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他對生孩子的事忌諱莫深?爲何霍老爺子偏偏以她生下孩子作爲承認她身份的條件?爲何金烈一直以來都對她說那些莫名奇妙的話?他到底對霍連城的過去知道多少?
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旋渦中,有一股無形的壓,重重地將她壓住。
她努力地想要理清思緒,卻似被密密麻麻的布絮纏繞住,她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想要掙脫,卻根本毫無辦法。
因爲她不知道源頭在何處,她很多實情都並不知道。
想要解決問題,首先得知道這個問題的根源何在吧?
然而霍連城,卻什麼都不願意告訴她。
她突然很想他,想到他的身邊去,希望他把所有告訴自己,最起碼,讓她和他呆在一起。
撥通了霍連城的電話。
“霍連城,你在哪裡?”
對方那邊傳來一陣吵雜。
“親愛的,我正在回來,路上塞車了。”霍連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卻溫柔似水。
今天他一直在想,該如何面對她?面對這個愛着自己,自己也深愛着她的女人。
他該不該對她宣佈,這輩子,她不能爲他生孩子,那麼殘酷的事實。
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坐了好久,思考了好久,也苦惱了好久。
沒有什麼事比這個更讓他煎熬了。
因爲他所做的事,無疑是剝削了她作爲一個女人,成爲人母的資格和權利。
今生,她在他的身邊,就不能生孩子。
爲她心痛,爲自己的無用而憎恨,掙扎。
可是,縱使那隻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科學根據的傳說,一個荒謬的詛咒,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都不許它應驗。
霍連城第一次,深感自己的無能爲力。
這一頭,方可晴卻逼不及待地說:“我來找你。”
“嘟……”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霍連城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給她撥電話:“寶貝你想幹嘛?”
“霍連城,我想你,我有話要對你說,我現在就想見你,你等我。”
電話又被掛掉。
霍連城沉默了兩秒,推開車門,兩條長腿邁了出去。
肖克嚇了一跳:“總裁!您去哪裡?”
“不用管我,你儘管開車回去。”
他已經跑遠了。
修長挺撥的身姿越過一輛輛阻礙前路的車子,飛速往名尚的方向跑去。
肖克突然明白過來,他是飛奔而去找太太了。
以前逃跑的時候多是,爲了躲避債主,因爲要保命,所以她賣力地、拼盡全力地飛奔,生怕跑慢一步,下一秒便被那些兇狠惡剎的債主抓住,小命難保。
然而,今晚她奔跑在大路上,首次不是爲了她這條小命,而是因爲,愛。
想見到他的心那麼的急切,她想要下一秒,便與他面對面地,說出她想說的話。
不記得跑過了多少條路,沿着帝國集團的方向,那條他平時上下班,來來往往的路。
很累,但她卻不想停下腳步。
夜晚的心月大橋,很美,橋中央的尖塔掛滿了閃爍的霓虹燈,在這薄霧繚繞的夜色中,就像給人們指路的明燈。
色彩繽紛,令人迷醉。
方可晴氣喘喘地跑到橋的中央。
突然,她的腳步停頓下來。
只聽聞自己喘氣的聲音。
她看着眼前的人,笑了。
“霍連城!”他在橋的那一頭,他立在那裡等她。
他在迷離的夜色中,勾起嘴角,微笑,向她張開懷抱。
她用力地撲進他的懷抱裡,緊緊地摟住他。
他被她一頭撞得眼前出現星星月亮來……
回擁着她,他寵溺地輕笑:“傻瓜,對不起,我忘記了給你電話,讓你在原地等我,讓我跑到你身邊好了。”
他體能好,跑幾條街對他來說只是小兒科,但她卻是累慘了。
方可晴臉蛋伏在他的胸膛裡,喘着氣:“人家想立馬見到你嘛,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心裡猶如被灌了蜜糖,徹底被這個小女人征服,換作以往,他肯定會罵她笨,但是今晚,他捨不得罵她,潑她的冷水。
待她一口氣平復下來,他問:“你就那麼想念我?”他們天天都相見,不過很多時候,他都有這種半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她卻從來沒有表現過出來。
現在,他感受到了,她也有。
因爲這個發現而滿心喜悅。
“老公,我愛你。”
“嗯,我也愛你。”穩穩地將她抱在懷裡,感受她的氣息,她的存在。
他原本決定了要說的話,竟然又有幾分說不出口的猶豫。
不想兩個人之間那麼溫馨的氣氛,被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而改變。
他,不忍心……
他的心正遊走在說與不說之間:“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方可晴抿了抿脣,擡頭,看着他:“霍連城,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他“唔”一聲:“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我先說好嗎?”方可晴大眼睛盯住他,一眨不眨地問。
她的眼睛比好天上的星星還要漂亮,動人,讓他看得沉迷。
“嗯。”他鄭重地點點頭。
“霍連城,我想爲你生孩子,我想有一個我們愛情的結晶,我知道,你因爲有苦衷,所以才一直不想讓我懷孩子,對不對?”
