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珊珊聽了，無聲地笑了一下。她輕微地喘了幾聲，慢慢撫着胸口，柔弱地說道：“墨琛，我現在還年輕，可是，我的身體卻成了這副樣子。你說……我會不會明天就見不到你了啊？”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都氤氳了一層水汽，聲音都稍微有些顫抖。可還是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說話的語氣裡都帶着讓人心疼的倔強。
婁墨琛的心忽然被揪了起來，心口也有些悶，倒像是被一塊兒石頭壓在了心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裡那種慌亂的感覺。
“不會的，你會一直好好的。”他心底那種溫柔似水的感覺，又被她給翻了出來。
她笑了一下，抿了抿嘴脣。
“我可以……見你一面嗎？”她咬了咬嘴脣，用祈求的語氣說道，“算我求你了，好嗎？”
他皺了皺眉，筆帽被他一下給彈了出去，在地上連續跳躍了幾下後，又停在了他腳邊。
“好……”他停頓了幾秒後，說道，“我一會兒去醫院看你，你……”
他想了一會兒，又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自從上次召開批鬥大會以後，工作區的氣氛一直都很沉悶。就算是同事之間偶爾想要說個悄悄話，也要事先偵查一下週圍的環境是否安全。
員工們每天都是懷着上墳的心情來上班的，下班的時候，就像是中了彩票似的。可是，最近總裁又經常在辦公室，他們連個偷懶的機會都沒有。
也不知道這種死循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員工們無精打采地盯着電腦，懶洋洋地敲擊着鍵盤，目光都有些渙散了。
快要睡着的時候，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們條件反射地擡起了頭。只見婁墨琛一手拿着鑰匙和手機，一手拿着外套，腳步匆忙地向外面走去。
什麼情況？總裁這是要出門嗎？
那羣已經快被逼瘋的員工，都齊刷刷地目送着他，心裡有萬花盛開。眼睛裡甚至還發着綠光。
他們屏住呼吸，目送着他下了樓。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敢大聲說話，生怕他再上來似的。
“婁總開車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後，一個員工趴在窗戶上，高興地說道。
可能是太過興奮了，反而不太好表達喜悅的情緒。
辦公區安靜了幾秒後，又發出一陣歡呼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棟樓裡的人全都中了彩票了呢。
秘書聽到動靜以後，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出來了。冷着臉站在辦公室門口，故意大聲咳嗽了幾聲。銳利的目光掃向有些情緒失控的無知羣衆。
員工們愣了一會兒後，放低了聲音。但還是按捺不住那副興奮的表情。如果被他們的老闆知道的話，不知他又該作何感想。
白靈珊好整以暇地躺在病牀上，低頭玩兒着手機。看上去，病情根本就沒有那麼嚴重。
當她將最後一關也過了的時候，婁墨琛也向她所在的病房走去。
他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向裡面看了一眼，心裡還是有些其他的感覺。如果不是他的頭腦還算清醒的話，恐怕他都快產生一種時空錯覺了。
他慢慢將手放在了把手上，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推門進去了。
白靈魂聽到動靜後，慢慢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對他笑了笑。
婁墨琛見她像是要起來，忙快步走了過去，臉上還不自覺地帶着急切的神色。
“你不要亂動，乖乖躺着。”他按着她的肩膀，溫聲說道。餘光又瞥見了一旁的枕頭，動作輕柔地幫他把枕頭墊在了身下。
“謝謝。”她微微蹙了蹙眉，擡眼看着他，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睛裡也帶了一絲憂鬱的色彩，“謝謝……你能來看我，雖然……”
說到這裡，她又咳嗽了起來，身子都有些顫抖了。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因爲咳嗽，而染上了一層不太健康的紅色。
他一邊皺着眉幫她拍着背，一邊幫她倒了一杯開水。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她的背時，他的臉色變了變，眼睛裡也閃現過一抹黯然的神色。
“你叫我過來，就是說這些的嗎？”
他將水杯遞到她手中，在一片水汽中看着她那漸漸模糊的容顏，心裡有一種無以言表的感覺。自己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想一些有的沒的。
白靈珊聽了，愣怔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這句話能夠給人無限遐想，他，又想聽到什麼答案呢？
“我……我其實……是想讓你幫我完成那個心願。”她眨了眨眼睛，放緩了語調，“父親一直叮囑我，回國以後，一定要盡全力幫助婁家，而我，咳咳……”
說到這裡，她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一時之間有些出不上氣來了，胸口也劇烈起伏着，臉色變得煞白。
婁墨琛慌了，正準備出去叫醫生，卻被她一把拽住了手。
“墨……墨琛……我……我沒事……”她用力捂着胸口，低聲祈求道，“我現在已經……病成這樣了……也許……老……老天爺就……就是想懲罰我吧……”
“你別說話了！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婁墨琛焦急地扳開她的手指，快步跑了出去。不一會兒，醫生帶着護士就進來了，爲她做着常規檢查。
