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照進來,曬的人暖融融的,整個屋子都處在一種明亮溫暖的環境中。向小園窩在那個舊輪胎做成的沙發裡,手裡捧着一本書慢慢翻看,很久沒有覺得這麼安逸與平靜了。
已經兩天了,藍季雨那裡一直平安無事,鄭曼琳也沒有過去找事,一切好像都風平浪靜。雖然暫時沒有藍少祺的消息,但婁氏那裡也沒有繼續行動,步步緊逼。
她正看着書,享受着難得的安逸,程浩突然闖進來二話不說拽起她就走。
“出什麼事了嗎?”小園不安地問道。
程浩的臉色很難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程浩鬆開手,凝視着她疑惑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藍季雨的父親去世了!”
向小園愣在原地,然後“啊”了一聲向外跑去。
程浩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你別急,商鵬正在幫忙處理呢。”
“什麼時候的事情?”
“今天上午。”
小園的心跳的急,一時間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程浩看見她的樣子趕忙安慰道:“別擔心,我估計藍季雨早有心理準備,他父親病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藍少祺不在,事情又全部趕在一起,有些棘手。”
因爲擔心小雨,向小園的心裡亂七八糟,腦子也嗡嗡作響,她緩了好一會兒,突然把臉轉向程浩,詫異地望了很久,這才說道:“你怎麼知道藍季雨的父親一直在生病?”
程浩心裡一慌,不由自主輕點一下剎車,掩飾地笑笑:“都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怎麼能隱瞞的過去。”
向小園不由嘆了口氣,也對,能在這個圈子裡混的都是人精,恐怕只有小雨還以爲大家都不知道,可是沒想到已經成爲了盡人皆知的事情。
向小園沒再深究,低下頭不再說話。
程浩不由暗自鬆了口氣,好險,差點穿幫,不過好在敷衍了過去。
他們到達藍家大宅的時候,藍季雨正在門口等候。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長衫,長髮梳成髮辮在鬢角的位置別了一朵白花,面色凝重低垂着頭。
向小園一把將她摟住,一時間還不知用什麼樣的語言安慰她。
“我沒事,放心吧。”藍季雨反而拍拍小園的後背,示意她不要擔心。
向小園慢慢鬆開手,望着她掛着淚痕的臉輕聲說:“那就好。”
藍季雨苦澀地笑笑:“其實我的心裡早有準備,爸爸病了這麼久,我的身體又這樣,對於生死我早都看淡了。”
她說的坦然,小園心裡卻越發難過,這種話根本不該從這樣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孩嘴裡說出。
程浩走過來對藍季雨說了聲:“節哀。”正想往裡面走,卻被商鵬攔住。
“裡面亂糟糟的,正在佈置靈堂,你們就別進去了。”
向小園與程浩對視一眼,感覺有些意外,她剛想說什麼,藍季雨便開口道:“是我的意思,今天真的不能請你們進去了。”
看到小園不解的神情,藍季雨拉住她的手道:“這陣子小園都不要過來了,我有熱孝在身也不能出去。我知道你們的好事近了,紅白相沖是很不吉利的事情。這裡有商鵬哥哥幫忙打理,你們放心吧。”
“小雨!”向小園有些難過又有些感動:“傻瓜,我不是那種迷信的人,我不在乎的!”
“但是我在乎!”小雨也很固執:“我希望你幸福,哪怕是迷信,我也不想你去冒險。”
看到兩個女孩泣不成聲,商鵬趕緊解圍:“程浩,帶小園回去吧,這裡有我呢!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放心吧,鄭曼琳不敢在這個時候來折騰的,快回去吧!”
