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天機大戰到底進行了多久,已然沒有具體的時間去描述了。每天的刀光血影飄來蕩去,飛去的亡魂越來越多,留下的生靈越來越少。每一個冰清玉潔走着進來的人,還來不及離開的時候雙手已經是血漬斑駁。那麼身陷黑暗污濁的人,是否還有可以有一顆光潔的蓮心?
“黑極大人,爲什麼不讓本姑娘親手殺人?”東方馨然衝着一旁黑臉冷眸的黑極大聲呼嚎叫嚷着。
黑極沒有理會東方馨然的無理取鬧,只是丟給了她剛剛斬殺的天選者而獲得的古色寶盒。
東方馨然發現最近的黑極突然變得有些意外的話少了許多,還經常莫名地嘆氣,就連那張黑嘟嘟臉上也只留下一種表情——冰塊黑臉。
“這個小丫頭片子,本大人該要如何做才能救得得了她呢?”
黑極這些日子,一直都在考慮着這個不可能實現的目標。只是思來想去,可最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最後。可是他真的想要救下這個被命運詛咒的女子,因爲這個小女子是他化成人形以來度過的最美好的時光的陪伴者與締造者!雖然在許久之前他也在冥龍谷上被某一個女子溫柔善良體貼照顧,但那只是被照顧而已。比起這種被照顧的感覺,他更喜歡現在這種相互理解給予自己在乎之人照顧感覺。
“這種被人依賴着的感覺真好!”黑極看着眼前的東方馨然,腦海中似乎突然閃過幾片非常久遠模糊不清的記憶片段,然後喃喃自語道:“虛空之門……或許這是最後一種可能了吧!”想到這裡,黑極的臉上終於擠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
“嗯,這樣纔對嘛!一個小屁孩,整天就愁眉苦臉的,都快把自己熬成一個小老頭了!”東方馨然似乎也捕捉到了黑極那一絲一閃而逝的久違笑意,畢竟是和黑極相處了這麼久的人。其實她感覺黑極就是一個小大人一般,有時候單純簡單宛如一片白紙,而有的時候他也像是一處無底深淵,讓人永遠無法琢透。
“小丫頭片子,我們出發吧!”黑極站起身來,望向了某一條蒼荒古巷,然後徑直消失在了前面。
“黑極大人,您慢一點啊!難道就不能等等本姑娘嗎……?”東方馨然也不知道黑極爲何就這樣衝忙極速地要去往何處,不過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去哪裡都一樣。因爲她知道只要黑極在她身邊,他就不會讓自己身受一絲危險。
某條蒼荒古巷中的一間草木茅屋裡,三個女子各自閉目養神,只是突然間她們卻先後睜開了雙眸。不知何時起,她們的身邊已然多出了一個黑色玄衣男子。
“不好……有危險!”皇甫青衣打呼一聲,心裡卻是震驚不已:“這個人什麼時候出現到我們的身邊的,我居然連一絲都沒有察覺到!”她不敢有絲毫懈怠,“青木玄瞳……啓!”
蚊聲細語,青光玄疾……
“別……別傷害他!”有琴若雪卻只是深情含淚地凝望着眼前這個黑色玄衣少年男子,猝不及防地發現皇甫青衣居然動手傷人,所以及時地擋在了男子的前面。
皇甫青衣也是即刻收住了玄光青瞳,但卻對有琴若雪這莫名而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面色有些猙獰地直接破口大罵道:“若雪……你幹什麼呢?想死也不要撲到我的刀口上來呀!”她一面數數叨叨唸罵着,卻也在不停地撫着心口一陣後怕不已:“幸好最近這段時間,我的青木玄瞳更進一層了,收放也比以前自如許多,不然你還真的就成了我皇甫青衣手下的亡魂了!”
