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淺想了一會兒,擡頭看了他,“沒關係,你住這兒,我可以自己回香雪苑的。”
聽起來很好脾氣,但燕西爵薄脣微涼的抿脣,“是因爲婉兒住過這裡?”
她的表情頓了頓,也沒什麼可掩飾的,本來就累,表情也就懶得調整,淡淡的,“雖然我現在不是什麼千金了,但從小沒受過什麼委屈,有時候愛乾淨到變態你應該也能理解?”
因爲他自己就有潔癖,不然以前不會幾乎天天讓她來這座別墅打掃,乾不乾淨都得打掃。
燕西爵的手從門把上收回,一手握了她往門口帶,“已經讓人打掃過了。”
蘇安淺狐疑的看了他,不太相信。
燕西爵轉過身換鞋,“你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然後轉頭看她,“自己開車?”
反正打車打不到。
她抿了抿脣,“我不會開車。”
換完鞋的燕西爵略微頓了一下,想起了她撞婉兒之後全身發抖恍惚坐在椅子上,沒說什麼,只摸了摸她的臉,“那就睡覺,嗯?”
剛回到臥室的時候,燕西爵就接了個電話,是迪韻打過來的。
“你是不是回來了?”她在那頭問。
燕西爵看了蘇安淺,然後“嗯”了一聲。
莫名的,他那一眼讓蘇安淺覺得略微的複雜,所以上牀之後又看了他幾次。
燕西爵去了陽臺,時而能聽到低低的嗓音,但是不真切。
迪韻已經不能再等了,這是第三次提醒他了,“馬上就月底了,我跟你說過的,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站在窗前,燕西爵略微低頭,立體的五官鋪着一層淡淡的斟酌。
良久,他才啓脣,“知道了。”
迪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和上次的回答沒什麼區別麼?
但是因爲太晚,她又不能追着問,只好挑眉,“你先休息吧,剛回來也挺累的了,我剛從辦公室出來,也要回去了。”
燕西爵回到牀邊的時候,蘇安淺已經闔眸安靜,他就在牀頭坐了會兒,轉身又出了臥室。
去書房,給明承衍打電話。
“還沒到?”燕西爵低低的聲音。
明承衍:“怎麼了?”他今晚是不會帶着陸晚歌回陸家的,否則今晚就別想睡,陸老不會放過他。
“打算怎麼處理?”燕西爵手裡多了一支菸,緩緩的燃燒着。
明承衍開着車,面無表情,但五官生得好看,夜色裡就自動帶了一層矇蔽人的涼柔,“既然走了這一步,自然是要繼續下去的。”
燕西爵扯了扯嘴角,“這算走我的套路?”
“我跟你不一樣。”明承衍還是說了一句,然後才問:“有什麼事就說,我做什麼決定都不會影響我們的合作。”
燕西爵微微挑眉,“未定,陸晚歌知道的太多。”
明承衍淡笑,“她知道的也都只是事實,只是帶了個人感情而已。”
或者說,有些事既然在做,總有一天是要讓人知道的,早一點,晚一點其實也沒多大差別,不是麼?
之後兩人沒再多說,好像燕西爵打那個電話,就是想知道好友的狀態,又或者是拉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墊背心裡會舒服些?
掛了電話,他在書房獨自站了好久,拇指無意識的磨着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細細鬍渣。
……
早餐剛過的時間,明承衍和陸晚歌回了陸家,精神還算不錯。
一進門,陸老已經定定的坐在沙發上等着。一眼看到缺席兄長訂婚,卻又忽然出現的女兒還愣了一下。
隨即,夫妻倆都看到了明承衍牽着陸晚歌的手。
陸老皺了一下眉,並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但神色十分嚴肅,直直的看着明承衍,聲音渾厚,“這是什麼意思?”
明承衍也很坦誠,“爸,我悔婚,是因爲心裡有別人,我不能欺騙魏敏,也過不了自己這關。”
說的真是大氣不喘,陸老卻驟然將犀利的視線挪向女兒。
半晌才擰眉問:“你在說晚歌?”說罷,陸老盯着女兒,“這到底怎麼回事?我一直反對你談戀愛,你竟然盯上了家裡這個,是麼?”
回來的路上,明承衍就說了讓陸晚歌一句話都不用說,安靜的呆着就行。
所以父親這麼問,陸晚歌也只是抿脣。
“爸,這不是晚歌的錯,是我……”
“我沒問你!”陸老顯然是生氣的,但沒有到暴躁的地步,“一個巴掌還能拍得響?”
