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外面翻風下雨,方可晴被一個巨大的響雷給吵醒。
身邊的位置空蕩蕩的,沒有半絲溫度。
他回帝豪苑去了吧?
翻側了個身,她伸手,輕摸他的枕頭,牀褥上還遺留着屬於他的獨特香味。
想起以往的種種,她無聲落淚。
每次爭吵完之後,他都會主動言和,主動哄她,或是主動對她好,但以往的小爭小吵,跟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不是小爭小吵了。
指尖劃過絲綢面的枕頭,就像他所帶給她的溫暖一樣,溫柔似水。
她心頭一軟,幾乎想要爬起來,給他撥去電話,至少說一句,哪怕沒有孩子,她也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思緒百轉千回。
她猶豫了,退卻了。
心又慢慢冷凍了。
她在鑽牛角尖,他口口聲聲說與她相愛,卻偷偷揹着她做絕育手術,這一點,她無法理解,甚至無法就這麼原諒。
謊言者痛苦,被迫接受謊言者,更痛苦,霍連城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但有什麼方法比這個更好嗎?
他必須以這樣的方式,逼使她徹底死了生孩子的心,只有這樣,她纔不會以身犯險,去做那個他認爲有危險的事。
夜深,人不靜,酒吧街裡,依然熱鬧非凡。
像來了興致一般,說下便下的大暴雨,更將夜玩的年輕人困在了各大酒吧裡,繼續他們的狂歡夜,縱情聲色、娛樂至上。
直至雨勢慢慢減小,雷聲逐漸遠去,變成時不時地打個“呼嚕”,天空飄落着毛線般的雨點,街燈也變得暗啞朦朧,似是睏意來襲,在細雨中打着磕睡。
“先生,我們打烊了,您請買單離開吧。”
“先生?先生?醒一醒好嗎?”
醉倒在包廂沙發上的男人被服務生輕輕地搖晃,試圖着把他叫醒。
整個酒桌子上都是空掉的酒瓶,他喝了好多。
無論怎麼叫,他都不動聲色。
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滑了出來。
服務生見他酊酩大醉,怕是不到明天都醒不過來,只好拿起他的手機,隨時撥了個電話,是通話記錄裡的第一個。
“喂,請問是機主的朋友嗎?”
那頭的女聲有點沙啞,這個時候,正常人都已經熟睡中了,但聽得出,睡意在她接起電話的時候,就被她房間地驅走……
季曼趕到酒吧的時候,整個酒吧的客人已經走光了。
“連城,爲了什麼呢?你從來都沒有醉成這樣。”包廂裡,她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霍連城,覺得可笑,更心痛。
在她的心目中,他一直是個成大事的人,從來不曾爲了兒女私情而耽擱正事和打破他的原則。
他對待任何人和事都胸有成竹,無論遇上什麼困難,他甚至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解決。
以前的他就像無所不能、完美卻冰冷沒有溫度的神,而現在,他更像一個正常的男人了,可是他的轉變,卻是爲了另一個女人。
季曼重重嘆了口氣,方可晴根本配不起他的愛情。
既然他已經學會去愛一個人,這個人,應該是她……
雨停了。
清早的空氣特別清新。
方可晴昨夜被雷驚醒之後,就一直輾轉難眠。
若桐一早就給她熬好了海鮮粥。
昨晚他們倆個人的爭吵,她在房間裡是略有所聞的。
“孩子”這個字眼,他們重複了那麼多次,她自然也入了耳。
不敢問起因如何,但她知道昨天晚上少爺很生氣,少奶也很生氣,兩個人從未試過吵得那麼激烈。
她倒是第一次,見到少爺竟然會跟一個人吵架。
依他的脾性,不喜歡聽的,不喜歡理的,直接走人,漠視掉,抑或是乾脆用他那可怕的手段,逼使對方屈服就範便是。
可是,這個人是方可晴,是他愛的女人,自然就不一樣了。
“少奶,您就吃點吧,粥都涼了。”看着方可晴呆呆地看着碗好愣,已經半小時過去了,毫無胃口的樣子,若桐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
方可晴回過神,敷衍地吃了幾口。
心被什麼塞住了一樣,好難受。
發覺她真的越來越驕情了,以前沒有霍連城的時候,天塌下來了,她不一樣當成被子來蓋嗎?
這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麼,沒有辦法解決的。
“若桐,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若桐對她溫暖一笑:“少奶請問。”
“別叫我少奶了,我聽着怪不習慣的,你叫我可晴不行嗎?”
若桐一臉無奈地搖搖頭:“少奶,若桐怕少爺會怪我不知道分寸。”
“會嗎?只不過一個稱呼,他會在意嗎?”