程浩點點頭,攬着一步一回頭的向小園離開這裡。
向小園趴在車窗上望着藍季雨的身影越來越小,這才轉過頭捂着嘴哭泣起來。
三天之後是藍老爺子出殯的日子,小園執意要參加,程浩也不好阻撓,於是早早穿好正裝在門廳裡等着她。
向小園穿着一件白色羊絨大衣,胸口的位置彆着一枚黑曜石鑲嵌的胸針,整個人有種跟外貌不符的成熟與端莊。
程浩拿來一條黑白格的圍巾輕輕圍在她的脖子上:“今天冷,穿暖和一點。”
小園噙着淚點點頭,然後將頭紮在程浩的胸口,他的胸膛寬厚又溫暖,帶着一種特有的菸草暖香,讓人覺得分外安全。
程浩像哄小孩子一樣摟住她,用手摸摸她的頭髮,然後將她更緊地貼在懷裡,很久才鬆開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滴:“不許哭,藍季雨看見你這個樣子會更難過的。”
他貼着她的臉頰輕聲耳語。
聽慣了他帶着低音的磁性男音,這樣的說話方式小園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適應。
向小園使勁點點頭,將眼淚憋回去,這纔拿起放在沙發上的領帶。
黑色的西服,黑色的皮鞋,再繫上黑色的領帶,不用說話就會給人一種沉重的壓力。
畢竟要去參加的是一場葬禮,讓最近沉悶壓抑的感覺更添一種新愁。
向小園趕到藍家的時候遠遠望見藍季雨披麻戴孝地跪在黑漆棺木旁。雖然排場很大,但往來賓客卻並不多。向小園心中突然涌出一個詞:
世態炎涼。
今天的藍家不比往日,藍少祺失蹤,藍老爺子去世現在只剩下一個女孩子在孤零零的支撐着。
這種人丁單薄和豪華的排場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讓人感覺更加淒涼。
如果可以向小園真的想把藍少祺拖出來看看現在的這幅場景,讓他親眼看看他最愛的妹妹在經受着什麼樣的苦痛。
他一心一意想守護的,他堅決不放棄的執念,究竟給小雨帶來了什麼。
程浩獻上花圈與輓聯,攜着小園給逝者鞠躬行禮,藍季雨機械地磕頭回禮。
她精神渾渾噩噩,好半天才發現是向小園,不由一愣。
向小園走到她身旁,屈膝半跪握住她冰涼的手給她安慰。已經木掉的藍季雨這纔有些緩過神,木呆呆的眼神被憂傷代替。
小園沒有走開,而是默默站在她身後,充當了她的家人。
向小園環顧四周,沒有發現鄭曼琳的身影,這個女人一看沒有好處立刻置身事外,公公發喪也抱病不來。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藍家已經成了瘟疫一般,看在藍少祺的面子上估計還會有不少人捧場,現在連藍少祺都不在,那麼自然也不用做戲給誰看,更犯不上得罪婁氏。
人心啊,總是這樣現實與殘酷。
小園心裡正亂着,忽聽到司儀唸白報薛澄弔唁。
藍季雨趕忙理理頭髮整整衣襟,挺起脊背跪正。到底還是個女孩子,哪怕如在此狼狽的時候聽到心愛的男人的名字也是會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薛澄送上花圈輓聯,鞠躬行禮,藍季雨磕頭還禮。
他的目光一眼望見藍季雨身後的向小園,嘴脣動動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薛澄回過頭看見程浩一身正裝站在北側,於是低頭站在靠南側的牆壁。
小園看見他們一南一北分開站立,心裡不由難過。
那時以爲永遠也不會分開的兩個人,現在卻天南地北,縱使相見也再無話可說。就在這個靈堂裡彷彿將所有的過往畫上了句點,成了上輩子的事情。
就在此時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直肅穆的靈堂內衆人譁然竊竊私語。
婁傑帶着自己的兩個發小林君然和豐楚流踏着衆人的議論步入靈堂。
他徑直走到棺木前雙膝跪地行了叩首大禮,更引得衆人驚詫議論紛紛。
藍季雨雖然心裡恨他,但這個時候這個場合卻還要遵從禮數。他既然能帶着這麼有分量的兩個朋友來捧場,還行了叩首禮,自己沒有理由駁他的面子。
豐楚流穿着一身白色雙襟大褂,手裡把着那串已經包漿發亮的念珠,將自己親手抄寫的《地藏經》與《十往生經》奉上,藍季雨哽咽着雙手接過,磕頭致謝。
誰都沒想到已經家道中落的藍家,竟然會有這些重量級的人物來弔唁,一時間本是來湊個熱鬧的人們紛紛打起電話,通知沒有過來的朋友也過來捧個人場。
畢竟很多事情是要給活人看的。
大家這裡還沒有緩過神,就聽來報又有人來弔唁。
一聽這個名字,幾乎引起了片騷亂,然後瞬間鴉雀無聲。
倪琨身着披黑色裘皮大氅在衆人的注目禮中步入靈堂。
他的膚色本就白皙,在那黑如端墨卻閃耀着幽藍色亮光的皮草映襯下更顯得面如冠玉,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不同往日的肅殺,讓人不敢逼視。
他脫下大衣隨手交給身後的侍從,這才躬身行禮,然後轉身來到藍季雨面前半跪蹲下拍拍她羸弱的肩膀。
沒有人想到他會來,剛纔還在心裡嘲笑藍家只剩下個孤女撐門面的人,現在只能誠惶誠恐的閉嘴。
泰天的大少爺親自來奔喪,這是多大的面子。
向小園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倪琨,她有些意外,於是衝他頷首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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