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笑眯眯道:“說大公子設計陷害二公子,我也是不信的,兄弟如手足,骨肉親情,又怎麼可能骨肉相殘,冷血如斯?”
萬伯平道:“我這兩個兒子自小感情好的很,廷盛昏迷不醒之時,廷昌最爲緊張,忙裡忙外,他怎麼可能加害自己的同胞兄弟,肯定是那兩名奴才惡意栽贓……”萬伯平的語氣明顯帶着不自信,他其實一早就對這件事產生了懷疑,最早發現二兒子的是大兒子萬廷昌,至於二兒子醉酒摔倒也是他說的,現在想想大兒子在這件事上的確擁有最大的嫌疑,倘若二兒子死了,那他變成了萬家偌大家業的唯一繼承人。萬伯平此時內心痛苦到了極點,一方面他恨極了大兒子如此冷血殘忍居然能對親兄弟下得去手,一方面他又要竭力掩蓋這件事,對萬家來說這是一件極大的醜聞,兄弟鬩牆,爲了家產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現在麻煩的是兩名家丁已經寫下了供詞,落在官府手裡只怕會有麻煩。就算能夠逃脫刑責,可家醜外揚,到最後也要成爲別人口中的笑談。
胡小天道:“如果我將這兩份供詞呈上去,只怕萬府這段時間是無法太平了。”
萬伯平看到他拿起那兩份供詞,心中已經明白,胡小天壓根沒有想把這件事張揚開來的意思,他是在等着自己表態。
萬伯平道:“胡大人,實不相瞞,那兩名家丁前些日子做了錯事,被我大兒子痛責了一頓,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懷恨在心,做出這樣的事情。”
胡小天笑道:“這種奴才的供詞不足爲憑。”他居然拿起供詞湊在燭火之上,當着萬伯平的面燒了個乾乾淨淨。
萬伯平看到那兩份供詞都化爲灰燼,心中頓時鬆了口氣,他猜測到胡小天不會平白無故這樣做,此番示好必有目的。於是低聲道:“回頭我差人給胡大人送兩百金作爲安家之用。”想起這兩天自己在胡小天的身上就要花費五百金,萬伯平不禁一陣陣肉疼,可眼前的形勢下,他必須要有所表示,這廝不是個省油的燈。
胡小天呵呵笑了一聲道:“萬員外,錢財乃身外之物,比起感情來說。不值一提。”
萬伯平微微一怔,不知胡小天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胡小天道:“我初來青雲,在此地舉目無親,更談不上有什麼朋友,我和萬員外雖然認識的時間不久,可是感覺萬員外是一位忠厚長者。是一位值得相信的朋友。”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道:“卻不知萬員外願不願意跟我交朋友?”任何一位成功政治人物的背後都有一個或者多個強有力財閥的支持,胡小天想要在青雲官場上站穩腳跟,首要解決得就是這個問題。
萬伯平此時已經完全明白了,胡小天是想借助自己在當地的影響,這纔會提出和自己做朋友的事情。他拿起酒壺趕緊斟滿了酒杯,端起酒杯道:“在我心中不僅將胡大人當成朋友。更將胡大人當成我的恩人!”
胡小天和他共飲了一杯道:“這兩名家丁說得到底是不是實話,你心裡清楚,我心裡也清清楚楚。萬員外想的是家庭和睦,做生意要得是和氣生財,我想的是造福一方,在青雲縣踏踏實實做點事,有了政績方能更進一步。”
萬伯平微笑道:“我們生意人素來講究互利互惠,胡大人給我幫了這麼大的忙。我自然會爲胡大人的事情不遺餘力。”
胡小天點了點頭趁機提出自己另外的一個要求:“回春堂柳當歸乃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還望萬員外在他兒子的事情上高擡貴手。”
事到如今,萬伯平又豈敢說一個不字,柳闊海在他眼中無非是個小人物罷了,他點了點頭道:“胡大人怎樣安排,悉聽尊便。”
胡小天離去之時,萬伯平親自將他送出門外。遙望馬車在月光下越走越遠,萬伯平臉上的笑容卻慢慢凝固,他向身邊萬長春道:“你去燮州一趟,幫我查清他的出身來歷。”
萬長春恭敬道:“是!”
