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太晚,一切手續都沒有辦理。房東這麼早來,想必是辦這些的。林洛黛看他手裡拿着合同,遂將他讓進了房間。合同很快簽好,房東卻沒有急着離開,而是裡裡外外地查看了一番,最後道:“屋裡還差一臺冰箱,一臺空調,一個櫃子,一套沙發,我晚點兒叫人給你送過來。”
“不用了。”她直接拒絕。說好是空房出租的,加這麼多東西不知道得加多少租金,現在的她來不得奢侈。
“那怎麼行,這些是一定要的,你放心吧,家裡有現成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給你用,不加錢的。”房東的一番話打消了她的顧慮。這些東西確實需要,她也不再勉強,謝過之後算是同意了。
結算好了房租和押金事宜,房東也不多呆,直接下樓。樓下,隱蔽處停了一輛布加迪威龍,看到房東過來,打開了車窗玻璃。
“一切都辦好了。”房東笑嘻嘻地道。這樣的豪車足以說明車中人的身份,更何況裡面的人還擁有一張乾淨卻絕對強勢的臉,身上散發着無限的霸氣。雖然自己有五十多歲,對方頂多三十出頭,但他的站姿還是很恭敬。
津煜凡擡頭看一眼房子,目光落在林洛黛入住的那一戶,眉頭壓了壓,而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他旁邊的古清順手遞出了一個大大的厚厚的信封道:“這是一年的租金,給你。”
“用不着那麼多,這不林小姐本人也還出一半嘛。”房東還算實誠人,看他遞錢過來,連忙推拒。白暮雲淡淡地勾了勾頭:“多出來的算是對您能夠爲我們保密的感謝金,以後如果她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房東聽這麼一說,自然是喜上眉梢,邊點頭邊接錢。
古清接着又遞過一個袋子,道:“這裡的錢是爲林小姐添辦傢俱的,你看着有什麼需要的都爲她添上,如果錢不夠,直接來找我。”
袋子上附了一張名牌,閃閃發光。房東接過,又連連說是。
一切交待完畢,白暮雲卻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目光再次落在了林洛黛所在位置,眉頭微蹙,似在深思。
“大少爺,十點鐘還有個重要的會要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古清不得不提醒。他這才點頭,抿上了薄脣,一臉的憂色。
“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了人隨時注意林小姐的情況,不會有事的。”古清補充道。白暮雲思索了片刻,卻道:“把人都撤回來吧,黛兒想要的是安靜,我不想做得太明顯,讓她不自在。”
古清面微顯詫異,最後斂眉,應一聲是。心裡卻在奇怪,少夫人緣何在經歷了這許多之後,對少爺一時冷情。依理說,患難之中建立起來的情感要更牢固纔對,這少夫人到底怎麼了?
他只是個助理,有許多事情白暮雲沒有要求,他不能越界,所以只好暫時收下這份好奇,扭轉車頭,朝珠深市急馳而去。
房東的手腳算是極快,不到中午,就派了人熱熱鬧鬧地將她需要的東西搬了進來。空蕩蕩的屋子一時間堆滿,經過搬運工的一番擺弄後,終於有了個家的樣子。
細看之下,這些東西分明嶄新,應該是剛買的纔對。
林洛黛看着這些幾乎全新的傢俱,心裡有了疑惑。房東卻似早知道她會懷疑,忙道:“這些是我兒子兒媳結婚時買的,都沒有用過。他們在外地,也用不着,放在家裡不沾人氣怕壞,所以搬過來給你用。”
輕輕地哦一聲,看這些傢俱,都是上等材質做的,她也有幾份相信。現在的人結婚,講究的就是排場,買這些名牌的東西充場面,不足爲奇。
等到房東讓人安排好一切,中午早就過了。家裡還未開伙,雖然不是很餓,卻擔心委屈到孩子,她撫了撫肚子走出來,準備找一家乾淨點的小吃店吃點東西。
隔壁,早上一直關着門的鄰居正在搬東西,男主人和女主人邊嚷嚷着指揮搬東西的人邊說話,看到她時,投過來幾束探詢的目光。
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背後,傳來了男女主人的對話:“這人也真是奇怪啊,花這麼高的價錢買這地段裡的這麼一套舊房子,他腦袋不是進水了吧。”
“你管他進不進水呢,總之,咱們把這房賣了不用貸款就能在市中心買套全新的房子了,這可是大好事。”
“是啊,還真虧了他這麼大方,總算圓了我們的新房夢。”
