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緊貼懸崖峭壁的公路,饒是翟景軒再膽大,也不得不在心裡衡量一番自己的駕駛技術,而且,現在車上並不只是他一個人。追殺他的人現在是被截住了,但難保他們不會棄車攀爬山林越過障礙路線。這裡沒有信號,接受不到消息,如果再向前,沒準會有信號,到時候就方便聯絡搜救他們的人了。
翟景軒決定試一試。
“喂,前方是懸崖,你怕不怕?”
舒靜曼剛剛已經坐了起來,聞言,笑了起來:“不是有車嗎?”
翟景軒“嗯”了一聲,“放心,我開車的技術不錯的。”
“那我要坐前面。”
“可以。”
其實翟景軒撒謊了,他開車的技術,真的非常一般,到了懸崖路段,整顆心都是提到嗓子眼的,倒是坐在副駕駛上的舒靜曼,竟然打起瞌睡來了。
生死關頭,還有心情睡覺!
翟景軒白了她一眼,心下其實是非常緊張。
這節公路異常陡峭,除卻車身,剩下的寬度不足三十公分,但看路上,儼然還有車輪印下的轍子,想來開車經過此處的人車技該是如何了得。
其實翟景軒想錯了,開車經過這節路的司機,車技並沒有如何了得,只是生活所迫,不得已卯足了膽子,冒着生命危險接下山上去往城市趕集的村民這單生意。
翟景軒從來沒把車開得這般結結巴巴過,有好幾次,他都想說乾脆他們下車,找個地方躲避起來行了,不然後面的人爬山估計都要過來了。這樣的想法在心裡冒出過幾次,最後一次還欲言又止的時候,他豁然發現他們已經駛離了危險路段,前方雖然不是一馬平川,但好歹兩面不是懸崖,路面從砂石變成了土黃色的泥地。
“過來了。”舒靜曼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眼,看着前方緩下來的路段,道。而實質上,她剛剛哪裡是在打瞌睡,之所以閉眼,也是怕翟景軒太緊張。
“我早說過我車技了得!”
前面路段雖然沙塵漫天,但翟景軒顯然心情大好,半分抱怨都沒有。車子曲曲折折又行了半小時,路面又變得坑坑窪窪,地面有些溼潤。
“有人!”舒靜曼突然驚喜叫道。
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高山坡度微緩的上半腰,隱約可見幾處色澤昏暗的住房。
車子又緩緩前進了一會,翟景軒驚喜地聽到了對講機裡有沙沙的聲音,拿起一看,這裡果真有網絡,雖然信號微弱。想也沒想,他立馬找出聯絡工具,隨時準備趕來救他們的人。
舒靜曼放在車後座的手機震動的聲音因爲車子行駛的平穩顯得清晰起來,翟景軒立馬停住車,伸手把她的包抓到了前方。
屏幕上閃動來電界面,來電人的備註異常打眼:煜。
“澤哥哥,你終於打電話來了,嗚嗚嗚……”翟景軒拿起電話霹靂嘩啦就開始說。
不過顯然電話那頭的人更激動,“把車往回開!”
“啊?”
“算了,你們還是呆在原地別動!”電話那頭的人話語頗有些惱,說完這句話,似乎又在對身邊人吩咐,大致內容是翟景軒和舒靜曼倆人在什麼什麼方位,還有多久能到。
翟景軒聽了卻是眉開眼笑。他們獲救了。
“她呢?”電話那頭穆煜澤的聲音響起。
哦,對,這是個好消息,得趕快告訴舒靜曼。
翟景軒腦子一動,剛要告訴電話那頭的人她就在旁邊坐着時,頭一偏,卻發現舒靜曼已經昏了過去。
“喂喂,醒醒,我們得救了,喂喂,舒靜曼……”
“怎麼回事?”電話那頭的聲音又是響起,明顯帶了不安急促。
“她……”翟景軒看了看昏迷過去的人,因爲肩膀中,雖然簡單包紮了下,但血還是染紅了她半邊身體,“……中,現在、現在昏迷了。”
那頭安靜了兩秒,隨後又厲聲道:“呆在原地別動!”語氣裡不無着急。
讓他們呆在原地,想來澤哥哥離他們也不是很遠了。
翟景軒丟下手機,看着旁邊因爲失血和疼痛臉色煞白的人,在車子裡翻翻找找,最後找到一瓶水,將就被他撕壞剩下的t恤布條,打溼了水給她小心擦拭額頭。
正是夏季,天氣又曬又幹,就這樣在車內睡着難免會中暑。
而這邊掛了電話的穆煜澤顯然氣急敗壞,看着前面黃土漫天的地面,臉色難看得嚇人。是的,他現在已經過了翟景軒剛剛小心翼翼經過的懸崖路段,到了前面的黃土泥路。
事出緊急,他一路驅車而至,正好撞上追趕翟景軒的那羣人正在清理路邊,心下一動,知道他們定是在前面,想來是沒有危險。接着那些人清理的痕跡,路面很快就被清理乾淨。
其實剛剛翟景軒剛開離懸崖路段不久,這邊就鎖定他們的大概位置,但由於信號不穩定,加上翟景軒一直把車再往前開,目標方向就一直再動,也難怪穆煜澤惱。只是如果不是剛剛發現有信號,毫無疑問翟景軒會把車開到剛看到的那個村子去。準確的說,這一路除了些許地方,其他各處都有微弱的信號,只是翟景軒舒靜曼兩人沒有發現,而正是這些信號,讓穆煜澤等人追蹤而至。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穆煜澤在心裡狠狠咒罵,她居然受傷了!這些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傷害他的人!
幾天後,因爲穆煜澤這幾聲咒罵,世界的某個角落,幾百號人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上消失了蹤影。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瞬間讓人安心的聲音,於是,舒靜曼終於放心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和以往經歷一樣,她又進入了夢境中。只不過這一次,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夢。夢裡有爸爸溫和慈愛的笑臉,有溫婉的媽媽,還有嬌縱撒嬌的妹妹,有凡兒,有芳怡,有張嘉年,還有工作後認識的初雪、麥冬和遠明哥……自然的,還有他,冷漠的他,孩子氣的他,惹她生氣的他,不發一語的他,突然溫柔的他……最後的畫面竟都是他。
她突然想到現實中媽媽生病住院的事,他不讓她回去看媽媽,還說,媽媽並沒有生病。
不對!哪個地方不對!一定是哪個地方出錯了!
舒靜曼在夢中大聲吶喊着,她要結束這個夢!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可是夢畢竟是夢,她無法控制,過往的一禎禎暗流再一次向她襲來,殘酷無情地提醒着她,那些她一直極力掩蓋忘記的東西,真真實實發生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