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給霍大總裁下廚,實是在一件有點頭疼的事。
他老人家不愛吃肉,連肉汁都不吃,喜歡淡口味的,所以,只能全做素的菜。
好不容易做了幾道出來,其實這些之前已經做給他吃過。
香味撲鼻。
方可晴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精心做出來的菜式,忍不住在心裡讚歎自己的天份。
身後突擁上一襲溫暖。
他的氣息隨即將她籠罩。
從後面懷抱住她,他用下巴輕蹭她的雪白無瑕的脖子,惹得她“硌硌”地笑。
“二人世界真好,我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方可晴嗔道:“當然好,不過你也不必把若桐差回南院去啊。”
霍連城從鼻子發出一聲輕笑:“以後我放假在家,若桐就不必來了。”
有個人在這裡礙手礙腳,自然是沒有兩個人那麼方便。
比如現在。
某人把手伸進了她的衣衫裡。
方可晴尖叫一聲,差點把捧在手裡準備拿出去的燜東菇給摔到了地上。
“霍連城你在做什麼!該吃飯了。”
“嗯,吃飯前來點前奏,我們會更好胃口一點……”
“no,這是廚房。”
霍連城聲音曖昧溫柔:“我們好像沒有在廚房嘗試過,剛好可以試一試……”
方可晴:“你……唔……”
從牀上爬起來,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渾身軟累。
可是她必須得出去一趟。
霍連城也穿上衣服。
“你也去?”
“當然去,他是你爸爸,是我岳父。”
方有財醒過來了。
兩個人一起趕到東城醫院,醫生告訴他們,爸爸已無大礙,皮外傷需要一段時間康復和必須小心護理。
又是一段可怕的經歷。
方有財這一生嗜賭如命,經歷過的危險和磨難也不算少,最近這幾次,是真的危險萬分。
見到女兒,他滿臉的歉愧。
想必自己又再賭博的事情,已經被她得知。
方可晴又是心疼他,又是惱他,真不知道該讓哪種情感去佔了上風。
兩父女對望一陣,都泛着淚光。
“女兒呀,是爸爸沒用,是爸爸對不住你啊。”方有財一直深知賭博的危害,他也懺悔過無數次,可是這無數次過後,仍然改不了好賭的本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方可晴真不知道該不該罵他,怪他。
看着他臉上、身上的那些傷痕和淤腫,她深深自責,如果不是因爲她,他就不會被霍老爺子的人捉去,差點活活打死了。
而且,他這次再次踩入賭博這個“門”,也是因爲霍老爺子找人故意引誘。
“爸爸,小晴也對不住您……以後,小晴不會再讓您受這種苦了,不過,您也要答應我,再也不碰一個‘賭’字。”
方有財痛恨自己,淚水落下。
“小晴,都是爸爸的錯,爸爸不該再賭,可是……這賭癮幾十年,爸爸怕是再也戒不掉了。”方有財一臉的痛苦和無望。
那種像不毒癮一樣的感覺,是如此的可怕。
甚至比毒癮還要蝕骨銘心。
他如此癡迷賭博,不能自己,真的害怕自己會像以前一樣,害得女兒重新過上躲債的生活,居無定所、猶如過街老鼠。
他擡眸,看着方可晴身後的霍連城。
“連城,好女婿,可晴,可晴以後就交給你了。”
“爸爸你要做什麼!”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把匕首放在牀頭的,出其不意地把它從枕頭下抽了出來,舉手便要向自己的心臟位置刺去。
方可晴大驚失色。
要伸出去阻止,卻被霍連城捷足先登,他快而準地握住了方有財的手腕,鉗制住他,不讓他自殘。
“放開我!讓我這個沒用的賭鬼去死啦,只有死了,纔不會再拖累我的女兒啊。”方有財滿眼是淚,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衝動地說要去死,便去死。
無奈霍連城的力氣太大,他輕易地制止住他,使他動彈不得。
“放開我,讓我去死!我這個沒用的廢柴!”
“鏘”地一聲,匕首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霍連城將他壓倒在病牀上,以一種絕對的優勢唬住他,讓他當場呆住。
“你的命是你女兒那麼多年以來辛辛苦苦保住的,要死,你也要先得到她的同意!”
