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用照顧她這樣的拖累,兩個人,也能好好地頤養天年了吧?!
她可是個殘廢啊?!
照顧她必將耗費不少心血的。
她也沒有這樣的信念,活下去,拖累他們。
最後的最後,給他們留點清淨吧!?
陸景甜又這麼胡思亂想着,走到了沙發旁邊,張了張嘴,卻只嚐到一絲腥甜,一句再見如鯁在喉,怎麼也說不出,嘴皮子動了動,算是作了道別,眼淚卻是一下子流了下來。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你,無法報答你的養育之恩,現在,要說聲再見了,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報答你。
請不要擔心我,捨不得我,因爲離開,對我而言,纔是解脫的最好的方式。
在心裡默默道別,陸景甜忍住眼淚,走向門口,推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靜謐無聲。
她扶着牆一路走來,一身雪白的病號服,乍一眼望去,猶如孤魂野鬼一般,空空蕩蕩。
燈光昏暗,只留護士臺一盞明亮的燈,然而此刻,值班的護士都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陸景甜走的很慢,慢慢地移動到了電梯口,按下樓層,費力地走進了電梯,按下了頂樓的按鍵。
醫院的頂樓足有二十八樓高。
這家醫院經過重新翻修,煥然一新,高聳的樓層,就像是監獄一樣,關押着不少或是痛苦,或是傷痛的病人。
她來到頂樓,通過消防樓道,走到了天台。
天台的門沒有鎖,有些護士住在宿舍,會將換洗的衣服帶到天台晾曬。
她走上了天台,緊接着,到了天台邊緣,緩緩地扶着圍欄坐了下來。
夜裡的風很涼,很大。
她不能吹風的,可現在,卻什麼也不懼怕了。
終於要解脫了!
陸景甜非但沒有一絲哀傷與恐懼,眼見着馬上就要解脫了,她的心情反而無比冷靜,冷靜得可怕。
她甚至開始想象,當她在這個天台一躍而下,身體自由落體,最後狠狠地與堅硬的地面碰撞,二十八樓的高度,大概會一下子摔得粉身碎骨吧?
痛苦是必然的。
狼狽也是必然的。
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不用再面對自己丑陋的面孔,和無時不刻的身心折磨,陸景甜反而覺得輕鬆了起來,扯了扯脣角,竟悽悽地笑了起來。
眺望遠處,恰好能望見那一片城市霓虹,她認了出來,那一帶是酒吧一條街,倘若沒有出這一場意外,這個時候,她大概會出沒在那些酒吧和夜店裡,放任自己紙醉金迷,與那些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享受糜/爛的夜晚。
只有當失去之後,纔會明白,曾經擁有的有多珍貴,可往往這個時候,再多的懊悔,也難以彌補了!
陸景甜坐在邊緣,沉默了良久,直到風吹得冷了,頭疼了,她終於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立直了身體,背對着天台邊緣,不去看那觸目驚心的畫面,背對着萬丈高空,輕輕地向後仰去……
……
“陸先生……陸先生……!?”
陸博盛被幾個慌慌張張的護士推得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