婁墨琛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着。說實話，當他看到她這副慘樣兒以後，心裡的結已經慢慢打開了，一直卡在心裡的石頭也鬆動了一下。
或許，在事情還沒有變得最糟糕的時候，一切，還都有迴旋的餘地。
“大夫，怎麼樣了？”
他見醫生出來了，忙迎了上去，語氣急切地問道。
“病人情況有些不太樂觀，不要讓她情緒太過激動，否則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醫生面色嚴肅地看着他，一本正經地囑咐着注意事項。
他破天荒地買着性子，聽醫生嘮叨完，還很客氣地看着醫生離開，他才進了病房。
白靈珊此刻正虛弱地躺在病牀上，彷彿剛從地獄裡出來似的，給人一種虛脫的感覺。
“嚇壞你了吧？”她偏過頭來，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容，讓人看了以後，覺得很心疼。
他擰眉掃了一眼窗外，竟然有些不敢直視她那雙澄澈的雙眼，竟然也有一種心軟的感覺。他抿着嘴脣沒有說話，像是在想着什麼事情。
表情專注，但是，看上去，心裡像是很煩躁似的。
“我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他表情認真地看着她，那張冷凍的臉繃得緊緊的，都快趕上千年殭屍，萬年木乃伊了。
“條件？”白靈珊猶疑地看着他，尾音也不由自主地上挑了些。當她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之後，忙聲音
柔弱地問道：“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就算是提出一百個條件，我也會答應的。”
她說話的時候，態度十分誠懇，眼睛裡隱約還閃現着光芒。
“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照顧好你自己。”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緊的拳又慢慢鬆開了，“我對你沒有什麼想法，只是希望你能活得更長久些，對得起婁家給你發的工資。”
白靈珊愣怔了一下，臉上那抹還沒來得及散去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不知道怎麼了，她越聽這句話，越彆扭。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感動了，還是該說他冷血無情了。
婁墨琛見她那副神情，自己也猛得回過神兒來。他暗罵了一句該死！和安瑾初那個腦殘待得時間太久了，都不會好好跟別人說話了。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道歉。有誰見過，老闆向員工道歉的麼。再說了，她現在不是還沒進公司麼，早點兒熟悉自己的脾氣也是有好處的。
他在心裡給自己找到一個很不錯的臺階，心裡也沒那麼變扭了。
“我會的，謝謝你。”白靈珊雖然覺得他好像有些變了，但是也沒有當回事，像他溫柔地笑了笑。
“對了，我還沒有把我和安瑾初結婚的事情公佈，所以，你也記得保密。”他又特意叮囑了一下。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那樣只會拉低自己的逼格。
“我會的，你就放心吧。”她又給了他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心裡卻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咬她的骨頭似的，覺得渾身不舒服。
不知道怎麼了，每次聽到安瑾初的名字時，心裡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又說不上來。想不到她以前只是一個小透明，自從自己走後，她居然成功逆襲了。
真不知道她起憑藉着什麼上位的，居然還當上了總裁夫人。不過，既然自己已經回來了，她就有些危險了。
想到這裡，她的眼睛裡隱隱帶着一種妒忌的神色，但是，由於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倒也看不出來。
婁墨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跟她說些什麼，正準備找個藉口離開，就聽見她又開始咳嗽了。他居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既然你還在生病，我就不打擾你了。身體好些再去上班。”他一邊說着，一邊往門外走。但是，一點兒也看不出做得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白靈珊正準備說話，剛張開嘴，就見他已經關上了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有些懊惱地將身子底下的枕頭扔了出去，嘟起了嘴巴。本來以爲，自己咳嗽幾聲，他會過來安慰自己，能多陪自己一會兒。
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狠心，扔下自己就跑了。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婁墨琛從醫院出來後，擡頭看了看天空。從來沒有發現，原來天空這麼藍，雲朵那麼白。跟醫院裡那種壓抑的氛圍比起來，簡直強太多了。
他剛上車，就聽見手機鈴聲響了，掃了一眼後，很不耐煩地接了起來。
“有什麼事回家再說，我現在正忙着呢！”
安瑾初見他說話語氣不太好，剛準備掛電話，但是還有些不甘心。
“我想去上班！”她也只好在有限的時間裡，長話短說，直奔主題。
“不行！”他想也沒想就一口回絕了。真不知道這些女人是怎麼想的，一個兩個的，都上趕着去公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