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默然,有的人只有死了纔會感覺到快樂嗎?還是就連死了以後也不會感到快樂?
凌晨和花薇拾兩人都似乎在想着什麼心事,一起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花薇拾才微微一笑,道:“先不說這個了,先說說我的事吧,凌……凌公子……你……你想聽嗎?”
凌晨笑道:“想聽,想聽,你說吧,我也沒什麼急事。”
花薇拾微笑着看了一臉認真的凌晨一眼,整理了一下有些亂的思緒,緩緩說道:“那個怪物一落到了地上,我只聽到轟隆一聲響,便暈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凌晨道:“暈過去了?怎麼會?它沒有跟你們說些什麼嗎?”
花薇拾一臉驚奇的表情,反問道:“說些什麼?你知道那怪物?”
凌晨道:“呃……怎麼說呢……算是有些瞭解吧,它什麼也沒有跟你說嗎?後來呢?後來又怎樣了?”
花薇拾側着頭,一雙美麗的眼睛望着凌晨,臉上大有好奇之色。
神秘的男人身上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凌晨心裡此時頗不平靜,終於知道一些關於創世機器人的事了,清夙夜也是五神之一,聽他的意思,五神對創世機器人十分的瞭解,只是不能向別人說起,這花薇拾似乎完全沒有這個顧慮,不但說創世機器人是一個怪物,而且似乎還可以把創世機器人的一切事情都說出來,凌晨從來就不是一個容易激動的人,但此時他的心卻不爭氣的砰砰跳了起來,創世機器人設立五神的目地是什麼?它爲什麼不許五神向外人提起它?它爲什麼要背叛趙亮和趙紅紅?爲什麼它把趙亮關起來?又爲什麼要設立那個離子層?
這些問題一一涌上了凌晨的心頭,他知道,這些事情定然都是有一個原因,但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他從來都十分模糊,創世機器人的身上彷彿籠罩着一層厚厚的霧氣一般,不論他怎麼窺探,也看不清它的真正面目。
花薇拾見凌晨臉上神色變幻,沉吟不語,心裡不明白凌晨在想什麼,她接着道:“等我醒來的時候,太陽正從東方升起,周圍的一切都變了,我的村子,我的家,我的奶奶,我的媽媽,她們……她們全都不見了……只剩下……只剩下所謂的五神……我們五個人了……”
凌晨聽的呆滯住了,道:“不見了?是那個怪物的做的嗎?”
花薇拾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顯然,她直到現在,對於那時發生的事情,也仍舊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凌晨又問道:“你醒過來以後,那個怪物對你們說什麼了?”
花薇拾道:“怪物?它……它也不見了!”
凌晨失聲道:“不會吧?怪物也不見了?後來你再也沒見過那怪物?”
花薇拾有些奇怪的望着凌晨,點了點頭,道:“是,從那以後,一直到現在,我再也沒見過那怪物。”
凌晨喃喃道:“這樣……竟然是這樣?再也沒見過創世機器人麼?那……那你們五個人爲什麼稱爲五神?”
花薇拾輕輕地咬了咬嘴脣,道:“是……是鐵伐公子告訴我們的,我醒來的時候,他早已經醒過來了,他說是那個怪物說的!”
凌晨愈發疑惑了,道:“鐵伐入命說的?這麼說……他跟創世機器人說過話?”
花薇拾神色一動,有些激動的問道:“創世機器人?你是在說那個怪物嗎?你見過那個怪物?”
凌晨道:“沒見過,不過我知道很多關於它的事,鐵伐入命後來把創世機器人說的所有的話都告訴你了嗎?”
花薇拾臉上微微露出了嗔怒的表情,嘴脣微微一撅,不大高興的道:“是我先問你的,你應該先回答我!”
凌晨正在沉思創世機器人的問題,一擡頭,正好看到花薇拾一臉不大高興的樣子。
她笑起來的時候,彷彿百花齊放,而她生氣的時候,則另有一種迷人之極的風情。
凌晨見到如此美麗的面容,不禁看的有些出神。
花薇拾見凌晨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己,手掌伸出,輕輕地在凌晨的肩膀上拍了一拍,道:“喂,你怎麼啦?”
凌晨這纔回過神來,‘啊’了一聲,說道:“嗯……沒什麼,你……你實在太也好看了!”
花薇拾有些調皮的眨了眨眼,嘻嘻笑道:“嘻嘻,謝謝誇獎,有好久沒有人這麼誇我了,你其實長的也不難看,只是……嗯……活過來穿上衣服還挺好看的,不穿衣服的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雖然說也還可以,但畢竟不如現在能說話能笑看起來英俊!”
凌晨聽的一怔,有些不明白,問道:“什麼?”
花薇拾道:“沒什麼呀?我是說你醒過來穿上衣服以後,比光着要好看的多了!”
