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
薛老爺子坐立不安,拄着柺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柺杖敲在地板上,一下又一下,發出了咚咚的沉悶的聲響,大家大氣都不敢出,就害怕說錯了話,惹了薛正煒。
阿康和金子一直陪着薛老爺子,現在是凌晨三點,外面的天空一點光亮都沒有,正是夜裡,人睡的最沉的時候。
阿康微微擡眸,看着神情緊蹙的薛老爺子,出聲勸慰道,“老爺子,你看,現在才凌晨三點,你要不要去睡一覺。宋小姐一看就是旺夫旺子的命格,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旺夫旺子的命格?”薛老爺子突然想到了法慧,“走,去法源寺!”
阿康驚道,“老爺子?現在?”
“現在就走!”
老爺說風是風,“走,讓他們備車!”
阿康上前幾步,擋在了老爺子面前,勸道,“老爺子,現在才凌晨三點,法源寺山路白天都不好走,何況是晚上。你就是想去見法慧大師,也不差這幾個小時。在說了,宋小姐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也許,不是懷孕也說不定。”
話音一落,阿康電話響了起來,是醫院那邊跟過去的人打來的,阿康趕緊接了起來,“……宋小姐怎麼樣了?”
“真的是懷孕了?”阿康驚到。
薛家子嗣單薄,“澤”字輩目前就薛澤衍一個,要是宋得之再給薛家生個一男半女,薛正煒這一支以後就矜貴了。
薛老爺子接了過來,“現在什麼情況?……什麼?還在大出血?孩子呢?孩子一定要保住!”
“你不用聽薛仲揚的,我說了算!不管什麼情況,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孩子一定要保住!”
阿康頻頻抹汗,這話要是被薛仲揚給聽了去,這爺孫倆的情分恐怕要生分了。薛仲揚向來不是聽話的,天賦最高,小的時候手還拿不動筆,就會背書了,偏偏性子最倔。高中的時候,功課很好,突然說要去學美術,要考藝術類院校,把薛老爺子氣的不輕,好在上面還有個薛伯苒。薛仲揚作爲不需要繼承家業的二少,再離譜和頑劣,薛家人還是忍了下來。
薛伯苒去世,薛仲揚這個閒散、任性二少這才被迫推了上來。要不是薛老爺用小澤逼迫薛仲揚,以薛仲揚的性格,他纔不關心信昌集團的死活。
這世界上,也就宋得之能制住薛仲揚,要是宋得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薛仲揚到時恐怕,不會像現在這麼任由學老爺子擺佈。
“你告訴那些醫生,孩子保不住,你們以後別想在幹醫生這一行!”赤裸裸的威脅和恐嚇,薛正煒絕對有能力斷了那些人的生路!
“……”
“有情況,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不管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薛老爺掛了電話,揹着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薛仲揚,這小子從小就不聽話!沒想到是這麼一個不知道輕重的。宋得之懷孕了,他還不節制房事。要是忍不住,去外面隨便找個女人便是了!你到底幹了什麼蠢事!”
阿康沒想到薛老爺子會把這種話說了出來,好在電話一通,阿康就機警的把金子打發走了,否則這話若是傳出去,對薛仲揚的聲譽絕對有影響。
“老爺子,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要是傳出去,對二少的聲譽有影響。”阿康低聲提醒道。
薛季昌和薛仲揚早就扛上了,要是被薛季昌知道這事,還不得死命的咬薛仲揚,把他身上的一塊肉咬掉?
“聲譽?他從來就不在乎那玩意!
從小就任性,什麼都順着自己的性子來!別人說什麼都不聽!其他也就算了,懷孕頭三個月,禁房事,他那麼聰明的腦袋難道不懂嗎?”
“老爺子,二少不時這麼不知道輕重的,恐怕二少也不知道宋小姐懷孕了。要是知道,二少不會這麼魯莽的。”
“仲揚不知道?那宋得之難道也不知道?”
阿康:恐怕這兩口子都不知道懷孕這事。
阿康怎麼都無法相信,薛仲揚是會幹出這麼魯莽和危險的事情來。
“老爺子,事情還沒有弄清楚,現在說什麼都是猜測罷了。等宋小姐渡過危險了,問問二少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薛老爺子長嘆了一口氣,“祖宗保佑!”