“……”
向來不喜八卦,她也沒有心情繼續聽下去,下到樓下,拉門走了出去。
再回來時,屋裡已經搬空,一個清潔工正賣力地用拖布拖着地板。房子的格局和她所住的差不多,只是朝向略有差別。她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自然不去探究是誰買了這座房子,自己的新鄰居會是怎樣的人。
重新換了一張電話卡,她遲疑了好久最終沒有將白暮雲的號碼存下。她已經有了別人的孩子,自然不能再聯繫他了。她知道,作爲一個孤兒,他是多麼地渴望有自己真正的親人,自己現在懷着他人的孩子,對他來說是一種怎樣的傷害。
既然幫不了他,就不要再去傷害他了。在權魁的案子上,她還是存着巨大的虧欠的。白暮雲之所以自曝短處,不惜賭上公司揭發洗黑錢內幕,就是希望可以和權魁脫離關係。可是,她卻連這點小忙都沒有幫上。
要不是他自己機靈,處理得好,加上馮紹華的臨場倒戈,恐怕現在,m&e已經大難臨頭了。
嘆了口氣,她打開電腦,爲自己做了一份簡歷。以前檢察官的工作是不能再提了,她只是簡單地以有法務工作經驗一筆帶過。本不想再做與法律有關的事情,連法務工作經驗這一條都不想寫的。但除了做檢察官,她的人生空白得可憐,根本沒有可寫之處。
門,突然被人敲響。她站起來,這才發現已經七點多,她這一坐,竟然又坐了好幾個小時。
門外,是白天在隔壁搞衛生的中年女人,她手裡端着湯碗站在那裡,對着她笑。“你好,我是隔壁家的保姆。你還沒吃飯吧,我剛煲了湯,正好有多,索性給你端一碗來。”
那碗湯散發着淡淡的清香,還有淺淺的草藥味,是大補的湯。眼前的中年女人一臉熱情,而她的肚子確實有些餓。
“我給你端進去吧。”中年女人不等她回答,直接道。林洛黛不再說什麼,讓開一角,看着她把湯放在了桌上,才慢慢走過來。
“我叫湯姐,姓湯,湯又煲得好,所以老闆才讓我過來的。老闆隨時會過來,我每天得煲湯候着他。他就一個人,喝不了多少,有時不來就只能倒掉,我想以後啊,這湯也每天送你一碗,一來加強鄰居間的感情,二來,也算幫了我。這湯熬起來不容易,可別浪費掉了。”湯姐不僅湯煲得好,嘴巴更是嘰嘰喳喳,有的沒的全都說了出來,是個很健談的女人。
林洛黛安靜地喝着湯,只有她一人說個不停。雖然覺得平白喝人家的湯不好,但湯姐實在太熱情,她竟不知道如何推脫,只能暗許。
喝完湯,湯姐收拾了碗筷,出了門。不久,透過自家未關的房門,她看到湯姐揹着一個包往外走,大概下班了。目光,落在隔壁,她忍不住想,住在這裡的會是怎樣的一個鄰居?
律師樓,馮紹華將一份買賣合同遞了過去,目光清淡,彎了彎脣角道:“你看看,這個價錢可還滿意。”
對面,五十歲上下的房東接過,看了一眼,雙目一時大亮,連話都不說不順暢:“這……這……我那房……不值這個價吧……這……也太……”他把眼睛擦了又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值與不值我說了算,你只需要收錢給房就可以。”並未對他的驚訝發表過多看法,馮紹華以一貫以來的乾脆果斷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房東看着上面足以在鬧市區買一套全新且同樣面積房子的價格,雖然心動不已,但臉上還是顯出了爲難之色:“可是……現在房裡有租客,人家……交了一年的房租,我這……不好弄啊。”
一想到白暮雲那氣勢,他就知道,那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但是眼前的價錢又實在太誘人,他怎麼可能不心動。
“房裡的租客不用動,租金,你也收着。”
“啊?”對於眼前這個買客如此出人意料的大方,活了五十年的房東直接傻了眼。雖然說眼前這名男子不論從氣勢上還是修養上,都像有錢人,但錢也不是這麼燒的吧。
“所以,還有什麼問題嗎?”他問。
房東機械地搖了搖頭,天上平白掉餡餅,他還能有什麼問題?
“這是支票,你可以先去銀行兌現,然後再打電話給我去辦理過戶手續。”馮紹華說得乾脆,將支票遞過去後,封上了合同,“這裡是律師樓,如果還有不放心的地方,可以隨意諮詢,希望明天之前,我能接到你的電話。”
說完這些,他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律師樓。只剩下房東坐在那裡,一陣抓耳撓腮:“這年頭,有錢人都這麼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