凌晨瞪大了眼,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你說……說什麼?什……什麼不穿……不穿衣服?”
花薇拾道:“啊,就是啊,鐵伐公子把你送來的時候,你已墜入了魔淵,身體隨時都會被魔靈奪舍,我施展了‘十二大周天返魂術’,又費了無數靈藥,把你在藥湯裡泡了好幾個月,這才勉強把你體內的魔靈趕了出去,你可是我行醫以來,治過的最麻煩的一位病人了,不過……”
凌晨一開始聽花薇拾說什麼自己不穿衣服等話,心裡又是驚訝又是有些發熱,一時之間幾乎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時聽到花薇拾說起救自己的經過,心裡這才微微一鬆,暗想:“多半是我聽錯了,我真該死,見了她這麼漂亮,便起了色心,胡思亂想些什麼?……”
凌晨向花薇拾一拱手,道:“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若是有什麼要求,在下一定竭力去辦!”
花薇拾輕輕擺了擺手,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她道:“不用,不用,我醫人是看緣分而以,醫好了你,也只是我的緣分罷了,反正我已經好久沒有事做了,你不用謝我的,我也不會有什麼事要你去辦。”
凌晨道:“姑娘救了我一命,不論說什麼,我都會去辦的!”
花薇拾微微一側頭,問道:“我說什麼你都會去辦?”
凌晨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花薇拾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啦,你能不能減下肥?雖然你沒有穿衣服,但每天把你扛來扛去實在感覺有些重。”
凌晨張大了嘴,嘴裡幾乎能直接放下一個雞蛋,半晌沒有說話。
花薇拾看的咯咯直笑,笑的幾乎直不起腰來。
過了好一會,凌晨才定下神來,乾笑道:“姑娘真……真會開玩笑,呵呵……”
花薇拾猛地一板臉,道:“什麼開玩笑?我說每句話都是實話,你這話的意思是你不會減嘍?”
凌晨神情一定,訕訕地說不上話來。
花薇拾這時卻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俏生生地手指幾乎要指到凌晨的臉上。
凌晨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個花薇拾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呢!
花薇拾直笑的肚子痛了,這才哎喲,哎喲了幾聲,停下了笑,問道:“你到底是減不減那?”
凌晨只好說道:“減,一定減!”
花薇拾捂着嘴輕輕咳嗽了兩聲,臉上的笑意這才收了起來,她道:“好了,凌公子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創世機器人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一下?”
凌晨見花薇拾在片刻之間,又恢復成了原來那有些認真有些調皮的神色,心裡只能苦笑,道:“好,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一伸手,把須彌珠中的那塊記錄儀拿了出來,遞給了花薇拾,道:“把這個貼在額頭上,便能看到裡面的內容了。”
花薇拾接過了記錄儀,依言貼在了額頭上,讀起了記錄儀裡面的內容來。
一旁的凌晨看着眼前這張既年輕又美麗的臉龐,心中不住地想:“她們……她們應該跟花薇拾也很像吧?不知她們都長的什麼樣子呢?死去的人可以再活轉過來嗎?要是不能活轉過來的話,我報完了仇,又該去做什麼呢?”
凌晨心裡一陣茫然,只覺一切突然都變的索然無味,這仇報不報又有什麼區別呢?
別說她們能不能活轉過來,自己現在連她們長的什麼模樣都不知道了,跟她們在一起時的情形一件也記不起來。
一個對過去的一切都沒有印象的人,還是原來的自己嗎?如果把過去的一切都忘的乾乾淨淨,那過去的事情還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凌晨越想越是茫然,只覺自己做什麼都十分的沒意思,既然過去的一切都已經忘記了,那還管過去的那一切恩恩怨怨幹嗎?
東大陸有什麼好?在西大陸不也是一樣?
我做現在的我就得了,以前的我跟現在的我之間,除了這一塊記錄儀,還有什麼其他的聯繫嗎?
凌晨越想越覺的對,轉念又想道:“反正記憶是永遠也找不回來了,我把這記錄儀一毀,安安靜靜的找個地方住下來,慢慢地活到死,一切就都了結了,反正報仇也是死,不報仇也是死,早死晚死,都難逃一死,還報這勞什子仇做什麼?”
花薇拾閉着眼在看記錄儀裡的字,凌晨腦中則因爲這突如其來的想法亂成了一團,兩人都寂寂無聲,只聽到竹亭外的風聲微微呼嘯着,一片一片的六角雪花砸在竹子上,發出了一聲聲‘嘩嘩’的輕響。
竹林之外,鐵伐入命焦急的踱着步子,不時停下來側頭向竹亭的方向細細的聽上半晌,聽不到半絲聲音之後,臉上的神色愈發陰沉,地上的積雪全都被他那焦急的步子給踩花了,露出了有些溼潤的地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