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晴迫不及待伸手去翻蓋子,聞聞裡面的香氣。
他抓住她的手,對她邪魅地眨眨眼睛:“這時候是不是應該先獎勵獎勵我?”
在食物的面前,她特別容易屈服,特別地好商量。
送他香吻幾口。
男人笑得滿意。
燭光晚餐。
男人今晚特別有情調地把房裡的圓桌子精心佈置了一番,隨後關上了房裡的燈,點燃兩根精緻美麗的蠟燭,營造出浪漫的氣氛。
全程都笑眯眯的,這張俊臉幾乎讓方可晴移不開眼睛。
看着霍連城細緻地、認真地幫她把那塊香噴噴的頂級神戶牛排切好,隨後往她面前輕放下:“親愛的,嚐嚐。”
方可晴搓了搓手掌,期待值滿分,送一口進嘴巴里慢嚼。
果然口齒留香,牛肉甘滑,而且還有一股獨特的奶香味。
“很好吃!”
“慢慢吃,別吃得太急。”他溫柔叮囑。
他只吃一點水果沙律和意粉。
“一頓飯而已,你幹嘛花那麼多心思?”她甜甜地問。
覺得特別開心。
兩道燭光在他的深眸裡跳躍,靈動起舞,如兩簇明豔的愛火,將眼前的她給熔化。
“你喜歡嗎?”他問。
方可晴點點頭:“喜歡。”笑得幸福。
他伸過手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暖如電流,傳遞到她的心裡:“我們一直這樣浪漫下去不好嗎?我就是要告訴你,哪怕沒有孩子,我們的日子也可以完完滿滿,我會用我所有的能力讓你每天都幸福快樂中度過。”
方可晴的笑顏淺下去。
原來,他花那麼多心思,只不過想說服自己不要生孩子。
心裡一陣難過。
她已經暗自決定了,就不會改變。
仍然強顏歡笑:“嗯,我們要每天這樣幸福快樂下去。”
男人抱着她,已經進入睡夢中。
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入睡。
生孩子此事愈發成爲她心頭上的重擔。
倘若沒有陳醫生的幫忙,能不能懷上都是個問題,又何談生孩子?
假如懷上了,那麼她要怎樣才能說服霍連城,讓她把孩子生下?
一夜不成眠。
今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大地上,連日來冷冰冰的天氣,竟然在年前溫和起來。
小花和寶貝兒們懶洋洋地在落地窗前的貓窩裡曬着太陽,小寶貝大得很快,感覺一天一個樣兒,纔不過半個月,已經開始打架嬉戲了。
“喵喵喵”的聲音在熱鬧了整個東院。
“奶爸”霍連城從今天開始也正式放假,不回公司去上班了。
這麼多年來倒是第一次,霍總裁會在春節過自己假。
方可晴逗弄着小貓咪們,男人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的竟然是一個美食頻道,教人烹飪的。
有一種全世界都在喧囂紛爭,而他們這裡一片溫馨和諧的感覺。
方可晴問他看這個幹嘛,他說以後他是她家的“煮男”,當然得多學幾道菜。
她笑說霍大總裁那麼聰明也得學習嗎?
他捧着她的臉親了幾口:“爲了你的口福,我不得不對自己精益求精。”
“老公,你真好。”
“現在才知道我的好?”他環着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姿態有些羞人,不過她已經習以爲常了,現在跟他親熱,她比以前要自在好多。
畢竟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了,每天親熱的次數……
看這膩歪在一起頻率,又儼然是一對熱戀中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侶。
他們在沙發上熱吻,吻得情不自禁時,她主動解開了他衣釦……
男人輕笑,這一次終於是她不能自己了。
抓起沙發角落的遙控器,按了一下,落地窗簾自動關上。
他快速地卸下了她身上的所有防備。
她輕推他:“不要在這裡,你看它們……”
霍連城一回頭,只見窩裡的貓兒們一隻只正炯炯有神地瞪着眼睛看着他們。
他歪頭想了想:“五隻小傢伙好像有三隻是公的?”
方可晴奇怪他的思維怎麼忽然跳躍,討論起貓寶貝公母的數量起來。
“對呀。”
“豈有此理,讓它們看虧了你!”
一把將自己的大衣扔了過去。
“喵!”
再次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了。
方可晴想去看看霍夫人。
“老公,我們一起去北院逛逛?”
