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救人失敗

青書正要還答, 外圍傳來通報聲:“峨嵋周掌門率衆弟子到——!”

青書心裡一塊大石落地,眯着眼笑着說:“說曹操曹操到,幫手來了。”

周芷若一襲白衣走在最前面, 她身後緊跟着峨嵋女弟子, 隨後是男弟子。即使滅絕已經仙逝, 峨嵋重女輕男的風氣仍然沒有變。峨嵋男弟子與其他門派男子不同, 一派儒雅淡泊。而女弟子除了幾位老弟子剩下的都是美人。這般吸引眼球的一衆人等中, 最爲矚目的還是身爲掌門的周芷若。

她一身白衣飄飄,頭上是上好的羊脂玉簪,素雅精緻。仙姿佚貌並不矜情作態, 儀態萬方的立於衆人之前。瑰麗得宛如一顆映着月光的珍珠,散發着淡淡的光芒。與之相對, 無忌一身黑色勁裝, 看起來靈秀飄灑, 英勇威武、豪邁矯健。神采飄逸且又風度翩翩。

這兩個人並肩而立真是萬分的搭配,天生的眷侶。一個是自己喜歡過的女人, 一個是喜歡自己的男人,可惜兩個都不是自己的姻緣。青書看着他們只覺得眼熱,索性把前邊的位置讓給周芷若,自己退了下去,尋了個方便悄悄離開的位置。

既然人已經齊了, 那就沒有繼續僵持的必要。六人打過招呼, 道聲請教, 一對一的動起手來。

周芷若出招狠辣, 身影宛如鬼魅。與之對抗的渡難大師很是吃驚, 攻擊起來不再留有餘地而是全力以赴。不知是吃驚於這樣的美貌少女功夫如此了得,還是吃驚於周芷若這樣看起來秀若蘭芝, 嬌若海棠的人兒居然會習得如此陰狠毒辣的招式。

此時她早就都有了抓石打鐵的指力,單憑雙手就能碎裂人的頭骨。氣至丹田灌透十指,指尖泛黑顯然手上帶毒。周芷若並不用武器,空着手敵對鐵索,居然也和渡難鬥得不相上下,隱隱還有壓制對方的趨勢。衆人看得張口結舌。

再說楊逍,他的功夫可就差了些,但是他勝在機巧。同一件兵器被他使用靈活,穿插刺躍,騰移變幻。挑劈戳帶,讓人措手不及。真是樣樣通樣樣精,即使是明教同門許多人也沒見識他展示過這麼多的功夫,往日有些跟他對着幹的,今日見到他的本事也是心悅誠服。他應對的是渡劫禪師,雖然能堅持不敗,但是明顯內力比拼不足,恐怕後勁要差些。

無忌一面自己敵對功力最強的渡厄禪師,一面又要幫着楊逍抵擋渡劫,好在渡難那裡周芷若自己應付了,不然他可就真的分/身乏力了。

這六人看樣子難以速戰速決,僵持之下成了持久戰。從上午一直打到下午,仍是沒分出勝負。

無忌自然是無礙;芷若體力差些,行動之間呼吸有些沉重,氣息也有些不穩;楊逍雖然體力跟得上,內力到底還是比拼不過,只是硬撐着抵抗,現在已經難以抽身了。

對面三位高僧也並不輕鬆,比不上無忌越戰越勇,三人精神疲憊,頭頂冒煙,顯然是用了十成的功力在比拼了。

六人正處於膠着狀態苦戰不休時,地下傳來謝遜的聲音:“無忌孩兒快快住手,今日無論是明教還是少林哪一方上了性命都是加重我的罪孽。你現在就帶了衆人下山去吧!我心甘情願留在這裡懺悔罪過。即使你贏了三位聖僧,我也不會跟你離開。你若是不肯聽我的話,我這就咬舌自盡。”

獅王居然用性命逼迫,義父說得出做得到,無忌即使再不情願,也不得不聽從命令。

張無忌拔身急起,斜飛而上。身形微晃,已竄出十餘丈外,跳出了渡厄禪師的攻擊範圍,這就算是主動認輸了。

剩下的四人用了十成的勁,雙方都收不住手,任意哪一方先收手都會受嚴重的內傷,這下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青書看得心驚膽戰,緊張得屏住呼吸。剩下的兩位高僧頭上都滴下豆大的汗珠,正在緊要關頭,無忌跳入戰局之中,用乾坤大挪移將雙方力道化解。

楊逍、周芷若終於得以抽身,渡難、渡劫也是精力衰竭動彈不得。

謝遜在地下繼續用獅吼功傳話,逼無忌帶人下山。

無忌無奈之下對少林方丈說:“義父既然不肯同我離開,那我們這就離開,三位高僧功力高強,即使在鬥下去我們也難以得勝。但是知道義父被困卻不施以援救,那做孩兒的就是不孝,無忌改天會再來少林討教。”

他又對着謝遜所在的方位傳話:“義父畫地爲牢,自願被囚在少林,無忌雖然明白但是卻不能接受。縱然是爲了擬補舊債也請義父爲孩兒考慮二三。無忌已有了心上之人,卻不能當面對您言明,這豈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青書聽了他的話,心臟一抽,比剛纔看他們打鬥時還緊張。拜託,千萬不要在這就報出我的名字,你這是要逼死我還是怎麼着。是想讓我在武林中顏面掃地嗎?