不過顯然有琴若雪壓根沒有在理會此時絮叨沒完的皇甫青衣,她的目光再次回聚到眼前的這個黑色玄衣少年男子全身上下。她就這樣仔仔細細地含淚看着這個黑色玄衣少年男子,這是她有琴若雪日夜思念成疾的唯一男子,也是她一生僅愛的唯一男子。少年男子的面容還是那樣精緻白皙陽剛,甚至是有過於往昔,那兩道蒼穹眉宇下的那雙璀璨星瞳終於恢復了更加璀璨的光芒——更加迷人、深邃、神秘!只是爲何,爲何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似乎還蒙上了一層層陰霾死霧,而在陰霾死霧之下是少年男子那深不見底的憂愁、苦悶、悲鬱……
“言……真的是你嗎?”有琴若雪的聲音莫名地帶着哭腔夾雜着顫抖,就連身體也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緩緩地擡起顫抖的雙手,想要撫摸着眼前這場真切如虛幻若夢的心愛之人的面容。
“是我……雪兒!”瑾言很想開心地笑,只是一笑心口就如同磨石刀絞一般,可他還是擠出了久違的笑容。他已然無法再剋制自己,一把拽住了有琴若雪那顫抖伸出還停在半空中的凝脂玉手,然後洶涌地把攬入他的心懷。
“我……好想你雪兒……真的……真的好想你!”瑾言緊緊地抱着有琴若雪,發誓這一次絕對永遠都會放手。他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肆無忌憚地流淌了出來。像是一個走失的小孩子終於回到了母親懷裡一般。
“言……雪兒也真的好想……好像你!”有琴若雪也是緊緊地迴應着瑾言,淚眼婆娑中柔情似水。
“妙依姐姐,你拽着我幹嘛?”
林妙依很只禮地給皇甫青衣使了一個眼神,然而也不知道她是沒看到呢,還是故意沒知曉。只見她卻是一臉感動不已地盯着久違不見相思甚苦的的瑾言和有琴若雪不停地抹淚感嘆:“真好……真好……這樣真好!”
“誒……誒,我還沒看夠呢……?”皇甫青衣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妙依拖了出去,當然她也只是裝腔作勢挽留而已,要是她真的認真強留,林妙依倒是沒法拽出她的。
“人家……郎妾久別重逢,必定是相思入骨!君子成人美,女子需慎微……”林妙依侃侃而談,心裡卻有些說不清的滋味兒。
“我……”皇甫青衣本來還想說自己是女子不是君子來着,沒想到話還沒出口,後面的話路都被林妙依堵死了。
“怎麼了?”林妙依突然目光如炬地盯着皇甫青衣問道:“莫不是……青衣妹妹……?”
“沒有……怎麼可能!”皇甫青衣被好似害怕林妙依這樣的目光,只是莫名其妙地慌亂斥口否認起來!
“我還沒有說什麼呢?”林妙依好似帶着一副心知肚明模樣,調笑說道:“難道青衣妹妹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哦原來如此,那姐姐我懂了……懂了!”
“啊……什麼你懂了!”皇甫青衣一臉不可思議,“難道真的那麼明顯嗎?”
“明顯?”林妙依卻有些不知所以,說道:“難道你不是感動羨慕若雪妹妹能夠找到如此優秀俊朗……關鍵是如此愛她的男子嗎?”
“哈……?”皇甫青衣猛然一拍香額,“原來你說的懂了的就是這個意思呀!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呀!”
“沒……沒什麼了!”皇甫青衣心裡不由鬆了一口濁氣,只是她的腦中居然莫名地閃現出瑾言那痛哭流涕的小孩子模樣,而心口也如鍼芒萬刺的疼起來。她也覺得這樣的心情實在是太過荒誕無稽,心想着:“自己和這個男子只是匆匆見過一面,而此時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爲何自己會心疼他。難道是因爲那一次人家救了自己,而自己還沒有把恩情報還人家,所以心裡覺得虧欠,然後又看到他哭得那麼傷心,於是我纔會心生愧疚同情……一定是這樣的!一定……”
“青衣妹妹……”林妙依在沉思中的皇甫青衣面前伸手晃叫了幾聲,“青衣妹妹……嘿!”
“啊……!”皇甫青衣驚魂未定道:“又怎麼了妙依姐姐?”
