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養心殿裡出來,胡小天在外面遇到了小太監尹箏,因爲胡小天滿臉髭鬚的緣故,尹箏沒能第一眼將他認出來,直到胡小天向他招了招手,尹箏方纔認出是他,慌忙眉開眼笑地跑了過來:“我當是誰原來是胡大哥呢!”他嘴裡叫得非常親熱。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最近過得怎樣?”
尹箏嘆了口氣道:“還能怎樣,在宮裡面始終都是一個端茶送水的奴才,無時無刻不得看着主子的臉色,哪比得上胡大哥逍遙自在。”說到這裡忽然留意到胡小天的這身打扮,方纔想起對方仍然在服喪期間,有些尷尬笑道:“胡夫人的事情我本想過去,可我這身份畢竟是不夠資格的,想了想還是沒去給您添亂,我和宮裡面相熟的夥伴也是託了王公公送了花圈的。”
母親去世之後,宮裡的確有不少太監人雖然沒到但是禮到了,胡小天自然不會將所有的名字一一記下,他低聲道:“心領了,你在宮裡討生活也不容易。”
尹箏知道胡小天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眼睛向周圍瞥了瞥,看到沒有人留意這邊,方纔低聲道:“皇上最近身日頗爲強健,精力旺盛,昨晚還連御兩女來着。”
胡小天一聽真是有些好奇了,龍宣恩這老傢伙對外可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想不到還真是老而彌堅,這麼大的年齡居然還可以一夜連御兩女,這身體比起年輕人也不遑多讓,本以爲這老東西風燭殘年,命不久矣。若是尹箏說得都是實情,看來他還不知活到什麼時候。胡小天看似漫不經心道:“你在說笑話吧,他都多大年紀了。”
尹箏以爲胡小天不相信自己,有些着急道:“天地良心,我對胡大哥可不敢有半句謊言。不但是昨晚,最近一段時間,他臨幸諸妃的次數明顯要比過去增多,聽說洪北漠正在爲他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難道皇上當真開始返老還童了?”
胡小天道:“你幫我盯緊他的一舉一動,有什麼消息。你直接去告訴司苑局的史學東,他自有辦法將消息送到我那裡。”
尹箏笑道:“還是算了,有什麼事情我還是直接找你說,其他人我可信不過。”
胡小天道:“我就要前往北疆東樑郡了,以後不會常常回來。”
尹箏愕然道:“東樑郡。那不是大雍的地盤上,爲何要去?到了那裡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
胡小天微笑道:“你這麼看扁我?或許是虎如羊羣呢?”他拍了拍尹箏的肩膀,起身離去,走了幾步又揮了揮手道:“我跟你說過的話不要忘記了。”
史學東在司苑局正在懶洋洋曬着太陽,突然感覺有些異樣,睜開雙目,正看到一個濃眉大眼滿臉髭鬚的漢子俯身望着自己,把史學東嚇了一跳。從躺椅上翻身下來就想跑,這廝的危機意識也的確有些過強,走了兩步方纔回過神來。轉身望去,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兄弟……原來是你啊!”
胡小天笑眯眯道:“不是我還能有誰?”
史學東道:“這鬍子真是讓人羨慕,威風凜凜,剛猛非常,再配上兄弟的健美身材,嘖嘖嘖。簡直就是天神下凡!”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你少拍馬屁,我自己什麼模樣自己知道。”他毫不客氣地在躺椅上躺下了。
史學東讓人搬了個馬紮。在胡小天身邊坐下,笑道:“最近我跟人學了幾手推拿按摩的功夫。兄弟要不要試試?”
胡小天道:“好啊!”
史學東給胡小天捶起腿來,他的手法並不熟練,甚至可以稱得上拙劣,胡小天開始是閉着眼睛,後來卻睜開,看着高遠的天空,盯着天空中飄蕩的幾朵浮雲,輕聲道:“大哥,你當是和我結拜並非是出自真心吧?”
史學東笑了起來:“當時心中只是恨你,送給你那幅圖和三鞭丸也存着想整蠱你的念頭。”時過境遷,現在倒是不避諱說起這些事情了。他嘆了口氣道:“可能是報應吧,如今我卻變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太監,這輩子都休想再碰女人。”
胡小天卻知道史學東是一個隱睾患者,至今體內還保留着一顆睾丸,分泌的雄性激素還在不時折磨着他。胡小天道:“大哥,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什麼麻煩,你會不會不管我?”