好在無忌雖然痛心,但仍然知道分寸,並沒讓青書擔心的事發生。旁觀的人聽了他的話,又見周芷若前來給他幫忙,都懷疑他說的心上人是周掌門。連周芷若自己也是這般猜想,早把一張俏顏羞紅了。

既然救不成人,無忌就此帶人離開。少林寺高僧也知道無忌他們雖然看起來是輸了,實際上接着打下去卻不一定會如何發展。他一人就散開渡難、渡劫兩人之力,若是真放任他們鬥下去,恐怕渡難三人早就遭了不測,至少是會深受重傷。

這次的饒勝多虧了謝遜出言勸住,少林寺的人對他的印象好了些,加上達摩院三位高僧的關照,他雖沒被放出來,仍困在水牢之內,但待遇相應的改善了許多。

無忌本以爲今天無論如何都能將義父救出來,沒想到,居然要重回到這個谷中安營紮寨!自己絕對不會就此離開,絕不!儘管現在沒法勸義父同意自己救他出來,至少端午的屠獅英雄會上要保他周全。

衆人知道他心情欠佳,都退了出去,留他一個人待在帳子裡。青書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無忌坐在椅子上,俯身,苦惱的把頭抵在桌子上。即使不擡頭,熟悉的氣息也讓無忌知道站在自己身邊的是誰。一把將他摟住,把頭埋在青書的腰間,抵着他的小腹苦澀說:“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青書一動不動的站着,安安靜靜地陪着他。救不出義父自己心裡也不是個滋味。他知道無忌要比他難過千分萬分,謝遜自打踏上中原,他們的分離就註定了。獅王以前做錯過許多事,得罪過許多的人,埋下的禍根太多,不是無忌一個人一下子就能解決得了得。

帳外傳來腳步聲,雖然刻意放得很輕,但還是能夠讓人聽到。

青書拍拍無忌的肩膀,無忌手指緊了緊,還是鬆開了手。皺着眉頭,不知道是哪個下屬這種時候還來打攪自己,最好是有什麼要緊事,不然——哼!

周芷若端着慰問品,當她進到帳篷裡看到的就是掛着假笑的宋青書和繃臉皺眉的張無忌。

她說:“無忌哥哥,宋公子,我做了些清火舒心的湯,特地給你們端來。”

青書眼尖的發現那湯只是一人份的,顯然自己是多餘的那個。

“我還有些事情要和壽南山談,先出去了。周姑娘,在下就不打擾了。”

出了帳門嘆口氣,好久沒看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面,自己都快忘記周芷若和張無忌看起來有多般配。她碎玉清泉般的聲音,自己聽了卻覺得有幾分刺耳。啊——有點想爹和師叔他們了,我是不是該找機會回去看看了?

無忌的目光還纏綿在青書的背影上,周芷若自顧自的在他對面坐下。“無忌哥哥,這湯我找了大師傅學的,認真燉了好久,你嚐嚐看?”

無忌看着她只覺得不耐煩,青書剛剛明顯是爲了躲她才離開的。他端起碗,一口氣把湯喝光了,只盼這個女人快些離開,自己好去找他。

沒想到她並不肯走。芷若見無忌喝得那麼急,拿着帕子掩着自己的羞澀說:“無忌哥哥不用喝那麼快,沒人同你搶的,你若是喜歡,我再煮就是了。”

人家身爲峨眉掌門肯來給明教幫忙,又沒有明着得罪他,無忌不願意給一個姑娘難堪,但他現在實在是擠不出笑顏。

張無忌抱拳對她施了一禮說:“周姑娘用心燉的湯自然是美味異常,無忌既然已經收到了心意,煮湯這種粗活就不麻煩姑娘做了。抱歉,我今天心情欠佳,想要出去走走。”他很含蓄的下了逐客令。

芷若當作無忌今日表白之後,終於磨得開面子向她吐露心意,剛剛那話是暗示自己他在期待兩人獨處的機會。周芷若羞答答的糯聲說:“那、那我陪你一起去走走,兩個人聊聊天,你心裡說不定會好受點。”

無忌現在需要人陪是真的,但是他要的只有一個人,跟周芷若沒什麼關係。婉言辭絕:“不必了,青書的事估計辦的差不多了,我去找他就行。周姑娘長途跋涉趕到少林,又經歷了一場惡戰,無忌怎能繼續辛苦你。還是請姑娘好好休息吧!”說完話,他略施了個禮,就出去了。

芷若將食具收拾好,心裡甜蜜,只覺得爲了剛剛無忌那片刻的體貼,這連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無忌按着青書的習慣尋去,果然在山谷的柳樹下,找到了仰臥發呆的青書。

在他身旁坐下,彈了下青書的額頭,無忌把自己的難過都藏了起來,淡淡笑着問他:“怎麼又在地上躺着了?多容易着涼,不如先回帳篷裡吧,周姑娘已經被我勸走了。”

青書扭頭仰視他,簡單的回了個“哦”。沉默了一會兒,嗵得坐起來說:“我太沒用,都幫不上你的忙。”一次又一次只能看着你的背影。從來沒有能同你並肩作戰的時候

無忌把粘在青書頭髮上的樹葉摘下,說:“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嗎?我並不需要你幫我多大的忙。只要你在我身邊,對我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對視着無忌溫柔深情的雙眸,青書心裡的話說不出口。回去的路上,盯盯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只能在心裡無聲詢問:我若是離開,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