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兒帶着壽南山左曲右折, 拐得壽南山糊里糊塗,完全記不清來回的路線是怎樣的了。將軍府是明教軍中重要據點,佔地寬廣, 兩個人越走去的地方越是僻靜了。等到韓林兒終於停住腳步的時候, 不止周圍沒有人影而且看樣子此處與其他地方不同, 相對而言與府中諸人住處離得要遠些。
韓林兒說:“壽兄覺得這將軍府如何?”壽南山真心實意地誇讚道:“好。並不窮奢鋪張但也風風雅雅, 透着大氣。”
韓林兒笑着說:“你喜歡就好。瞧見那邊的假山沒有, 那中間有一道暗門,我們從那下去,金庫設在地下。”壽南山並不做疑, 只當大戶人家盡皆如此,跟在韓林兒身後隨他下去。
下面漆黑一片, 韓林兒拿出火摺子吹了吹, 引起了火星。摸索着入口處的牆壁找到了一盞油燈, 等油燈點燃後,將自帶的火把點着。油燈被吹熄了仍放回原位, 兩個人舉着火把往裡面走。
這暗道的空氣都像凍結了似的,壽南山沒話找話說:“這地方多久開一次?倒不是很悶得慌。”
韓林兒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解釋:“這處地方除了當作金庫,也是緊急時藏身用的。通風口一早就打好了,所以裡面不會氣悶。你跟緊我,爲了防範敵人, 這裡面岔路很多, 每一處岔路了都設了暗器機關的。”
壽南山步步緊跟, 算是明白他放心帶自己來這麼緊要的地方的原因了。這下面的路比地面上的還要複雜, 自己就算刻意去記也是記不得。
又轉了兩個彎, 在一個盡頭處韓林兒說:“到了。就是這間屋子。”他停住腳,拿貼身的鑰匙開了門, 說:“壽兄先請。”
壽南山進了屋,拿火把照了照,這屋子裡怎麼空無一物?“韓兄,你許是弄錯了。這個屋子裡沒有錢,什麼都沒有。金庫是別的屋吧?”
韓林兒說:“你再仔細看看。”
壽南山聽話的把那屋裡又看了一遍。這個房間並不算小,也可能真的是自己剛剛看漏了。但細看之下仍是乾乾淨淨空無一物。他搖搖頭,說“我仔細看了,真的沒有東西。要不你領我去別的屋子瞧瞧?”
韓林兒沒有答話,壽南山回過頭去,韓林兒站在門外透過門上留下的探視孔看着自己。他伸手去拉門,震驚地發現韓林兒已經趁着他探看的時候將門鎖上了。心中惴駭,顫抖着聲音說:“韓兄弟,你別這麼玩笑呀!”
韓林兒緩緩撫摸着探索空上的鐵欄:“別怪我,只有這樣,我才能留下你。若不是你執意離開,我也不會這樣對你。你——好好待着吧,別浪費體力,我明天再來看你。”說完話他便拿着火把離開。
壽南山的呼喊聲在一片黑暗中迴盪······
此時的宋青書聽不到壽南山的求救聲,他已經到了常遇春的大營裡。哨兵通報之後,青書被引進主帥大營。看到裡面坐着的人,他頓時一愣。扭頭去問坐在側位的陳友諒:“上面坐着的是誰?”
常遇春摸摸下巴,尷尬地說:“當然是我呀!不然宋兄弟以爲是誰?”
聽着聲音宋青書認出了人,吃驚地看着他。與原來是有幾分相似,但看起來好像年輕了二十多歲的樣子。“常大哥,你吃了什麼返老還童的藥?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常遇春笑答:“宋兄弟你就別笑話我了,這不夏天到了嘛,陳友諒說留着鬍子怪熱的勸我剃了。雖然隔幾天就要剃一次挺麻煩,但這樣倒是清爽。”
以前常遇春的臉一大半都被絡腮鬍子遮蓋住了,青書一直無緣看到他的真面目。當真的相貌堂堂,天庭飽滿額頭挺闊,面部棱角分明,透着硬朗氣概。雙目炯炯好似點漆,越發的英氣逼人。
陳友諒打斷宋青書的打量,問他:“主人,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教主人在何處,竟沒有同您一同回來嗎?”
青書聳聳肩膀:“他率領羣雄與元兵廝殺,我是回來傳消息調援兵的,可沒等韓將軍調兵前去無忌就傳回消息說已經得勝了。估計過個一兩天他就會帶兵回來了,不說這些,你在軍中可還習慣?”
陳友諒答:“一切都好,承蒙主人關懷。”常遇春也幫他答話:“宋兄弟離開了是以並不知道,你們不在的時候,我軍與元兵發生了一場教育戰。陳兄弟砍下對方主帥的頭顱,立下大功。韓將軍提拔他做了我營中的副帥,過些時候恐怕就要超過我了。年輕有爲前途大好啊!”