陸夫人也在一旁,一開始是因爲震驚,半天都沒回過神,這會兒看了看老公的神色,忙給他順氣,“身子不好,你先別生這麼大的氣。”
反正外邊暫時不知道承衍取消婚禮的真實原因,到時候讓公司公關解釋一下,跟魏家賠個禮道個歉就是了,至於家裡的事,能小就不鬧大。
陸老緩了緩,呼吸有些沉,盯着明承衍的視線都是鋒利的,“我當初收養你,不是讓你做這些的!”
明承衍的態度很溫和,並沒有頂嘴,“我知道,爸希望我把家裡事業做大,必要時聯姻自然是最好的。”
然後他看了陸老,“但是您放心,這不會影響我處事,我只是希望您能成全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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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陸老笑了,“讓我把女兒嫁給你?”
“全北城都知道我只是您的養子,自己培養的人,入贅自家而已。”明承衍淡淡的聲音,跟往常沒多大差別。
也正是因爲這樣,陸晚歌忽然覺得摸不透他。
他喜歡她麼?應該是,但她很少能感覺到,除了他喝醉之後把她弄回公寓那晚,以及他追到國外的時候。
所以,陸晚歌忽然說話了,“爸,我知道一時間您很難點頭,那就考驗一段時間好了,不行你給我找別的女婿啊。”
很平常的語調,好像說的不是她的終身大事。
陸老擰眉,可他總不能把孩子趕出家門去。
“魏家的產業正在高速發展,你看着辦吧。”最後陸老這麼說了一句。
從陸家住宅離開的車上,明承衍淡淡的看了她,“打的什麼算盤?”
陸晚歌不怎麼接話,“不就是說要考驗你?你害怕?”
車子在路邊停下了。
陸晚歌看了看他,並沒有要下車,也不問怎麼了。
明承衍側過身,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嘴角輕輕勾起,勾住一絲絲的涼意,“我忽然發現你比想象的聰明!”
“不敢。”陸晚歌看了看路邊,“不走嗎?不走我自己打車了。”
明承衍伸手鎖了車門,定定的看着她,“你從哪知道的?”
“什麼?”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明承衍卻只冷聲:“別跟我裝,我跟魏敏訂婚之後要做什麼,你從哪知道的?”
陸晚歌這才笑了笑,“哦……你是說你要把魏家吞了,然後拋棄魏敏,可能弄得一堆冤魂跟着你的事?”
她也不着急着走了,轉過身看他,“我喜歡你,爲你着想,怕你作孽太多所以阻止你?不可以嗎?”
明承衍就那麼定定的盯着她,好久,終於微微動了眉眼,“你去探視過蘇欽辰了?”
除了這個,他想不到誰還能讓她忽然想出那麼爛的招來阻止他訂婚。
陸晚歌神色頓了頓,並沒有回答,臉上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既然這麼生氣,當初幹嘛還過去找我?”
明承衍閉了閉眼。
也許他是腦子卡殼了也說不定,竟然真的以爲她會想不開?這個世上誰想不開估計也輪不到陸晚歌。
半晌,他終於諷刺的勾脣,當着她的面抽菸,“所以,爲了蘇欽辰,你想出這麼low的方法阻止我,既然這麼喜歡他,就不怕我真的娶了你?”
陸晚歌淡笑,“看你能不能過我爸的考驗了?”
她沒忍住,皺着眉把他手裡的菸頭拿過來滅了,臉上滿滿的嫌惡,“有一點是真的,我不希望你越走越遠,害欽辰進去已經夠了,還想把魏家弄垮,讓欽辰出來也沒地方查證是嗎?怕到時候換成你自己去坐牢?”
明承衍依舊彎着嘴角,但沒什麼笑意,“我真好奇,蘇欽辰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藥,你一口咬定是我誣陷,而不是他罪有應得?”
“因爲他已經進去了,而你還沒停止!”陸晚歌終於情緒略有起伏,“你報復也該夠了,淺淺一直在等她哥哥出來,你好歹給他們留點餘地吧?”
當初他和蘇欽辰談得來大多是她主動,偏偏明承衍把氣都撒在蘇欽辰頭上了。
只是她不明白,整件事又哪有那麼簡單?
車門鎖解開,陸晚歌側身開門,自己打車去舞蹈室。
身後傳來明承衍淡淡的低沉:“晚上我去你那兒。”
走開之際,她很不客氣的留了一句:“不歡迎!”
路上,陸晚歌給蘇安淺打電話,原因就一個,至少她那幾天看燕西爵這異類對淺淺比意料中的好。
“他是真的喜歡你還是怎麼着?”坐在出租上,陸晚歌好奇。
蘇安淺從陽臺轉頭看了一眼,笑了笑,“你想讓我怎麼回答?”
“真喜歡當然最好了。”陸晚歌低頭之際看到自己裙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明承衍的煙燙了個洞,擰眉,語調沒變,“有人愛你我會很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