他瞳孔裡的光芒變得黯淡,沒有想到,她要說的,竟然也是孩子的事。
她說了她想說的,那麼,接下來,他想說的話,就更不能說出口了。
方可晴將他的手握起來,與他十指緊扣,緊緊地,兩個人戴在無名指上的婚戒,也緊緊地交合:“我們是夫妻,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和難題,都必須一起解決,不是嗎?所以,我做好做準備了,無論你的苦衷是什麼,我都會接受,而且我願意和你一起去克服、面對,你就告訴我吧,你一直讓我信任你,卻不肯說的原因。”
她一股腦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終於,鬆了一口氣。
因爲運動過後變得緋紅的臉蛋,五彩的燈光下異常美麗奪目的真摯眼神,映在他的深眸裡,如烙印般,刻到他的心房裡。
她話裡每一個字都包含着對他的愛意,與他一起共度患難的決心,他怎能不動容?
她眼裡越是充滿了希冀,對孩子的強烈渴望,他越是狠不下心,將真相告訴她。
他薄脣微啓,半天說不出話來。
“霍連城?霍連城?老公?”她輕輕地喚他,將他的神思抽拉回到現實。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
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或許對她說一個徹底一點的謊言,到頭來,會更容易令她接受。
可晴,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最終的目的,都是爲了你好。
“可晴。”
“嗯,你說,你想對我說什麼?我聽着呢。”
他深沉的眼眸裡,帶着莫名的憂傷。
她一徵,心湖就像被投下一塊巨石,迅速地沉下去。
預感到他接下來說的,必定是令她傷心的話。
她不自覺抓住他的手臂,認真地盯住他。
“我……”他竟然沒有勇氣說出那幾個字。
霍連城,他霍連城竟然也有如此害怕逃避的時候。
她握住他的雙手:“老公,你說吧,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怕。”
從認識他的那一天起,他身上似乎就帶着秘密。
那個瘋顛的女人口口聲聲喊着他的名字,喚他作兒子,他卻對她憎恨無比,甚至連提起她,都是不可饒恕的“死罪”,她好想知道他的過去,想知道他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往事,只有那樣,他心中的傷痛,纔能有人與他分享一些,共同去承擔與遺忘,不是嗎?
她以爲,他將要對自己說的,是他那些過往。
然而,並不是。
“我做過絕育手術。”
我做過絕育手術。
我做過絕育手術。
我做過絕育手術。
這句話就像當頭捧喝,狠狠地,將她從幸福的國度裡,猛然抽拉回來。
她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也不肯相信。
“不……不會的……”她一把推開他,連連後退幾步,遠離這個男人的懷抱。
她看不清他,他的臉容在她的眼前模糊,怎麼會這樣?
有一種覺悟,她由始至終,都看不清他。
眼前一黑,她暈了過去。
陳醫生十萬火急地被從帝豪苑裡載到了名尚之都。
他替暈倒的方可晴檢查過一遍之後,對霍連城說道:“少爺,少奶這是氣急攻心,加上暈倒前做過劇烈運動,跑了幾公里,一下子血糖不足,所以暈過去了。”
霍連城一直沉默着,臉色黯沉地站在一邊,確認她沒有大礙之後,纔算是鬆了一口氣,繃緊的俊臉,卻是沒有任何緩和下來的跡象。
陳醫生給方可晴打了點滴,告訴霍連城她很快就會醒過來,讓他安心之後,便被打發離開。
肖克一聲不語地站在房門外。
陳醫生出來的時候,問他:“肖助理,少爺和少奶是不是爭吵過?”
肖克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趕到的時候,方可晴已經暈倒在總裁的懷裡。
當時總裁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頹廢與無力,肖克嚇了一跳,什麼話都不敢問,幫忙打開車門,讓他把方可晴擡了進去。
他到底對太太說了什麼?導致她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