史學東搖了搖頭道:“你不會有什麼麻煩,我雖然沒什麼本事,可是我看人的眼光還算準確,你註定會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管你做什麼事,我都會幫你,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大忙。”
胡小天坐起身來,靜靜望着史學東,父親、周默等人的先後背棄讓他產生了嚴重的信任危機,史學東和他結拜當初就是虛情假意,不過兩人在共同入宮的日子裡,也算得上是同甘共苦,胡小天這次離開康都,必須要在皇宮內佈下自己信任的關係網,史學東和尹箏都是這張網的關鍵所在。
胡小天道:“史伯伯近況怎樣?”
史學東嘆了口氣道:“皇上看樣子是不想啓用我爹了,到現在也沒有給他一官半職,好像已經將他忘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心中明白史不吹這幫老臣子很難得到皇上的重用,在發生父親一去不返的事情之後,老皇上變得越發多疑。胡小天這纔將自己即將前往東樑郡的消息告訴了史學東,史學東聽說之後真是羨慕不已,後來方纔明白,這是皇上的一計,故意將胡小天從永陽公主身邊踢走,要孤立永陽公主,以防她勢力坐大。
胡小天道:“大康氣數已盡,亡國也是早晚的事情,這次前往東樑郡對我來說倒是一個機會,我會盡力在東樑郡站穩腳跟,日後社稷崩塌之時,你我兄弟也有容身之地。”
史學東道:“我爹也說大康完了,現在兄弟也這樣說,應該不會有錯。兄弟只管安心離去,這邊的事情,我會幫你盯着。”
兩人聊天的時候去,藏書閣的元福到了,他卻是專程來找胡小天的,乃是李雲聰請胡小天過去喝酒。
胡小天原本想留在、司苑局陪史學東喝上幾杯,可李雲聰既然讓人找他,想必一定有要事,胡小天讓史學東去酒窖裡找了兩罈好酒,交給元福拿着,跟他一起來到了藏書閣。
李雲聰在自己的房間內坐着,小桌上已經擺了幾樣小菜,看來他早已有了準備。
胡小天將兩壇酒放下,笑道:“李公公的消息真是靈通啊,我剛剛來到皇宮,您這邊就收到了消息。”
李雲聰桀桀笑道:“皇宮本來就沒有多大,駙馬爺這樣的身份走到哪裡都會引起轟動的。”說話的時候一隻獨眼灼灼生光。
胡小天看到他精芒外露,氣息悠長沉穩,就知道李雲聰此前所受的內傷已經基本痊癒,他笑了笑道:“還沒成婚呢,我算什麼駙馬爺?”
李雲聰道:“皇上定下來的事情豈會有錯?”
胡小天道:“皇上也幹過不少出爾反爾的事情。”
李雲聰捻起蘭花指,食指和小指指向胡小天道:“這種話也就是在雜家的面前說說,若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只怕要治你一個藐視朝廷的罪名,搞不好就是抄家滅族。”
胡小天道:“我現在是孤家寡人,也沒什麼好怕。”
李雲聰嘆了口氣道:“說起來真是讓人感傷呢,胡大人果然是鐵石心腸,拋妻棄子,帶着大康船隊水師,一去不還。這樣的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胡小天冷冷望着李雲聰道:“李公公請我過來,就是聽你說這些的嗎?”
李雲聰笑道:“駙馬爺果然和過去不同,脾氣大了不少。”
胡小天道:“無牽無掛,自然無畏。”
李雲聰道:“可惜你已經陷入困局,你爹做了這種事情,皇上對你已經喪失了信任,今次讓你前往東樑郡,一來是要提防永陽公主勢力做大,二來就是要將你邊緣化,以後若是想害你,隨便給你安個謀反的罪名,就可以讓你走上不歸路。”
胡小天道:“大不了是一死,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好怕。”
李雲聰道:“好死不如賴活着,皇上有皇上的打算,雜家跟了皇上這麼多年,他心中想什麼?他想要做什麼,雜家還算清楚,他纔不會在乎任何人的死活,就算是永陽公主也是一樣,更不用說你這個未來的駙馬了。”
胡小天道:“那你說來聽聽,皇上想要得究竟是什麼?”
李雲聰一掌拍開酒罈的泥封,剎那間酒香四溢,他端起酒罈斟滿桌上的兩隻酒碗,端起其中一隻道:“邊喝邊說!”
兩人同乾了這碗酒。
李雲聰道:“他活了這麼久,什麼權力富貴沒有享受過?他想要得只是長生不老罷了!唯有長生不老,他纔可能永遠坐在皇位上。”
胡小天不屑笑道:“你當真相信這世上會有長生不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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