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曹操,曹操便到。
霍連城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可是,現在他真來了,她倒顯出幾分尷尬。
剛剛她說打電話給霍連城,只不過是嚇唬一下金烈,好讓對方收斂一點,同樣想看看他慫的樣子。
但霍連城到了面前,更慫的竟然是她。
別的男人用“表白”的方式來逗弄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曖昧,哪怕她本人對這件事很反感。
霍連城是個佔有慾強盛的,被他知道了,她肯定也不好過。
男人坐下來就摟住她的肩膀,深眸一直意味難明地沉視着金烈,眼神有箭:“把我老婆帶出來吃飯,怎麼不叫上我?”
方可晴小鳥依人地依偎到他的懷抱裡,她明白自己的男人正在宣泄主權,而她很願意配合。
金烈對霍連城沒有半絲懼意,沒有歐陽辰那種明顯的挑釁之色,他回視着對方,嘴角又是那抹帶着微微譏誚的笑意。
方可晴一直弄不明白他們倆個的“關係”。
彷彿自從金烈進了帝豪苑之後,兩個人從未對話,也沒有什麼機會正面交鋒,金烈倒是偶然提起霍連城,可霍連城卻甚少提及他這個“叔叔”。
但霍連城卻沒有多說便答應了霍老爺子由金烈接送她上下學這件事。
他們對彼此的感覺就如一幅看不懂藝術畫,深奧、神秘、幽沉。
之前她懶得去猜,但是現在,兩人對峙時的古怪氣氛,令她起了好奇心。
這個金烈,身世是個謎,性情也是個謎,也許他與霍連城一樣,有着與普通人不一樣的故事。
“今天勞煩可晴幫我做了件事,爲了酬謝她,所以請她吃飯,連城不會因此而吃醋吧?”金烈很是光明磊落地解釋,沒有半點卑微和屈於人下的感覺。
霍連城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高興呢,還是作爲給他的迴應:“那你不反對她“攜眷”出席吧?”
這話方可晴是幾秒之後才領悟過來的,正想垂眸偷笑,金烈便答:“當然,怎麼說,你也是我‘侄子’,我請你吃飯本是天經地義。”
霍連城對於他“侄子”一說不以爲然,叫來了餐廳經理,多點了一瓶酒和素吃。
金烈慢條斯理地鋸着他面前那一客新西蘭頂級牛排,無意地提起:“想不到連城你還在吃素,當年那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也是時候放下了。”
霍連城眸色驟沉,盯住金烈慢慢放進嘴裡的那塊帶着點鮮紅的肉。
氣氛突降了幾度,方可晴感覺到旁邊的男人對金烈的話反應甚大,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內心說不定被對方一句話掀起了一陣陣駭浪。
金烈的話信息量很大,如果繼續說下去,說不定就是解開了他爲什麼從不吃肉這個謎團。
一直以來她以來他從小養成了吃素的習慣而已,也曾懷疑過背後的原因,可未曾深究。
想不到,還真有段故事?
面對方可晴思疑的眼神,以及金烈明裡坦蕩,暗裡挑釁的目光,他桌底下的大拳握了握,眸底蔓過一股殺氣。
金烈嘴角的弧度盪漾開來。
無辜地聳了聳肩:“sorry,我想這是你的死穴,任何人,你都不能與他分享,下次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在不該說的人面前,絕對不提。”
方可晴真是忍受夠這個金烈了,平時莫名奇妙無厘頭就算了,現在在霍連城面前就如一隻將刺全部張開來了的刺蝟,她惱了,無論霍連城有怎麼樣的過去,她不允許別人故意揭他的傷疤!
“啪”一聲,她重重地將手拍到餐桌上。
粗魯唐突的行爲打破了他們兩個之間對峙的僵局,也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
金烈望向他旁邊這個小女人,一張氣紅了的臉,滿是對自己的不能容忍。
“別裝得你很瞭解他,他不是那麼容易被瞭解的。”
金烈反駁如流:“包括你嗎?”
方可晴被一句話堵得死死的:“你!”
男人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握住,將她的掌握進他的大掌中。
溫暖,安全,隨即緩解了她的尷尬和難堪。
“明天開始,你去帝國集團上班。”霍連城宣佈道。
方可晴驚愣地轉臉,看住霍連城。
沒錯,他對金烈說。
讓金烈去帝國集團上班?