就知道等霍夫人出院回來了,她會纏住自己去北院看那個女人。
霍連城眼睛不離手中那本全是英文的財經類書籍:“不去。”
回絕得那麼幹脆,方可晴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她纔沒有指望自己一句話便能說通他。
“霍連城,去嘛。”她抱住他的脖子,對他撒起嬌來。
霍連城一臉認真地繼續看書,絲毫沒有動搖:“霍連城,我們只是去探望一下你媽媽,她昨天也受到驚嚇了,你該去慰問慰問她的。”
“我又不是什麼領導人,慰問她幹嘛。”他語氣有些冷。
方可晴在他的臉頰啵了一口:“但她是我婆婆,而你是我老公。”
她在委婉地表示,霍夫人是始終是他的母親。
霍連城放下心,談起霍夫人,心裡始終有一抹陰霾。
她知道他的感受。
摟緊他,她的左臉貼着他的右臉:“老公,嘗試着放下吧,走近她的世界,也許你會慢慢發現,其實她對你的愛,遠遠大於她對你造成過的傷害,母愛如山,她當年所作所爲,她背後自己承受着的巨大痛苦,都是迫使她做出那次傻事的因由,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給她一個機會,讓你們倆母子的仇恨化解呢?”
霍連城冷笑:“能嗎?我該放下嗎?”
那麼多年的隻字不提,這早已經成爲他心中不可磨滅的傷痛和溝壑。
哪怕他知道她當年是在極不理智的情況下做出那樣的事,他仍不能原諒。
“至少你應該去嘗試一下,你不做出第一步了嗎?你把你的骨髓捐給她了,你做到了。”
“我只是不想她死。”
他不想讓她就那樣死掉,不管是出於恨,還是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她所說的,血濃於水的情感牽連。
“就當是爲了我,好嗎?”方可晴懇請道。
霍連城還是妥協了。
不希望她夾在中間兩邊爲難,也不願意她對自己失望。
他們倆個人再次一起來到北院。
小芙見到少爺,連忙上樓去通知霍夫人。
與上一次不同,霍夫人再不也是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重症病人了,她親自走了下來。
再度與自己的兒子相見,真的是恍如隔世。
好像來生。
霍夫人停住腳步,立在那裡,變得有神采的雙目,緊緊盯住她的兒子。
半晌,不自覺淚流滿臉。
小芙體貼地遞上手帕。
霍夫人接過,連忙低頭拭淚:“這兩天眼睛總有些乾澀,也不知道怎麼了。”
方可晴看看自己身邊的霍連城,握了握他的手。
然後上前去迎霍夫人,把她扶了過來,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夫人,連城來看您了。”
“過來坐呀,老公。”她對他招招手,讓他過這邊坐着說話。
霍夫人看了過去,小芙也看了過去。
幾個女人同時看着她,眼裡都是各種不一樣的期盼。
那麼多年,兩母子從未同堂過。
習慣了她瘋瘋顛顛的樣子,習慣了對她冷情冷意,習慣了對她懷恨在心。
他立在那裡,與過往對決,與時光對決,與現在對決。
視線觸碰上方可晴殷切和鼓勵的眼神,一切的掙扎和糾結,都變得毫無意義。
這個女人就是那麼的神奇,能夠令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底線,一改以往。
她說讓他對爲了她,而嘗試與霍夫人和諧相處。
實際上她也是爲了他,而努力去做好一個兒媳婦。
霍連城坐到了霍夫人的對面。
兩母子面面相覷,他冷着臉,她尷尬地微笑,目光中帶着慈祥和憐愛。
生疏而又熟悉。
事隔差不多二十年,她瘋了差不多二十年,他恨了差不多二十年。
彼些都念念不忘,難以釋懷。
今天,兩母子終於能夠這樣面對面地,說說話了。
霍夫人笑中有淚。
好像平生能夠與自己的兒子這樣面對面而坐,已經死而無憾。
出聲,便咽哽:“連城……”
發現自己帶着哭腔,連一句話都說不成。
半晌,方可晴察覺這氣氛僵冷,尷尬,想要出聲去緩和,便見到霍夫人擡擡手,示意她先別說話。
方可晴噤了聲。
屋廳裡幾個人,都在等待着她開口。
霍夫人的胸膛明顯起伏着,她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此時此刻,心裡的感受自是複雜的,那麼多年以來的痛苦、辛酸、仇恨、埋怨、委屈、愛恨交加、以及對兒子深深的愧疚,全數夾雜着涌上心頭。
最終,剩下的,是平靜如止水、濃厚的母愛。
“連城,是媽媽錯了,媽媽欠你太多,對不起。”
彷彿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和用盡了身上的力氣,她才能夠鎮靜平和地對他說出這句話。
有時候有一種感受烙在心中,明明很刻骨銘心,卻很難說出口。
因爲一說出口,情緒便如崩堤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