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球魚說的是真的,那我真得感謝老天爺了。
現在我們迷路了,大海里深不可測,完全分不清方向,我都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小球魚的家。
而現在面前就有一座海冢,那必定也有海精靈,我馬上就可以抓海精靈回金砂灣。
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我當即不遲疑,叮囑小球魚道:“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看看。”
小球魚圓鼓鼓的身子輕輕飄着:“萬一你死在裡面怎麼辦?我速度那麼慢,以後沒魚理我,我會在海里飄到老死的。”
她這話可真是不吉利,我翻了個白眼:“我就看看,不會冒犯亡靈的,有事兒我馬上就跑。”
小球魚連連搖身子:“不行,你跑的話,亡靈就出來追你,它們會看見我,追不到你它們把我吃了怎麼辦?我豈不是要冤死啦。”
這小傢伙想得還挺周到的,我說那你想怎樣?她往我背上飄:“你還是帶着我吧,我比較熟悉海冢,還可以幫你呢。”
好吧,她出生於海冢附近,倒也的確比較熟悉,帶上她也不費事兒。
我鬆開一些鱗片,讓她穩穩地扎住,然後往海冢深淵下沉。
這下方更加幽暗死寂,強大的水壓讓我皮膚髮緊,速度越來越慢了。
這就彷彿是一口無底的井,我正在下井。小球魚在我背上左看右看,她倒是不怎麼慌,滿臉都是好奇:“我還沒真正進入過海冢呢。根據我父母的傳承,進入海冢的生者是不可能出來的,海冢是有尊嚴的,而生者會踐踏亡者的尊嚴。”
說得那麼嚴肅,你自己不還是想進去看看嘛。我暗自埋汰一聲,載着她加速下潛。
一路都是死寂的海水和無底的深淵,到處都漆黑一片,完全沒有深海魚的跡象,更沒有一絲亮光。
這就是大海中的墳墓,埋葬着最神秘最強大的海妖,甚至是海族的至尊強者。
我並非真正的龍,所以對上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勝算,哪怕他們已經成爲了亡靈。
我就很小心,可一路都很安全,除了水還是水。
後來恐怕已經深入海底兩萬裡了,我連加速都做不到了,因爲水壓實在太強了,恐怕也只有海族至尊才能暢通無阻了。
我看看小球魚,她竟然還是很輕鬆,身子一鼓一鼓地呼吸着,把我看愣了。
這個傢伙這麼強悍?難道是種族特性嗎?從這個方面來說,比我還要厲害許多啊。
此時也接近海底了,四周寬闊無邊,這海底彷彿別有洞天一樣。
而這裡也出現了許多微小的生靈,最大的不過拳頭大最小的肉眼難見。
它們很多都發着光,迅猛或緩慢地在四周遊動。我大體看了一下,發現它們大部分還是沿着特定的軌跡遊動的,而沿着那軌跡找尋過去,卻是豁然開朗的一個海底空間。
根本看不到邊的一個空間,上方應當是海底岩石,而岩石下方就是真正的海冢。
無數發亮的小生靈在其間飄動,消化着亡者的屍骸。
我腳下有很多骨頭,不少骨頭上還存在強烈的波動。那必定是至尊強者的骨頭,身亡多時,卻依然殘留着自己的氣息。
以我的視力並不能看出多遠,頂多百米距離,而這百米距離之內,堆滿了屍骨,一頭龐大的長蛇形屍骸從入口延伸到了空間深處,骨頭上沾滿了微小的生物。
這種巨獸看着就很驚人,我彷彿回到了原始獵區一樣,眼前都是龐大的兇獸疾馳。
不過海底的屍骸並不會動彈,只是傳出一陣陣強弱不一的波動。
小球魚飄了下來,天真無邪地往裡面遊:“我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好熟悉啊。”
她有些茫然,我知道她的傳承已經遺失太多了,此刻怕是受到了一點刺激。
我在她旁邊遊動,她一直往裡邊遊,那些小生物竟逐漸聚集過來,貼着小球魚飄動,彷彿在迎接她一樣。
這並不漂亮,反而很詭異,就彷彿一大團鬼火圍繞着一顆球一樣,水中十分陰冷,這是墓地裡的正常陰冷,隱藏着一絲駭人的氣息。
海冢實在太大了,除了微小生物並沒有別的活物了。
我心裡也逐漸放鬆了,正想詢問小球魚海精靈在哪兒,她忽地身子一縮,變小了數倍,那些小生物也匆忙逃散,水中傳來難以覺察的波動。
我吃了一驚,小球魚直接鑽進一截骨頭裡去了,那骨頭好像是某個海妖的喉骨,相當巨大。
我也瞬息化作精靈鑽了進去,跟小球魚躲在一起。
喉骨上佈滿了大小不一的窟窿,都是被小生物消化出來的。
我們躲在裡面睜着眼睛看外面。那無比昏暗的海水中,波動越來越大,很快,一隻如小山般大小的蹄子踏過地面,碾碎了無數屍骨。
我冷不丁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因爲那蹄子實在太大了,它跟一座圓柱型的高山一樣,踩在地上又拔地而起,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一隻蹄子先行,另一隻蹄子也出現了,然後是最後兩隻蹄子。
四隻高山般的蹄子,在黑暗中前行,我完全看不見蹄子之上是什麼情形。
小球魚身子翻轉,凝視着上方水域呆呆道:“好大一條魚啊,蹄子都比你還要大呢。”
一條魚?
我哭笑不得:“都說了,不是什麼東西都是魚,你看清楚一點,它長什麼樣。”
小球魚振振有詞:“海里的都是魚,它也是魚,長着四隻腳的魚,就叫四足魚,肯定是海冢守護神,生者死了,它就過來踩碎,方便海葬,**迴歸大海,靈魂得到安寧。”
好吧,聽你瞎扯一回。
我不理她了,注視着那遠去的蹄子,很快這裡又恢復了平靜,四足魚消失了。
這一座海冢恐怕相當寬闊,四足魚那麼龐大的生物都能行走自如,還能消失得無影無蹤,怕是走出很遠了。
我還是不想多留了,免得出現意外,我便詢問小球魚:“海精靈呢?”
小球魚一聽迷糊道:“我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了,海精靈很神秘的,只有生者海葬的時候纔會出現的,沒有海葬的時候絕對不會出現的。”
我愣了愣,有點着急:“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現在找不到海精靈嗎?”
小球魚鼓着身子道:“你想看海精靈很簡單啊,找到剛纔進來海葬的那個生靈就行啦,我敢確定,一定有一個大傢伙進來了,我沒夢遊。”
她這麼一說我也想起她“夢遊”的事了,心裡有了幾絲期待。
小球魚鑽出喉骨,往四足魚離去的方向飄去:“快點快點,我又想起一點事了,四足魚一定是去幫助那個大傢伙海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