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醫院,路小漫變得緊張起來,她想起了媽媽在醫院發瘋扯她的頭髮那一幕,她就很害怕。
“小漫,進去吧,沒事的。”顧錦總是看透她的心思一樣安慰着她。
路小漫在想,要不要顧錦一起進去呢?
她用無助的目光望着顧錦。
“去吧,沒事,我就在門口等你們。”因爲劉秀怡本來對顧錦就有敵意,他如果一起進去的話,她情緒肯定不好。
路沈民也不想顧錦進去,人太多,怕嚇着太太。
所以,在醫生的帶領下,他們一行三人,進入媽媽的病區。
醫生說,這些天她媽媽情緒波動不大,就是陌生人不得近,天天見的醫生護士她倒是沒對他們攻擊。
她對路小漫的敵意不知有多深,所以路小漫只能跟在爸爸和弟弟的後面。
先是隔着保護欄,弟弟看到媽媽抱着一個洋娃娃在唱歌,淚水突然涌了出來,“媽媽,我是小宇,我來看你了。”
小宇?劉秀怡先是呆滯地望着站在欄外的他們。
足足五分鐘,大家都沉着氣,劉秀怡突然扔掉手上的洋娃娃,向他們跑過來,“小宇?”
她伸手出去摸着小宇的臉。
然後直愣愣着盯着路小宇。
“啪”劉秀怡重重地給路小宇一巴掌,路沈民和路小漫立即將小宇拉開。
小宇又被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冒充我兒子,沒死過,哼。”劉靜怡邊說邊兩手心對拍,眼中放射出十分兇狠的殺光。
路沈民上前,他不怕,“秀怡,他真的是我們的小宇,這麼久沒來看你,就是因爲要救他。”
劉秀怡把目光移向路沈民,也許是夫妻同牀共枕三十年,她對他反應不大,只是傻愣愣地望着路沈民。
路沈民讓護士找開護欄讓他進去,護士本來不允許的,因爲怕她傷害人,可路沈民說傷害他也不要緊,這麼隔着一葉護欄,她根本就無法對人不產生敵意。
路小漫也怕媽媽傷害爸爸,不同意他進去,可是誰說也沒用,路沈民就是固執着非進去不可。
“秀怡。”路沈民走到劉秀怡的旁邊,伸手想拉她,可是劉秀怡卻急轉身,一下子跑到房裡面。
幸好這些病房都沒有門。
跑沈民跟着進去。
路小漫站在外面緊張着心都要跳出來。
“秀怡,你記得我的,我相信你一定記得。”路沈民又走近她身邊,“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路沈民竟然唱起了《埋花吟》。
劉秀怡聽着聽着便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她居然跟着路沈民吟唱起來。
路小漫怎麼就不知道,她媽媽居然喜歡紅樓夢?而且喜歡《埋花呤》?
知妻莫若夫,難道就是這個說法嗎?
路沈民唱着唱着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他過去輕輕地擁抱着劉秀怡。
劉秀怡變得十分溫順,雙手擡起,爲路沈民擦去臉上的淚水,“沈民,不哭。”
別說路沈民,此刻的路小漫都看哭了。
媽媽終於有了記憶。
一邊看着的醫生護士都要哭了,剛來的時候,他們沒幾個不被她打過的,近些日子纔不傷人,現在看着她不但會幫丈夫擦眼淚,還懂安慰人,那能不激動嗎?
而且每一個病人,醫生護士都把他們當成親人般照顧着。
因爲,這裡面的,全是沒有並人照顧的病人。
“秀怡,我們回家,好嗎?”路沈民輕輕的撫摸着劉秀怡已經花白的頭髮。
是啊,一個月前,她的那頭頭髮還是烏黑的,這家一變,把她所有的容顏都漂洗成古老銅色。
劉秀怡拼命地點頭,回家?是的,一個完整的家又回來了,她還有什麼不回家的理由?
看到媽媽平靜下來,路小漫和路小宇也走了進去。
醫生護士還是很緊張,怕劉秀怡受到刺激精神再度紊亂。
還好,劉秀怡不再有過激的反應,只是偶爾有時有點呆滯。
已經到了晚飯時間,路小漫跟醫生說,他們要跟媽媽一起吃頓飯,醫生答應了他們的要求,至於他們說要辦理出院,那還是不行,因爲醫院還要爲劉秀怡做一系列的檢查,要看檢查結果纔可以辦理出院。
所以,一頓簡單愉快的晚餐過後,他們又將面臨跟媽媽辭別。
這對於剛剛有所恢復的劉秀怡來說可能又是一個大大的打擊。
她肯定不想再見不到他們。
可是,他們總不可能一家在醫院病房過夜啊?