“噢……沒什麼了。”林妙依突然也不再贅言了,只是她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然後兩女就這樣莫名又默契地安靜沉默着……
草木茅屋內的瑾言還在緊抱着有琴若雪不停地痛哭流涕,而她也只是含淚心疼溫柔地不停地拍撫着他的後背。
時間過了良久,草木茅屋內的抽咽聲還在間或傳來。
“言……”有琴若雪心疼地看着眼前這個男子,這是多麼心痛的悲苦的災難才讓他如此淚傷。
此時的瑾言沒有刻意去壓抑自己,只想着做一個正常的人痛苦悲傷地痛哭流涕。只是眼淚已不是當初的眼淚,心痛的感覺也變得越來越遠。明明是這些感情色彩變得如此清晰了,可他就是懷念那時模糊不清的似虛幻一般的真實感覺。可是這已是一條不歸路,無論他自己變成什麼樣,心中的那個不可能實現又必須要實現的信念——救活妹妹瑾韻是不會改變的!這是一場救贖,爲了讓自己死去的救贖!
“雪兒……幽蘭她走了!”瑾言終於還是把心中那道梗說了出來。
“什麼……幽蘭她……!”
“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瑾言緊握着拳頭,可又緩緩地鬆開了。
“這條路本來就是這樣比我們想象中還要艱難兇險!”有琴若雪本來想着淡然無味說道,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再次流淌。
“我本來已經習慣了無盡黑暗,可是我卻遇到了你們!而黑暗再次將我吞沒,唯有一絲光明!”瑾言下定了決心道:“雖然我知道你一定不願就此停下前進的步履,可我不得不自私地把你拽住!”說着瑾言直接探出那塊神秘的石碑,“雪兒,接下來的戰鬥就讓我一個人去面對吧,請原諒我的自私!”
“嗯,我知道!”有琴若雪明白瑾言的意思,只是她還是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茅窗之外,目光有些懇切詢問着他:“可以帶上她們一起嗎?”
“好!”瑾言,“只是這個選擇讓她們自己去決定。因爲這很可能就是和我一起必死無疑!”
“若雪呢?”皇甫青衣見出來的只有瑾言一個人,不由得有些心急問道:“若雪……到底去哪裡了?難道……!”
“沒有的事!”瑾言直接冷言無視了皇甫青衣,只是目光遺落到林妙依的時候有些緩和問道:“妙依……姐姐!不知可願信我一回!”
“嗯……我相信你,小言……弟弟!”林妙依回答得很堅決。
“那好,接下來我要把你收到我的一塊石碑內域!只是如果我敗死,你也一定會陪葬!”瑾言還是把話放得很清楚。他見林妙依沒有一絲異議,直接就把納入了石碑內域。然後再次轉身對着皇甫青衣冷漠一語:“你呢?”
“我……”皇甫青衣很是不爽瑾言這樣對自己冷漠無情的態度,“憑什麼就對我橫眉冷對,我皇甫青衣什麼時候受到過一個男子的冷落!”可是這些都只是自己閃過的念頭,與此同時,她也寬慰了自己道:“看在你救過我兩次的份上,我就姑且原諒你的無理吧!”萬千思緒飄過之後,她也只能是非常恭敬溫聲說道:“拜託了!”
一切完事,瑾言正欲收掉神秘石碑。可就在這時,這塊石碑居然突然不受他的控制,直接飛向了一個身穿麻衣頭戴草帽的黑麪小孩子的手裡。
瑾言瞬間冷眸一震,一股滅天毀地的威殺徒然升起。只是當他看到這個黑麪小孩子身邊另外一張精緻憐人的面容正在脈脈含情地盯着自己的時候,卻也認出了所來之人正是東方馨然。
“別……別誤會!我……我們不是來打架的!”東方馨然見瑾言怒殺地看着自己,急忙解釋說道:“那個黑極大人,快把人家的東西還回去呀!”說着她拽了一下黑極的衣角。
“知道了!”黑極無奈一嘆:“女孩都是看到情郎就忘爹!”說着,黑極就把神秘石碑一扔還給了瑾言。
“臭小子,好久不見!”黑極突然如此怪言怪語,但顯然瑾言並沒有關於此時他這個模樣的任何記憶。
“小黑麂……你是小黑麂!”瑾言乾坤星瞳一閃,立即看到了他的真身!
“哼……臭小子,叫黑極大人!”黑極卻是擺譜一怒。
一陣噓寒問暖之後,黑極也是直接道明來意:“強強聯手!”說着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東方馨然,然後舉起一根黑色的小手指,“只有一個條件——把這個小丫頭也收到虛空隧石!”
“好,這個條件我答應了!”瑾言也是直接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