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櫻桃的反應,這事情似乎真有點內幕,她知道,但她明擺着不會輕易告訴自己。
“櫻桃,季曼與我的恩怨已經兩清,你跟她交惡,又何苦掛着我的名號?”方可晴立場清楚地說道。
櫻桃狡黠一笑:“原來少奶你是怕惹麻煩上身,你害怕季曼背後的靠山,南宮家族,對嗎?”
“我只是不願意趕盡殺絕罷了。”
就當是爲她肚子裡的孩子,積點陰德。
她不會聯合櫻桃去對付季曼。
“看來我和少奶是路不同不相爲謀嘍?既然這樣,繼續談下去也毫無意義,恕櫻桃要失陪了。”
櫻桃告辭而去,連走路的姿態都硬氣了不少。
“少奶,櫻桃她實在是太囂張了,看,您的裙子都被她一口茶水給吐髒了。”若桐生氣地幫方可晴挽回裙角,白色的裙邊上,全是茶漬。
方可晴笑了笑,讓她不用在意裙子,換一套便是。
“少奶,櫻桃她會不會打着您的名號去對付季曼?我看她剛剛話裡有這個意思。”若桐擔心地說。
季曼那個女人極其利害,如果櫻桃誤導她,那樣欺負她是少奶的主意,恐怕給少奶惹回來不少的麻煩。
“放心吧,她不敢的,我的立場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櫻桃敢那樣對待季曼,是因爲金烈在她背後撐腰。
但櫻桃不是笨女人,很清楚如果把她拉下水了,就等同於把少爺霍連城拉下水。
到時候,恐怕連金烈都保不住她。
只是,櫻桃最後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爲什麼對季曼南宮家外孫女的身份,毫無顧忌?
算了罷,這是她們倆個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男主角”換了金烈,所以與她並無關係。
她該做的,能做的已經做了。
季曼如果還要執迷不悟,繼續在這裡呆下去,那麼她跟櫻桃之間自然有一番惡鬥。
“爸爸,您要去哪裡?”
櫻桃走了不久之後,方可財從樓下衝了下來,直奔門外,被方可晴攔住。
“小晴,我得去看看季曼。”
“爸爸,您去看她幹嘛?她現在……”
“小晴,爸爸都聽見了,剛剛你跟那櫻桃的話,她把季曼打傷了,對不對?”
方可晴不否認:“但是,現在有陳醫生照顧她的傷情,她不會有事的。”
如果自己的父親就這樣貿貿然地去找季曼……
她真是想想都覺得尷尬。
以季曼好強的個性,現在她那麼落魄,自然是不願意太多人看見她那副模樣。
“小晴,求你了,讓爸爸見見她吧……”方有財幾乎跪倒在地,眼裡竟然泛着淚光。
方可晴震驚。
終於忍無可忍,扶住他:“爸爸,季曼到底是誰?您爲什麼會對她那麼緊張?爲什麼呢?”
她不相信,一面之緣可以令他了迷戀至此。
他對季曼的關懷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
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
他對季曼到底是什麼樣的一份感情?
方有財徵徵地望住她,眼裡帶着痛色:“小晴……爸爸跟她……”
他又一次,想要將事情全盤托出。
可是,他忽然想起女婿說過的話。
既然決定了要瞞,就要一瞞到底。
小晴現在過得那麼幸福,他不想她的美好生活,會被這麼一件令人覺得荒唐的事情,攪亂她的現在那麼美好的日子,他也不願意,小晴知道當年的那些真相,心裡埋怨她已經離世的養母,還有,他怕小晴不會原諒他這個自私的父親。
再者,季曼現在的日子過得那麼難,倘若金烈有朝一日知道了她並不是南宮家的五小姐,而是一個賭徒的女兒,她的下場,肯定比現在還要悽慘……
無論從哪一個女兒的處境來想,他都不該把事情的真相公開。
把話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爸爸只是擔心她,同情她。”把真話藏回了心裡去。
方可晴搖頭:“爸爸,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方有財身子微微顫抖。
看來,連女兒都起疑了。
“或許,或許季曼身上有你媽媽年輕的影子,所以,所以我纔對她有這種特別的情感吧。”
他低着頭,垂着眸,不敢直視方可晴的眼睛。
“爸爸,您擡起頭,看着我。”
方有財有點心虛地擡起眸,與自己女兒熱切的眼神相對碰。
“爸爸,您向我保證,您剛剛所說的,都沒有騙我?”
他暗裡咬了咬牙,既然要瞞,就要瞞得心安理得,瞞得感天動地。
“小晴,爸爸可以向你保證,我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如果我說謊的話,就……”
“爸爸,您別說了,您不就是想見見季曼嗎?好,我答應您。”
方可晴答應了自己的父親,把他帶到南院去,見見季曼。
不過,單純地讓他一個人去見,這也未免太唐突,所以,她只能隨同着一起去。
南院的醫療部。
季曼這幾天都呆在病房時在,半步未踏出過這裡。
她被那櫻桃打得夠狠的,據說還受了點內傷。
方可晴和方有財來到的時候,意外碰見了路爽。
路爽自季曼的病房裡走出。
“小爽,你怎麼……”想起季曼是路爽親自在櫻桃的毒手下救過來的,方可晴止住了話。
路爽見到他們倆父女一起來,臉上也露出一絲詫異。
“小晴,財叔,你們來看季曼?”