霍連城如此霸氣卻是在理的話,完全地鎮住了衝動想要求死的方有財。
他掙扎的手腳停頓了下來,視線轉移,看着那個一臉痛心的女兒。
沒錯,這麼多年來,他實在虧欠小晴太多太多,虧欠她和她媽媽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他,她媽媽就不會積鬱成病,然後一睡不起,如果不是他,小晴就不需要自小便被他的債主追在屁股後面跑,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高中都沒有畢業,就四處逃亡。
都是他……都是他啊。
這些年,她捱了多少的苦,他是無法想象的,每當想起他對她的虧欠,他的心就抽痛。
可是,彷彿刻入了骨髓一般的賭癮,他該如何戒掉?
病房裡陷入一片沉默。
方有財和方可晴兩父女,各自都陷入了過去的黑暗歲月回憶裡。
方可晴抹了把眼淚,說道:“對啊,爸爸,那麼辛苦,我們才撐到了現在,您現在卻要放棄生命,拋下我一個人去找媽媽嗎?你還記不記得媽媽臨終前怎麼叮囑您的?”
方有財神情悲痛,憶起妻子病終前,握住他的手對他說過的話。
她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把賭癮戒掉,好好照顧女兒,看着她長大成人,結婚生子。
那麼多年過去了,他一樣都沒有做到,反而還是一直拖累女兒……
如果真的就那麼去了,去到另一個世界,小晴的媽媽,會怪他嗎?
“您不能這麼自私,萬一你就這麼走了,可晴就會過得很安樂嗎?她只會因爲您的事而遺憾一生,痛苦一生。”
霍連城字字都戳中他的心裡最軟弱的位置。
他想死,無非也是覺得對不住女兒。
倘若他就真的那麼死了,纔是真正的對不住方可晴……
方有財尋死的念頭,就那麼被霍連城字字鏗鏘的幾句話,勸了下來。
方可晴跟他說了一番體已的話,好生安慰,才從病房裡出來。
輕輕帶上門,轉身便看見,一直在等候着自己的霍連城。
已經是凌晨三點多。
心裡涌上一陣陣漣漪,一陣陣感動。
她過去,一把摟住他,投懷送懷。
“霍連城,謝謝你。”
今晚如果不是他在這裡制止住爸爸衝動的行爲,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以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能制服爸爸,救兵也來得沒有那麼快。
她不敢想象,當時他不在,他不說出那幾句能迅速讓爸爸冷靜下來的話,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霍連城心疼地擁緊懷裡的女人,給她足夠的溫暖,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寶貝,別對我說謝謝,不需要,因爲我是你的老公,你不是說了,我們應該共同進退,一起面對患難嗎?這些事是我應該做的,知道不?”
方可晴把臉蛋伏在他的懷裡,蹭了蹭:“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他也由衷地說:“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她沒有他,還在過着顛沛流離,孤苦伶仃的生活,雖然有路爽的陪伴,不過,路爽給了她最無私的愛,卻沒有辦法令她愛上他,像愛上一個男人那樣的感情,她可能沒有辦法嚐到愛情的滋味。
而他沒有她,他仍然是那個冷漠淡情、殘酷麻木的帝國總裁,東帝城神秘難測、令人聞風喪膽的霸主,他不會對任何人產生憐憫之情,只要誰逆了他的意,背叛了他,他就會化身地獄的修羅,把那個人扔進海里,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對待生命,尚且那樣,更何況,對待愛情呢?
但是自從遇見了她,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世界從灰黑色的冰凍無邊,慢慢地開始有了色彩,生意盎然。
也是她,讓他品嚐到了愛情的滋味。
有苦、有酸、有甜……各種味道夾雜。
他們互相擁有彼此,在那一刻,從未有過的輕鬆自在,坦誠相對。
霍家的秘密,關於孩子的詛咒,季曼“車禍失蹤”的真相……
方可晴已經一一在心。
接下來,該想想怎麼解決這些事情了……
首先,自然是季曼。
季曼“避世”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的她,大概還不知道方可晴在這幾天裡已經得悉了一切,還在心急如焚地等待着霍連城回心轉意,繼續進行他們所謂的生子計劃。
意外地,方可晴提出了,由她去拒絕季曼,正式告訴她,這個計劃取消。
霍連城原先流露出不放心的表情。
季曼城府極深,差點連他都騙過,哪怕是隻對話,他都不太放心方可晴接觸這個女人。
霍連城此時對季曼,自然已經是充滿了防備。
哪怕季曼僞裝得最好,做事最小心翼翼,沒有留下破綻,但霍連城如此聰明,再加上他天生敏銳的直覺,已經斷定了季曼,在他背後做了很多小動作。
就算此次他與方可晴沒有坦誠相對,生孩子的事情,也會擱淺。
季曼,已經是他的一步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