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不着的人除了宋立珩,還有葉靜雯。
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情感最複雜的生物,大部分越是面對親近的男人,反應越是不符合常理。而葉靜雯,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第二天清晨起來,宋立珩第一時間敲響了豆豆臥室的門。豆豆蹦跳着跑過來把門打開,看着眼眶微紅,臉色蒼白的男人,笑着打招呼說:“爸爸,早上好。”
“早上好,媽媽起牀了嗎?”宋立珩偷偷往臥室裡瞄了一眼,卻沒有進去,小聲問道:“她是不是一夜沒睡好?”
“媽媽不在,她說出去買點東西。”小孩子都是天真無邪的,根本不知道昨夜父母之間發生過什麼事。
宋立珩的心一涼,可是聽說葉靜雯只是出去買點東西而不是離開,心裡倒是踏實了不少。“告訴爸爸,媽媽去哪裡買東西了?”
“好像去了小區的便利店。”豆豆如實回答,小聲嚷說:“天剛亮就出去了,還把我吵醒。”
宋立珩彎身摸了摸豆豆的發頂,吩咐說:“你乖乖換好衣服下樓吃早餐,聽李姨的話,爸爸去便利店找一下媽媽。”
臨出門前,他還再三叮囑李姨照顧好豆豆,才放心地離開。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距離別墅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宋立珩幾乎是一路跑過去的。當他滿頭大汗到達門口,隔着玻璃看到葉靜雯站在角落裡。
她一手握着礦泉水,一手盯着手中粉色的藥盒發呆。
似乎想到了什麼,宋立珩推門而進,跑到葉靜雯的身旁奪取她手中的藥盒,臉色驟然大變。“你在吃什麼藥?”
錫紙包裹的藥丸已經少了一粒,盯着藥盒上的名字,宋立珩的心就像被利器穿插而過。
“緊急避孕藥?”
“嗯。”葉靜雯一口氣把剩餘的半瓶水喝掉,額頭微微滲出了汗水。“當年的錯誤,我不希望再犯。”
宋立珩的雙手在顫抖,雖然極力剋制卻始終忍不住奪過藥盒捏扁,冷聲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你不是說我們都要冷靜一下嗎?這麼做只是保護好自己而已。”葉靜雯徹夜未眠,天剛亮就跑到便利店買事後藥吞服。
她和宋立珩之間有太多的問題還沒解決,任何一點兒的可能性她也承受不起。
“我們之間非要互相傷害,才能繼續下去嗎?”宋立珩的心“砰砰”直跳,已經分不清是憤怒,還是痛心。
葉靜雯沒有回答,垂頭看着十指發呆。
“你昨晚質疑的事情,我會向姚銘傑問個明白。我不是傻子,可是你昨晚這麼做讓我很失望。”葉靜雯想了一整夜,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去問清楚姚銘傑,以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也相信不會空穴來風,可是單憑宋立珩的單方面措辭,對於姚銘傑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失望……這兩個字對於宋立珩來說無疑是致命的,他也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明明想好要把葉靜雯哄回來,偏偏昨夜控制不住自己……
“豆豆獨自在家裡很久了,我也該回去。”葉靜雯把空瓶子丟到垃圾桶裡,丟下身旁仍在發呆的男人大步走了便利店。
宋立珩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大步跟了過去。他衝出便利店拉住葉靜雯的手,冷聲問道:“走,我們現在就去跟姚銘傑當面對質。”
“以你現在這麼衝動的狀態,去了也問不出什麼。”葉靜雯用力甩開宋立珩的手,輕皺眉頭說:“我們都該冷靜一下,想想爲什麼會造成這種局面。”
自古在愛情中,剪不斷理還亂。如果可以,宋立珩也希望與葉靜雯的這段感情,能平坦簡單一點,像大部分夫妻那樣生兒育女,執手終老。
“好,都聽你的。”宋立珩在心裡嘆了口氣,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希望昨夜是最後一次,以後也不要在衝動之下做出任何傷害葉靜雯的事情。
穩了穩腳步,葉靜雯頭也不回地說:“還有,昨夜的事我們都忘了吧。都是成年人了,別往心裡放。”
其實她想說的是,昨夜的衝動能原諒宋立珩,卻不希望有下一次。
情愛從來都是兩情相悅的,葉靜雯最後的決定無論是什麼,都不希望在強迫之下與宋立珩發生任何關係。大家都是成年人,她更希望用和平的方式去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
可是這句話落在宋立珩的心裡,卻成了赤AA裸裸的嫌棄。他愣在原地盯着那抹熟悉的背影,就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都冰冷一片。
