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爲了這件事,你可以走了。”他下了逐客令,極不客氣。
林洛黛硬着瘦削的脊背沒有動,卻道:“其實你應該早就知道我的來意,如果要拒絕,早就拒絕了。”
對於她的篤定,贏得了馮紹華一陣情緒不明的笑。他笑起來的時候是歪開一邊嘴角的,這種笑法裡包含了無奈、自嘲以及憤怒。
“是啊。”他轉身拾出一件睡袍當着她的面穿了起來,仰頭道,“知道你不可能爲我而來,卻還是想見到你,想和你說話,我不是瘋了嗎?”
多少女人等着他親睞,他卻偏偏要碰這塊無法找到突破口硬梆梆的石頭。
“你有什麼好?”他笑得越發地冷,眼神越發深邃,“你和我玩過的那些女人又有什麼區別?都是爲了利益和目的而接近我。你們,就是一類人!”
他憤怒無情地詆譭着她,只想將她的形象徹底毀掉。
林洛黛沒有吭聲,站在那裡,任由他詆譭。只要能幫到白暮雲,就算被他殺掉都可以,更別說只是小小的話頭上的污辱。
她的默默承受讓馮紹華更加不舒服,他大步走過來,一時間掐緊了她的肩膀,狠狠地瞪上了她的臉,咬牙出聲:“難道爲了白暮雲,你什麼都願意做?”
林洛黛被他這突然的轉變嚇了一跳,但馬上又強力鎮定了自己,堅定地點頭:“是的。”來之前,她就做好了準備,不管他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只要他答應爲白暮雲洗清冤屈,她都同意。
馮紹華一時咬緊了牙,手上的力度猛然加重,幾乎要將她的肩膀掐出幾個洞來。林洛黛咬牙硬撐,雖然痛得徹骨,卻硬是沒有發出半個聲音。她瘦削的身軀落在他掌中,就似一隻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雀鳥,無力柔弱,卻偏偏輕易地就扇動了他的心!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痛了一下,恨不能將她捏死的想法突然崩潰,他猛然推開了她,煩亂地抓了一把發。
林洛黛身形不穩,倒在沙發上。她馬上用雙手撐起身體,臉上掛滿了堅定。話遲早要說出來,不如現在就說。
她拉直了脊背,看着他背,開了口:“雖然證據毀了,但只要你肯做證,證明權魁動了手腳,在法律上一樣有效力。”
馮紹華一扭脣,狠狠地壓頭,用力瞪緊了她。林洛黛的眼睛閃了閃,接受到了他的恨意。她沒有退縮,倔強地與他對視,只是他的氣勢過於強烈,她就像一隻不服輸的小獸,做着最後的反抗。
他大踏步,幾步落在她面前,身體沉沉一壓,一張臉壓在了她面前,一雙臂,用力地抵在了沙發兩側,將她嬌小的身體完全籠罩。
“你認爲有可能嗎?”他咬牙,低吼,像一頭狂怒的獅。林洛黛閉了閉眼,將氣息緩緩沉下,把驕傲收回,換成了一臉的祈求:“求你。”
鐵腕的林洛黛,何曾如此委屈地求過一個人?爲了白暮雲,她真的什麼都願意做!
這個意識一上來,馮紹華的怒氣更甚。他的話幾乎由牙縫裡擠出來:“假如我同意了,你準備用什麼來做交換?”
“……”林洛黛一時睜大了眼,不知道如何回答。馮紹華似乎什麼都不缺。
“做我的女人怎麼樣?就像那些女人一樣,在我需要的時候爬上我的牀!”他的話吐得十分輕佻,林洛黛的臉不自然地扭了扭,卻咬牙並沒有說出罵人的話來。
她站在那裡,身體微微晃了晃,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氣勢。
馮紹華苦笑了一下,脣一時擰緊:“怎麼?心動了?”
林洛黛閉了閉眼,強力嚥下心底的那份不舒服,依然沒有吭聲。
“心動了就躺到牀上去吧,等到辦完事,我就跟你去作證!”長指無情地指向牀,眼底涌出的是明顯的鄙夷,就像看一個供萬人騎的妓女般。
他一擡身,離開了她,走到窗前抱上了胸。
林洛黛的身子動了動,卻沒有移動腳步。
“怎麼?不好意思?出來賣就乾脆一點,更何況我們已經有過一次了,不是嗎?”馮紹華的話像刀片一般甩過來,刺痛着她的神經。但正如他說所,自己和他進行的是一種交換,既然是交換,又何懼什麼方式?