若桐點頭如搗蒜,認真得很:“您不知道嗎?少爺對於您的任何一件事,都很在意,您的生活起居衣着住行,還有您的身體,您的心情,每一樣,他都很關注,絕對不能馬虎對待,少奶,其實少爺真的對您很好很好,我們這些傭人那麼久了,從未曾看見他對任何一個人,一件事那麼上心,他對您絕對是真愛。”
方可晴有點想笑:“若桐,你昨天晚都聽見了?”
若桐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頭:“您們吵得太大聲,這裡又不比帝豪苑,地方雖也不少,但我就住在隔壁房間,難免會聽見。”
“我沒有要怪你聽見的意思,若桐,我知道他對我很好,但他這件事做得實在太令人不可思議,我甚至覺得,我未曾真正瞭解過他。”
若桐雖然對愛情的事懵懵懂懂,不過,旁觀者清,對於少爺和少奶的事,她看得很清楚,他們兩個人明明是很相愛的,她甚至偷偷地羨慕少奶,能找到一個對她如此好的男人。
至於少奶說的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是什麼……她好像沒聽見。
只知道,他們爲了生孩子的事而吵架。
“少奶,我覺得,少爺他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狠心傷害你的。”
連若桐都那麼說,她昨晚對他,是不是太過份了?
方可晴心事重重,肖克這時候按響了門鈴。
“太太,總裁昨天晚上不在家裡睡?”
方可晴和若桐同時一愣。
“少爺昨天晚上和少奶她吵……他出去了。”
肖克奇怪地看向方可晴。
“我和他吵架了,然後他自己出去了,他沒有回帝豪苑?”
肖克搖頭,皺起了眉頭:“昨天晚上他吩咐我把陳醫生載回帝豪苑,不必過來了,我以爲……總裁不想我在這裡打擾他和你,所以就沒有再過來,但早上打他電話一直不通,總裁沒事不會關機。”
作爲帝國集團的總裁,天大的事情,他都不會關機失去聯繫的,所以肖克打給霍連城的時候,就覺得事情不妙,連忙衝了上來。
方可晴聽罷,臉色一白。
的確,霍連城的手機永遠都是暢通無阻,除非出了什麼事……
“若桐!快把我的電話拿來!”
她不信,偏要自己再打一個去確認。
肖克打電話給鍾傑,讓他對霍連城的手機定位器展開追蹤。
方可晴撥通了霍連城的電話。
她一顆心瞬間安定了些。
而另一邊廂。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席夢思大牀上,暖意洋洋。
牀上的男人仍在熟悉,寶藍色外套脫到了一邊去,白色襯衫解開了三個鈕釦,性感的胸肌若隱若現。
他呼吸深重,滿身的酒氣,這股味道太濃烈,充盈了一室。
房間的沙發上,放着他的手機,坐着一個女人。
抱住胸,蹺着腳,安適地坐着,看着他的手機響了又響。
第三次。
是時候接電了。
“老婆大人”的來電。
她嘲諷地一笑,老婆大人?想不到霍連城,竟然都會用這樣的愛稱去備註一個人。
渾身妒忌的血液都燃燒起來。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接這個電話了。
倒是很想聽一聽,電話那頭的“老婆大人”聽見她的聲音之後,到底會是怎樣的反應。
她拿起他的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看,看着樓下那些螞蟻般的行人:“我是季曼。”
我是季曼……我是季曼……
方可晴當場徵住,遲遲不能反應過來。
“太太,總裁他還在睡覺,等他醒過來我,我讓他復你的電話好嗎?”季曼在那頭,假意恭敬地說。
“太太?總裁說什麼了?他在哪裡?”肖克察覺到方可晴臉色不對勁,於是上前在她的耳邊詢問道。
“太太,請您別了誤會,我跟總裁……”
方可晴搶了她的話:“你們在哪裡?”
季曼語氣有一絲外露的慌張:“我們在……我們在東城酒店。”
肖克臉色也變了,因爲距離近,他能隱約聽見電話那頭的女音。
方可晴手無力地甩下,眼神有些呆滯。
“肖克,你們總裁在東城酒店,你去把他接回來吧。”
季曼掛下電話。
突感背脊一股強大的涼氣襲擊而來。
她眼眸一深,正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氣。
“你在做什麼?”
如來自地獄般的聲音,陰深駭人地質問。
季曼整個人僵住,大禍臨頭的恐懼,迅速將她籠罩。
驚出一頭冷汗。
強作鎮定,她放下手機,正想轉身面對他。
一道可怕的力量,將她硬生生地拉扯得轉過身去。
“啪”地一聲,臉上火辣辣的痛,她頓眼冒金星,一陣天旋地轉。
這只是個開始。
那隻大手狠狠地將她推到落地窗前,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當她睜開眼睛,入目的是霍連城暴怒的樣子,發紅的、嗜血的眼睛。
“季曼,你是不是找死?你竟然敢做這種事!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