“還有。找到那個不成器的東西,給我揪回來,我要當面好好問問他。”
胡小天回到福來客棧已經是夜色深沉,慕容飛煙早已在客棧中等候,客棧老闆蘇廣聚聽到車馬聲到來趕緊迎了出來,他也是剛剛纔知道,這位年輕的住客居然是青雲縣新任縣丞胡小天。蘇廣聚自責自己有眼無珠的同時,又不禁感到暗暗驚喜,這算是遇到貴人了。
看到胡小天下了馬車,蘇廣聚趕緊上前作揖行禮:“小的蘇廣聚,有眼無珠,不知大人前來,還望大人恕罪。”一揖到底,虔誠無比,雖然蘇廣聚對胡小天一直都非常客氣,可今日明顯又多了幾分敬畏。
胡小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蘇老闆不必客氣,我瞞了你這些天還望你不要介意的好。”
遠處一個聲音傳來:“胡大人……”卻是回春堂的老闆柳當歸,他一直都在遠處候着,看到胡小天的車馬回來,趕緊過來相見,距離胡小天還有一丈左右的地方,柳當歸屈起雙膝就要跪下,胡小天快步上前一把將他攙住:“柳掌櫃無需如此大禮。”
柳當歸含淚道:“還請胡大人爲小民做主。”
胡小天笑道:“你不用心急,進去再說。”
這才進了客棧,不等柳當歸求情,胡小天已經將萬家答應放過柳闊海的事情說了,他笑道:“本來現在就能將他放出來,可我想了想,他脾氣如此毛躁,如果不給他一個教訓,以後肯定還要惹事,讓他在監房裡多呆一晚冷靜一下也好。”
柳當歸連連點頭,得知萬家已經撤訴,兒子自然沒了麻煩,心中的感激溢於言表。
蘇廣聚善於察言觀色,向柳當歸道:“柳掌櫃,胡大人今日操勞了一天,需要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柳當歸心事已了,自然沒什麼異議,他向胡小天告辭之後離去。
等他走後,蘇廣聚向胡小天稟報道:“大人託我找得宅院已經找到了,就在三德巷,距離這裡不到半里的路程,原是綢緞莊謝金貴的宅子,這謝老闆因爲生意轉向了西州,所以纔將房屋掛牌出售,價錢是二十兩金子,裡外計有七間房屋,前後還各有一個小院,鬧中取靜,非常不錯,謝家一直都人丁興旺,這些年來從未聽說他們有什麼晦氣事兒。”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不過。”
蘇廣聚道:“胡大人何時有時間,我陪您去看看房子。”
胡小天道:“明天下午吧。”
兩人約好時間之後,胡小天返回房間,看到慕容飛煙一個人坐在後院的葡萄架下納涼,於是笑了笑,在慕容飛煙身邊坐了:“一個人納涼賞月是不是有些寂寞?”
慕容飛煙瞥了他一眼道:“你到萬家又勒索了什麼好處?”
胡小天哈哈笑道:“在你心中,我始終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將前往萬府之後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慕容飛煙聽他成功說服萬家放過柳闊海也是非常欣慰,可聽到胡小天將兩份供詞全都燒了,頓時秀眉顰起,低聲道:“難道你想將萬廷昌意圖謀殺的事情不了了之?”
胡小天道:“我都跟你說過,單憑家丁的口供是無法告倒萬廷昌的,咱們剛到青雲,沒必要樹敵太多,當前最大的敵人乃是……”
他的話說到這裡,忽見蘇廣聚引着一個人匆匆走了進來,那人卻是青雲縣主簿郭守光。胡小天於是停下說話,站起身來。
郭守光拱手行禮道:“胡大人,許大人回來了,特地差我過來請胡大人前往官邸一聚。”
胡小天心說這都幾點了,老子今天第一天來上任,你給我來了個避而不見,送了顆軟釘子給我,現在都到了熄燈就寢的時候,你又差人過來叫我去府中相聚,搞什麼?你當老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胡小天打了個哈欠道:“今日太晚了,我就不去許大人府上打攪了,等明日一早,我再去大人府上拜會。”
郭守光向胡小天湊近了一些,全然忘記了胡小天嫌棄他口臭這件事:“胡大人,許大人親自相邀,不去只怕不好吧?”
胡小天冷冷看了這廝一眼,狗仗人勢的東西,你丫也敢狐假虎威,他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了一聲,然後轉身就回房間去了,將郭守光晾在院落之中,郭守光是真沒想到胡小天拒絕得如此乾脆,不留任何的迴旋餘地。
胡小天說到做到,第二天,天矇矇亮這貨就從牀上爬起,洗漱之後,徑直前往縣衙去拜會自己的頂頭上司,縣令許清廉。
青雲縣衙內只有許清廉住在其中,胡小天直接繞到後門。
蓬蓬蓬的敲門聲將許清廉的美夢吵醒,這貨從婆娘圓滾滾的肚皮上爬起,眯着一雙惺忪睡眼,憤怒道:“何人在外面敲門?”
門外家丁許安道:“啓稟老爺,新任縣丞胡小天前來拜會。”
許清廉內心中一股無名火騰!的就躥升起來,這個胡小天委實過分,昨夜我差主簿郭守光去請你過來見面,你不給我面子,今天一早卻來驚擾我的好夢,真是豈有此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這青雲縣的老大究竟是誰?許清廉慢條斯理地從牀上坐起來,一邊緩緩穿上衣服一邊道:“讓他在外面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