天色已快要黑了,白班的醫生護士都下班,值班醫生讓他們儘快離開病房。
路小漫不知該怎麼跟媽媽說,他們要回家而又留下她一個人在醫院,因爲爸爸剛剛跟媽媽說過,要帶她回家的。
她又只能出去找顧錦。
“顧錦,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要是我們留下媽媽一個人的話她肯定大鬧。”顧錦聽着路小漫這麼說,也爲難,這可是醫院,不是別的地方,而且這是精神病醫院,是不能請假回家的。
“小漫,我去跟醫生通融一下,看有什麼好的辦法,你先在這等我一會。”顧錦看着他們一家開開心心的團聚,只要是路小漫高興的時候,他心情也是美美的。
大約是半個小時左右,顧錦便從醫生辦公室走了出來。
“小漫,你們都願意呆在醫院陪你媽是吧?”
“願意啊,但醫院不給的。”路小漫想一晚算什麼?弟弟出事到現在,她都不知呆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
顧錦把路小漫拉到偏角落,細聲說,“那是不可能的事啦,剛剛醫生說了,一會給媽媽打一支安眠針,讓她一覺睡到天亮,然後我們在她睡醒之前回到病房裡,你看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啊,這不是沒得選擇的了嘛。
路小漫重新回到病房,媽媽正親熱地跟弟弟聊天,爸爸坐在身邊笑呵呵的附和,那情景,溫馨、和諧。
如果可以,路小漫真的不想打破這種溫馨場面。
她剛坐下來不久,護士便拿針過來,“阿姨,到時間打針針了哦。”
劉秀怡把被子蓋着她,“不打,以前晚上不用打針的,現在好了爲什麼還要打?”
這個?
護士停頓了一下便接着說,“阿姨,你看你家人不都來看你了嗎?這是明天的針,今晚打明天就可以回家啦。”
明天才回家?劉秀怡一下子坐了起來,“沈民,你剛剛不是說接我回家嗎?爲什麼要到明天?我現在就要回家去。”
“秀怡,現在外面天黑了,沒車了啊,這地方不是城裡,很偏僻的。”路沈民很耐心地哄秀怡。
病人也很好哄,一鬨就不吵了。
“那你們都在這陪我到天亮?不行的,小宇會累,小宇,媽天天睡,不困,你上牀睡,媽媽坐着,小漫,你睡沙發,沈民,你,只能陪我坐着了。”劉秀怡說着便低下了頭。
“媽,病牀只能給病人睡的,我不睡,小宇,你睡沙發,我陪爸爸坐,然後媽媽躺下,媽媽是醫生,聽醫生的話,先打針,好嗎?”路小宇聽姐姐的話,去沙發那邊躺了下來。
然後媽媽也很配合給護士打了針。
精神醫院的安眠藥效果特別好吧,不到十分鐘上,劉秀怡便安靜入睡。
路小漫小心地給媽媽蓋好被子,他們幾個便小心翼翼的走出病房。
走出病房,路小漫長長地舒了口氣,“顧錦,查一下附近有沒有酒店,我們先住下去,明天要在媽媽醒過來時趕到醫院。”
這個小事情怎麼難得倒顧錦,半小時的車程,顧錦便舒舒服服的把路小漫一家安頓好。
“小漫,爸爸跟小宇開一間,我們......”我們怎麼啦?
顧錦沒說下去,路小漫知道他的意思,“我們沒結婚證,開不了。”
哦哦,顧錦立即明白,“沒事,等接媽媽出來,我們就去辦,這酒店我朋友開的,沒人查,今晚呢,就先將就一行,怎麼樣?”
都你顧錦說了算,還能怎麼樣?
路小漫不說話,沉默代表答應啦。
跟美女開房,顧錦還真的是第一次,以前別看他風流模樣,摟摟抱抱的也有過無數,可是,開房來真的他卻沒做過。
那個顧錦,一邊洗澡一邊哼小調,好像吃了糖蜜一般。
“看你開心的,好像沒開過房住過酒店的鄉大叔一樣。”路小漫看他得意的樣子,忍不住調戲他。
顧錦邊吹頭髮邊繼續哼他的小調,不理會路小漫。
“哼”路小漫看他一副愛理不理她的模樣,扭頭便假裝睡覺。
顧錦吹乾頭髮,“哼什麼哼啊?帥哥唱歌不中聽?”他邊說邊粘過去。
“走,那邊牀睡去,咱倆沒結婚,不能睡一牀上。”路小漫推開粘近她的顧錦。
啊喲喂,這脾氣,我顧錦就是喜歡。
“這是酒店,不是家裡,別踢我,地上髒的。”顧錦撓得路小漫直踢他。
男人總愛得寸進尺,從人家的腳底撓,一直往上......
“再往上,我可要發火的了。”路小漫假裝生氣警告顧錦。
發火?顧錦就喜歡你路小漫發火,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但他此刻不想再跟她說話,因爲,他的嘴巴已經用到別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