金烈高舉紅酒杯:“謝謝連城給我機會,阿烈一定好好表現。”
霍連城上半輕輕傾前,湊近他:“但是,我的老婆,以後不需要你管,你最好給我離她遠點。”
金烈看了眼方可晴,眼裡帶上幾分興味:“好,我會離她遠點的,來,乾杯。”
霍連城放下酒飯錢,拉上她,二話沒說離開了,留下仍舉着那杯酒在半空中的金烈。
輕輕搖晃酒杯裡的紅褐色液體,在他的棕眸裡盪漾,漾出未明的玩味笑意。
邁巴赫上,方可晴乖乖地坐在他的身邊,一個字都不敢吭吱。
她剛剛纔明白,爲什麼霍連城當初不反對霍老爺子安排金烈去送自己上下學,原來他並不是沒有意見,而是因爲,如果他不答應,霍老爺子就要安排金烈進入帝國集團。
把她的安全交給金烈,或是讓金烈進公司,二選一。
這就是霍老爺子給他的選擇。
方可晴明白他的苦處,也並沒有覺得他這樣做錯了。
但是,他還是耐不住了,因爲金烈今天對她所做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容忍範圍。
“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呢?自己一個人在爲難着。”方可晴抱住他的手臂,輕聲地問。
他的側顏看不出喜怒,心裡說不定被金烈帶進了關於過去那段旋渦裡,她想把他帶出來,於是抱得更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個女人偶然並不算笨,她八成是猜對了。
不告訴她,是不想她擔憂,不願意她知道他現在的處境。
“現在你知道了,能諒解我嗎?”他問,聲音有點陰沉。
他霍連城從來不需要請求別人的諒解,除了她,他是多麼在乎她的感受,所以容忍不了別的男人利用她來威脅自己。
真的那樣,他就從了。
把金烈放進帝國集團,等於把霍老爺子的爪牙放進去,多了一隻危險的野獸時時刻刻盯住自己,他本來答應霍老爺子的另一個條件,只是緩兵之計,但看來不行,把金烈留在可晴身邊多一秒,他都不放心。
方可晴握緊他的手,說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讓鍾傑他們一直在保護我,雖然我一直很奇怪,你爲什麼會答應由他送我上學,不過我相信你,不會害我,你做什麼都是爲我好。”
霍連城心裡真是甚感安慰。
她竟然懂事了。
“對了,我們一起醫院看看你爸爸吧。”
方可晴好驚喜:“真的嗎?”
要知道他很少會去看自己昏迷的爸爸,平時都是她自己隻身前去。
見到她那麼高興,他摸摸她的頭:“以後有時間我會多陪你去。”
大家都對於他的過去避而不提,她亦聰明的,不會去問。
既然提起會令他痛苦,她縱使再關心與好奇他經歷過的,也不能貿貿然逼他說,如果有一天他願意跟她坦陳,她一定要幫助他直面那些或許不堪或許悲痛的過去。
明心醫院。
醫生告訴她,爸爸估計在這一週內醒過來。
這真是個讓她欣喜若狂的消息,連忙給電話路爽,路爽從帝豪苑趕了過來。
路爽跟在鍾傑手下當保鏢,平時同事們沒少教他練拳和健身,因爲他住在南院,霍老爺子住進來之後,礙於他老人家在這裡,爲免節外生枝,她甚少與路爽見面。
半個多月不見,路爽竟然真的健壯了,整個人精神飽滿,多了自信和力量。
她真該感謝鍾傑他們。
路爽對霍連城的態度也變了,變得尊敬,但不卑不亢,恭敬而不恭維。
她樂意見到這樣的路爽,感覺終有一天他能變成一棵參天大樹,自己闖出一片天地,然後娶妻生子。
方可晴正愁着路爽已經26歲,到了適婚的年齡,在帝豪苑裡當保鏢沒有辦法認識女孩子,就被她無意間發現了新大陸。
這天若桐一早就問她,路爽喜歡吃什麼口味的雪糕。
方可晴不假思索就答:“草莓味。”
炎炎夏日到了,正是吃雪糕的好時候,以往她和路爽最喜歡一個吃着一根冰棒或甜筒,“潛伏”在破舊的小麪包車裡,扛着相機選修目標。
他最愛吃草莓味的。
若桐用力地點頭,似是將她的答案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原來路爽哥哥喜歡吃草莓味的雪糕,她笑嘻嘻地道:“我記住了。”
方可晴笑得曖昧,大眼睛釋放出精明之光:“有內情哦,說,你是不是喜歡路爽?”
若桐被她直白問話弄得臉紅,羞澀地低頭:“沒有啦!我只不過覺得愛屋及烏,我喜歡可晴小姐你,覺得對路爽哥哥也該好一點。”
“喲,若桐,你壞壞,誰把你教得那麼油腔滑調了?路爽嗎?他平時可是愣得像根木頭似的呢。”
若桐一張臉已經掛不住了,羞得擡不起頭來:“可晴小姐別開玩笑好不好,若桐真的不好意思了。”
“這大清早的,你們在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