上次沒有答應他而錯失了救白暮雲的機會,這次,她不想再錯過。
但……她從來沒有主動爬上過白暮雲以外的任何人的牀,邁出這一步,何等艱難。
馮紹華沒有再作聲,只用眼睛看着她,看她要如何做。
林洛黛最後硬了硬頭皮,甩了身上的包,閉着眼睛走向他的牀……
馮紹華咬緊了牙。
“把衣服脫了!”他扭頭,不再看牀上有如赴刑場般的林洛黛。林洛黛擰了擰眉,極不情願,但還是慢慢地去拉自己的外衣。
“夠了!”馮紹華最終於發現了極致的吼聲,吼得整個室內一陣震動。他大步走過來,身子一壓,壓在她身上。林洛黛緊張地伸手,本能地撐在他的胸口,阻擋他的進一步行動。
他諷刺般撇開了脣:“明明不情願,何必爲難自己。”
“我沒有……”她的話毫無氣勢。不希望發生不該發生的事,只是……
“林洛黛,你何時變得如此愚蠢!”馮紹華極盡所能地貶低她,責罵她。林洛黛虛弱地閉上了眼。
“爲了白暮雲,竟然把你這顆了不起的腦袋變得如此愚鈍!連出賣身體的事都做得出來,林洛黛,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兩滴淚從林洛黛的臉上滾了下來,她咬脣,點頭承認:“是的,我是瘋了。”若不是瘋了,她怎麼可能連死的心都存下,甚至不要臉地爬上他的牀?白暮云爲她做了那麼多,她卻無力幫到他,除了發瘋,她還能做什麼?
馮紹華齜牙,狠狠地一拳砸了下來,砸得牀呯呯作響,陷下深深的一個大坑。“林洛黛,你這個混蛋!”他憤怒地吼叫,幾乎要將林洛黛的耳朵震聾。
林洛黛縮着身體,任由他罵,一動不動。
馮紹華一個翻身,站了起來,狠狠地抓着發。許久,他的聲音終於緩下來,卻相當壓抑:“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死活?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給白暮雲做證,得冒多大的危險?以權魁的手段,一定會殺了我!用我的命換白暮雲的清白,林洛黛,你的心到底是狠還是好?”
“……”她慢慢地咬起了脣瓣,心底涌出了一股自責。
這些,她確實沒有多想過。她只是覺得,如果他作了證,不僅能幫到白暮雲,還能將他拉回正路,算是一舉兩得。她不是全然沒有爲他作想,只是沒有想到這麼深。
不過,終究是學習法律的,她很快找到了方向。
“我可以審請找人保護你。”
“呵!”馮紹華冷冷地笑了一聲,臉上顯露的是對她的提議的極致鄙夷。
“你以爲權魁是誰?隨便找兩個人保護我就沒事了?想要置一個人於死地,有千萬種辦法,你沒有聽說過嗎?權魁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更是道上的老手,你能保證我可以逃過他的手段?”
林洛黛無力地搖頭,心再次沉到了谷底。
想保護白暮雲,但她不能把馮紹華置於死地。這兩個男人在她生命中都佔有極重要的地位,哪一個受到傷害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馮紹華的臂一時撤去,面窗而站。林洛黛慢慢站起來,歉意地向他低頭:“對不起,是我想得不夠周到。”說完,她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等一下。”馮紹華一捏拳,突然出聲,呼住了她。林洛黛的腳步微頓,不知道他叫自己還能有什麼事。
馮紹華平順了自己,再次變得冷麪無情,以淡然的口吻道:“權魁這個人雖然表面粗獷,但行事卻極爲小心,他並不相信身邊的任何人。爲了防止身邊的人倒戈,他會收集一些對手下不利的證據,以防不測。m$e公司洗錢這麼大的事,他也一定還留了什麼證據在的。既然你爲了白暮雲連命都可以不要,可以去他那兒試試運氣。”
“謝謝。”林洛黛的心動了動,極快地拉開門,急跑着穿過走廊離去。
走廊的另一側,轉過來一道身影,正是林洛玉。她望着林洛黛遠去的背影,一時擰緊了眉毛,指捏了又捏。
也不敲門,她直接推門進去。馮紹華正在倒紅酒,看到她進來,眉毛挑了挑:“要不要來一杯。”
林洛玉不理會他的話,幾步竄到他面前,滿面不快,張口就問了起來:“林洛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怎麼可以讓她到這裡來!你們剛剛到底做了什麼?難不成你要追求她?”
“怎麼會。”馮紹華喝一口紅酒,掩去了一切情緒,眼神已經冰冷,“不是我叫她來的,是她自己來的。爲了白暮雲,她甚至願意上我的牀,哼,真是諷刺!”
嘴上說着,指上的力度已然加重,只是臉上的表情一直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