……
赤柱公立醫院,這是離淺水灣最近的醫院。醫療條件比起大的私立醫院來,條件還是差的。
大半夜的,醫院的門口停了好幾輛豪奢商務車,從車上下來好幾個醫生,值班醫生認出其中的兩個醫生,是香港最有名的婦產科大夫葛明和洪福。
“葛醫生,洪醫生,您們好。我是赤柱公立醫院的宋俊明,我今年剛參加工作,我上學的時候,洪醫生還去我們學校做過講座。洪醫生,你還記得我們學校……”
薛老爺子發下話,保不住薛家的玄孫,他們就不要在醫學界混了,這種丟飯碗的事情,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剛剛送進來的,叫宋得之的病人在哪裡?”
“這……”
“你們來了,宋小姐已經進入手術室了,請跟我來!”阿康派過來的一個保鏢,看到薛老爺子找的人過來了,急忙領着他們去給宋得之診治。
宋俊明被一撥醫生擠到一邊去,看到一大波人急匆匆的往急救室敢去,他撓了撓頭,嘀咕道,“哪家的病人?怎麼這麼大排場,驚動了這麼多的名醫?”
……
手術室,
“……陰到大量流血,伴着腹痛,有過流產和生育史,早孕反應尿妊娠試驗陽性,子宮大小與閉經相符,宮口末開,確診有先兆流產,宜保胎治療。”
主治醫生是葛明和洪福,兩個人看了孕婦的情況,齊齊搖頭,
陰到大量出血,陣縮變劇烈,出血不停,在拖延下去,孕婦引起休克,會危及生命。
如果是平時,他們兩個會建議病人做清宮手術。現在,別說是清宮手術了,他們想都不能想。
“現在怎麼辦?”葛明問道。
薛老爺子實在是難爲她了,孕婦體質不好,還有還不到六週,就房事過激,這不是明顯不打算要孩子嗎?葛明想罵娘啊!
“薛老爺子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死馬當活馬醫治吧!”洪福看着半睜着眼睛的宋得之,出口說道。
“只能這個樣子了!”
兩個醫生達成了一致意見,開始給宋得之進行急救。
“……腹部雖然劇痛,好在沒有塊狀物排出,目前胎兒還沒有脫落的症狀表現出來。給病人打鎮靜劑,用黃體酮,採用維生素E治療法。”
幾個醫生忙碌起來。
一路上,宋得之照顧蕭紫嶽的情緒,一直拼命忍着。躺在手術檯上,頭頂上是白花花的手術燈,當針管中的液體注射進她的身體,她的意思開始混沌。
要死了嗎?
莫名的熟悉感,宋得之好像經歷過,幾年前,好像也有這麼個時刻,靈魂脫離肉體,似乎在遊蕩。
宋得之拼命的想要睜開眼睛,拼命的把自己遊走的靈魂強行塞回了肉體。她不想死,她塵緣未了,這個世界,她還有很多的眷戀。
她兒子還那麼小。
……
“我不籤!我妻子不能有事!”
“薛少,我們也是剛規矩辦事。你就別爲難我們了。”
薛仲揚早就憋了一路了,聞言,一拳打在醫生的臉上,醫生哪禁得住這麼用了全力的拳,口鼻流血,一顆牙都被打掉了,掉在白色的地板上,混着血水。
“二少,你冷靜點。”兩個保鏢架住了狂躁的薛仲揚,薛仲揚紅了眸子,“滾進去,告訴那幾個醫生,不管發生任何的事情,我妻子都不能有事!”
醫生是知道薛仲揚的身份的,就算是打掉了牙,也不看辯白。不是說薛家二少溫文爾雅嗎?這個彷彿從地獄裡爬出來,想要把人撕碎的男人,和傳聞是一點都不一樣。
“愣着幹嘛?還不給我滾進去!”薛仲揚擡起長腿又踢了他一腳,醫生連滾帶爬的起來,就要進手術室。
薛老爺子那邊一個不懂人臉色的愣子傻了吧唧的湊上來,傳達薛老爺子的懿旨,“二少,老爺子說要首先保住大人!”
嶽偉超帶着富察剛進來,就看到剛纔的一幕,富察認出是薛家新來的一個絕對的忠誠,但是腦子少根筋的小付,暗暗替這個250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
這小子待會一定不知道自己的怎麼死的!
蠢死的!
“你說什麼?”
薛仲揚睜掙開了身子架住他的兩個保鏢,朝那個小付走去。小付凜然的回道,“老爺子說了,首先抱住孩子,然後在保住宋小姐!”
“宋小姐?你們背地裡都是這麼稱呼我妻子的!她都嫁給我那麼多年了,你們居然還稱呼她爲宋小姐!”
周圍的人自動退避三舍,免得待會殃及池魚。
“當着我的面,你就敢這麼輕視她!我看不到的時候,你們都是怎麼欺負她的!”
薛仲揚的目光掃過薛老爺子派過來的幾個人,眼中威脅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