宋青書笑眯眯地答:“他這樣算是沒有丟我的面子。常大哥您也別一個勁的替他說好話,明明您自己也是一樣年輕嘛。”
畢竟跟隨了他很久,陳友諒知道青書的習慣,一聊起來就容易忘記原本要辦的事情。他出聲提醒道:“主人此次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宋青書擊了下掌,可不是有正事,差點忘記了。“常大哥,真對不住。我有些私事要同陳友諒商量,能不能跟您告個假,借他用一會兒?”
常遇春爽快地回答:“自己兄弟哪來那麼多禮數,宋兄弟既然有事,也不必出去另找地方了。我這就出去,你們倆慢慢聊。”
待他走遠了,青書這才把錦囊中自己抄錄的《武穆遺書》取出來,遞給陳友諒。陳友諒乍看之下有些驚訝,不過就是一張薄紙用得着這麼神神秘秘嗎?可細細一觀內容,立馬就明白了主人是把多麼了不得的東西送給了他。磕磕巴巴地問:“主人這是何意?”
宋青書說:“你本就長於軍法,我要你將此書研究通透,助無忌一臂之力,消滅元軍。”
陳友諒激動萬分:“日後教主稱皇,友諒就算是封官印爵也絕不敢忘記主人恩德。”
“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起來吧。”青書將他攙起來說:“此書重要非常,厲害關係。一共兩份,另一份我會交給韓林兒。除你二人之外絕對不許第三個人看到這本兵書,你也不必讓別人知道我將此書贈與你的事。”
“是,我定謹記於心。只是”
“只是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只是常大哥也不許看嗎?他對教主絕對是忠心無二的。”
青書沉吟道:“這我當然知道。但是常大哥雖是猛將然而七分勇三分智。若是將此書給他,他生搬硬套了去反而是百害而無一利。索性還不如你參詳之後,暗中指點他幾招來的實惠。”
陳友諒琢磨了一下:“主人說得是,我定將此書妥善保管。”
青書起身告辭:“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韓大哥那頭的事估計處理得也差不多了。我這就回去,你不必送我了,早日把兵書研究通透纔是正經的。”
出了帥帳,遠遠地就看到常遇春將一把□□耍的風生水起。他過去相其辭過行,便上馬回去找韓林兒。路上心中有幾分憂慮,自己不在,不知道韓大哥有沒有真的賠錢給壽南山那個倒黴蛋。
下馬進房,奇怪,屋子裡怎麼一個人都不在?壽南山的行李物品全都不見了,難不成是走了?考慮之下青書還是打算找韓林兒問一下。
韓林兒難得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在書房裡墨墨作畫。青書進去時,他正畫着一隻折翼籠中的金絲雀。
“這雀鳥畫得靈動鮮活,羽毛根根分明。一雙眼睛好像正在瞧着人似的。青書從不知道韓大哥畫工如此了得。這張作好了就送給我吧。”
韓林兒一邊細細描塗一邊說:“只有這張不成。桌旁的瓷壇裡都是我往日畫的,宋兄弟若是喜歡,隨便挑着拿去。”
青書擺手:“那罈子裡的我都看過了,屬你手下這張最爲精緻,可見你畫技又有長進。等哪日你得了空,我倒是要託你幫我畫一幅美人圖呢。現在先不打擾你,等你畫完畫咱們再說。”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功夫,韓林兒總算把雀尾勾勒好了。將圖畫放在一旁晾乾,用鎮紙壓好了省得被風吹走。他這纔在青書身旁坐下,問道:“宋兄弟想要談的事是指什麼?”
青書問他說:“我剛剛回房去看,壽南山的東西動不見了。”
韓林兒將茶杯中的細沫撇開,呷了一口茶說:“我把賠金給他之後,他就高高興興帶着錢急衝衝的走了。”
青書有些鬱悶:“原來如此,這個人怎麼走了也不跟我道聲別。再想吃他的菜讓我上哪裡找人去,這年頭像他那樣的好廚子可是不多了。”
走了一下午腹中飢渴,吃了兩個茶果他才接着說:“韓大哥,無忌讓我帶樣東西給你。”說着話,他將懷裡原版的《武穆遺書》掏出來遞給他。
青書不很放心的囑咐道:“張教主讓我特別提醒你,此書不可借人觀看,更要小心保管不得遺失。且望韓大哥認真閱覽,詳細參悟,此兵法之中處處精華,字字珠璣。通曉之後自然用兵入神,非是一般兵書戰術所能比擬。還希望韓大哥不要浪費無忌的一片心意。”
韓林兒將兵書小心收藏,也是一般的貼身放了。鄭重地回答:“請宋兄弟轉告教主,韓林兒定然不會辜負他的期望。”
青書回到臥房,此時大事小情都已完畢,自己再派不上什麼用場,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本來還想留封信給無忌作爲道別,可是起筆容易落筆難,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索性就在一個空信封上寫了“道別”二字放在桌上。
自己夾帶行李,騎着將軍府中順來的駿馬,連夜便向西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