看清操作過程。
否則的話，他就會嘗試藉助這個神秘的神恩科技產物，從或然世界去孤兒院了。
尼亞加咬咬牙，最終大着膽子走進那輛警車。他老遠就聞到一股麻辣香鍋的香料味。
他彎下腰，敲了敲車窗。
然後，愣住了。
尼亞加在車窗那邊呆了幾秒，然後跑回赫胥黎身邊，道：“情況不對勁啊……對面的車門開着，宋警官不在。”
赫胥黎皺眉：“有沒有可能是他一開始就沒有過來？”
“那警車上有大量的麻辣香鍋。宋警官就是那種喜歡吃東西的人。他不久之前還在那裡。”尼亞加臉色鐵青：“他感受到阿達莫警官的落敗，然後隱藏起來，想要殺了我們？”
“那我覺得，他可能會在我重新出現之前先攻擊你們這一家啊。”赫胥黎皺了皺眉，想要催發影子探查周圍。
但尼亞加按住赫胥黎的肩膀：“你瘋了嗎，現在你沒法精準的控制影子吧？如果你的影子黑乎乎的一團蔓延出去，那路人都會覺得你有問題了。別忘了，你在加納科喬還是個通緝犯。”
“那怎麼辦……”赫胥黎沉思片刻：“開那車過去？”
尼亞加點了點頭：“正好有交通工具了……看看吧。”
四人順着敞開的車門進入警車之內。這車的車鑰匙甚至都沒有拔。尼亞加看了看儀表盤，這車的魔法發條還是滿的。
“真奇怪……”尼亞加喃喃自語：“當時宋警官應該是來堵門的……他們是打算不放過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但是爲什麼……宋警官消失了？”
赫胥黎閉着眼睛，努力觀想魔法，在警車內部構築陰影結界：“不要想太多了。快開車吧。”
警車啓動，一騎絕塵。每一個人都憂心忡忡。只有小女孩從後座堆積如山的麻辣香鍋中找到了一根還未開封的一次性筷子，然後試了試這些食物。
很快，小女孩就暫時遺忘了自己的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