說完這番話,葉靜雯微微喘氣,剛想重新邁開腳步卻被迫停下來了。她捂住胸口的位置,呼吸困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宋立珩還沉浸在打擊中,可是看到葉靜雯拼命喘氣,彎身捂住胸口的樣子,嚇得往前幾步扶住了她的腰。
“你怎麼了?”他關切地問道。
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葉靜雯幾乎癱瘓在宋立珩的懷中,臉色蒼白如紙。“我……我的胸口很痛……”
送到醫院的時候,葉靜雯幾乎處於休克狀態。被推進急診室的那刻,宋立珩的心也在顫抖。
他想要闖進去,卻被護士攔截下來:“不好意思,醫生還在急診室裡搶救病人,麻煩你到走廊等候。”
“病人到底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暈倒?”宋立珩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來,心情久久無法平復下來。
“初步診斷是急性心臟病。”護士在江立醫院工作的時間不短,認得出眼前憔悴焦慮的男人就是宋立珩。她想了想,輕聲安撫說:“你是宋飛揚醫生的弟弟吧?放心,他剛纔已經打過電話來,通知心臟科最權威的教授前來會診。”
遇到這種情況,宋立珩首先想到的人還是宋飛揚。他在江立醫院工作了一段時間,很清楚醫院裡什麼醫生是最權威的。
約摸半小時,宋飛揚匆匆趕了過來,看到宋立珩坐在走廊裡垂頭喪氣的樣子,急切地問道:“小雯怎麼了?”
“還在裡面搶救,護士說情況還算穩定。”宋立珩雙眼通紅,抱住腦袋心情煩躁得隨時要殺人。
宋飛揚嘆了口氣,不敢詢問整件事的過程,只好提議說:“我去問問。”
二十分鐘以後,急診室的門被打開,葉靜雯被護士推了出來。她雙目緊閉,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
“靜雯沒事吧?”宋立珩衝了上去,卻被宋飛揚攔截下來。
他扭過頭吩咐護士說:“先把病人送去病房休息,回頭醒了再通知我們。”
“哥,靜雯到底怎麼了?”宋立珩抓住宋飛揚的手臂,力度大得嚇人。
宋飛揚把他扯到角落裡,小聲問道:“你不知道靜雯的心臟不好?”
“她的身體向來很好,四年前懷着豆豆的時候,產檢也沒有什麼問題。”宋立珩大吃一驚,反問道:“是不是醫生誤診?好好的她怎麼就有心臟病了?”
宋飛揚按住宋立珩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我諮詢過會診的教授,他說小雯這種情況應該是突發性的,不排除是這幾年纔開始,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出事。至於具體的檢查報告,等醫生作了全面的檢查再說吧。”
“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宋立珩心痛地問道。
“原因有很多,現代都市人的生活節奏快,工作壓力大,加上經常熬夜不注意休息,都會加重心臟的負荷。通常這種情況都是日積月累而成的,有些人剛開始只是偶爾的心絞痛,嚴重就話會像小雯那樣突然病發……也有部分患者是因爲誤食藥物而引起的……”
誤食藥物?
宋立珩大驚,慌忙問道:“她早上吃了一片緊急避孕藥。”
宋飛揚傻了眼,想要罵人,可是看着自己弟弟一臉愁容的樣子卻罵不出口。“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一切還是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再說吧。”
趕到病房的時候,教授已經檢查完畢。宋飛揚拉着他在走廊裡聊病情,宋立珩則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他坐在牀邊,輕輕把葉靜雯的手握住,心如刀絞。
“怎麼會這樣……看我都對你做了些什麼?”宋立珩閉上眼,把葉靜雯冰涼的手貼在臉頰上,感覺每一下的呼吸都變得艱難。
眼睫毛輕輕抖動,葉靜雯睜開了雙眼,虛弱地問道:“這是醫院嗎?”
宋立珩漠然地睜開雙眼,看着牀上氣若游絲的女人微微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醒了?感覺怎樣?還有哪裡不舒服?”
“胸口……還有點痛。”葉靜雯說話的時候顯得很費力。
見狀,宋立珩心疼地勸說:“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我把醫生叫過來。”
葉靜雯輕輕點頭,看着天花板發呆。
醫生很快走了進來,開始一系列的常規檢查,還問了葉靜雯幾個問題。
“以前會有心絞痛嗎?”
“嗯。”
“痛得厲害嗎?”
“不算。”
“有沒看過醫生?”
偷偷瞄了宋立珩一眼,葉靜雯淡淡地應說:“沒有。”
站在身旁的男人,臉色再次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