方可晴點點頭。
至於他們爲什麼而來,她自然不能在這裡對路爽說出。
路爽略有深意地看了看方有財。
他不知道他們爲什麼一起來這裡看季曼,他也猜不出來。
方可晴不說,他自然不會深入去問。
“小晴,她情緒很容易波動,你進去要小心點。”
害怕季曼見到方可晴會受到刺激,他特意將她拉到一邊,小聲地叮囑道。
“我知道的,小爽。”
方可晴讓照顧季曼的書杏先進去詢問了一下季曼的意見。
季曼不願意見她。
這個結果方可晴其實是猜到的。
不過,季曼卻沒有拒絕跟方有財見面。
“爸爸……”
“小晴,你放心吧,爸爸只是進去看看她,看看她就好。”
方可晴目送自己的父親,走進病房。
把視線抽回來,她憂心忡忡。
書杏對於少奶的父親竟然跑來看望季曼這件事,自然是充滿了疑惑的。
“少奶,這老爺他是怎麼了?”
看他剛剛不住地詢問季曼的身體情況那副關切的模樣,如果不知情的,還以爲裡面住着的那個是老爺的另一個女兒呢。
方可晴笑了笑,說道:“沒事,我爸爸跟季曼是舊識,所以她出事,他老人家怎麼也得來看看她罷了。”
她隨意編了個謊言,連自己都覺得難以信服。
要不然她該怎麼說?告訴書杏,她的爸爸自從見了季曼的第一面開始,就對她迷戀不已,一直念念不忘到現在嗎?
現在,她對自己爸爸的這段“黃昏戀”,也只是抱着半信任的狀態罷了。
季曼背靠着牀頭,坐在牀上,看着外面走進來一個約莫五十歲的男人。
方有財終於見着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季曼,此刻的心情,真是百感交加。
“季……季小姐。”他輕喚,越發走得近她。
她臉頰兩邊都腫起來了,又腫又紫,脖子、以及脖子下的地方,都是傷痕,面目全非……
眼睛不自覺發熱,他所有的話,都咽哽在喉嚨,說不出一個字。
季曼冷冷地看着他,因爲傷痕累累,她的面目看起來,有一點猙獰和可怕。
兩個人尷尬地對視半晌。
“我認得你。”季曼忽然開口,打破了他們之間這陣沉默和奇怪的氣氛。
季曼這句沒頭沒路的話,竟然戳中了他的淚點。
一時之間,老淚橫秋。
他難爲情地低頭,偷偷抹眼淚,很是尷尬。
季曼看着他奇怪的反應,眸底深處,帶着一抹疑惑和譏笑:“你是方可晴的父親,方有財。”
方有財把眼淚全抹乾,擡頭,對上季曼訝異的眼神:“對,我是小晴的父親,我是方有財。”
她輕哼一聲,冷笑了起來,就這麼一點點的動作,害得她劇烈地咳嗽了一陣。
當天,被櫻桃拿重物往她的胸口上砸,那個死賤人,幾乎要了她的命。
方有財手忙腳亂地給她倒過來一杯水,遞給她:“喝點水吧,喝點水會好些。”
季曼捂住胸口,目光冷沉地盯住他手上的那杯溫水。
“是方可晴派來你,看我的笑話,對嗎?”她聲音陰沉沉地問。
方有財握過她的手,讓她抓穩水杯:“小晴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季曼低吼,狠狠地將手裡的水杯,往方有財後面的地上扔去。
清脆的碎裂聲,撒了一地的水,玻璃碎片滿地都是。
方有財僵住身子,表情複雜。
外面的人衝了進來。
是何濤和子華。
“沒事,沒事,我不小心把杯子摔了,沒有什麼大事,你們出去吧,我跟季小姐再聊幾句。”
方有財把他們支使出去。
自個兒彎下身,去撿那些杯子的碎片。
冷漠地、疑惑地盯住他微駝的背影彎着身,一點點地把玻璃碎片撿起來,扔到垃圾簍裡,這個過程,用了將近五分鐘。
把破裂的水杯收拾掉,他整個人又不自在起來。
好不容易,才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是,現在見着了,他卻不知道,自己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應該怎麼說起,怎麼結束?
他不知道,真不知道。
難以啓齒。
“你爲何跟蹤我?你跟蹤我,有什麼企圖?”良久,季曼纔再次問出這句話。
方有財渾身一顫,驚訝地擡頭,看着季曼。
季曼冷哼了一句:“你以爲,那一次你偷偷地在帝國集團跟蹤我,我沒有發現嗎?”
她當時可是跟霍老爺子一起合謀着算計過方有財,想通過方有財對付方可晴。
每次要對付一個人之前,她必定會認真仔細地,掌握這個人的所有信息。
所以他的身型特徵,她很熟悉。
他再閃閃躲躲也沒有用。
“我……”方有財不知道該如何說。
難道直接告訴她,他纔是她的親生父親嗎?
她會承認他這樣的父親嗎?
她現在一心認爲,自己是南宮家的後代,是位千金小姐,如果他現在將真相告訴她,那不是再給她一個沉重的打擊嗎?
“那次你在西院門外鬼鬼崇崇的,後來被鍾傑他們發現,把你請了回去,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來找我的吧?”
季曼死死地盯住他,眼神是那麼的咄咄逼人。
似乎是一把利刃,直直插進他的心臟裡,一招就可以斃命。
她何等精明,又豈會沒有發現身邊這些看似微小的事件?
今天她之所以願意見他,就是想趁此機會,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