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前,翟景軒果然吩咐人給她臥室搬來了好幾盆植物,舒靜曼只認得其中兩種:吊蘭和君子蘭。
其實她也不是真要在臥室窗臺放什麼花,放置夜來香的初衷也只是想等它夜晚開放時,她能畫下來。
而同時,別墅的安保也作了不着痕跡的加強。
“我沒有見到他。”
翟景軒幾乎有些惱怒地道。
發生這麼大的事,他竟然還敢跑來別墅,也幸好她沒事,但是作爲罪魁禍首的人,難道連站出來見他的勇氣都沒有嗎?其實他心裡更恨的是,自己明明可以下令把那人找出來的,但是他卻遲遲沒去下達這最後的通令,因爲那樣的決定就意味着,他見到的會是一具屍體。
“砰”的一聲,百花瓷瓶被狠狠摔在地上。
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還期許這一切是個誤會還等着他出面解釋嗎?他忘恩負義,害死了爸爸媽媽,至今他們的屍首都散落在外找不回來,他是要抓他爲父母報仇的!
不,他之所以要留他一命,只是要好好折磨他,讓他也親自嚐嚐痛苦的滋味,還要順便問問,他的心是被狗吃了嗎?
“小軒兒,這次又要去哪裡?母親很牽掛你,你在外面玩着別忘了打電話給她,記得時常回家……”
“小軒兒,你怎麼又闖禍了……行行行,這次我就幫你解決了,父親那裡,我也給你隱瞞……”
“小軒兒,大哥新買了遊艇,下次回來,我們一起遨遊大海去吧。”
“小軒兒……”
“砰”地一聲,聲響起,小羊羔倒在了血泊中,大片大片的紅,染紅了整個世界。講話的人也變了口吻。
“景軒,你做事太優柔寡斷!你知不知道……”
“少爺,不好了,你父母出事了!他們坐的飛機墜毀了!”
“景軒,醒醒!景軒——”
……
翟景軒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看清面前的身影,一把抱住了她,整個人縮在她懷裡,身子忍不住哆嗦。
舒靜曼一愣,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放,伸手輕拍着他的肩膀,“沒事了,沒事了,你只是做噩夢了,沒事了的,嗯……”心裡卻是心疼,這孩子,害怕成這樣,肯定是做了極其恐懼的噩夢,要不是她來給他送熱牛奶,見他趴在辦公桌上睡着,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察覺到不對趕忙把他叫醒,他一個人在這書房,不知還得被噩夢折磨多久。
“他害死了爸爸媽媽,我不會原諒他的……”身子在顫抖,連帶嘴脣都失了色,脆弱而不甘心的話語從他口中含糊不清呢喃出。
他的哥哥?
舒靜曼心裡咯噔一下。
睡着的時候在睡夢中哭,醒着的時候,卻只是害怕無助。翟景軒不給自己太多悲傷難過的時間,很快就從舒靜曼懷裡站了起來,看到桌上的牛奶,端起一股腦就喝到底,也不顧舒靜曼阻攔,說冷了不要再喝馬上重新給他端來的話。他堅強得像個武士。
接下來的時間,舒靜曼不敢再放他一個人在書房了,不僅催了剛從外面回來閒得無事的穆煜澤進去作陪,自己還每隔一會就去觀望一番,不是去送水果,就是端送牛奶甜點。
安慰人這樣的事,穆煜澤做不來。他真要對一個人表示關心,從來都只會在背後爲那個人默不作聲做好一切,當面卻不會表露半分。
可能時受舒靜曼情緒的影響,他進門後叫了聲:“景軒。”
“我沒事的。”翟景軒對他一笑,的確,他的神色間已沒有半分異常,只是臉色還有些發白。
穆煜澤“嗯”了一聲,“振作起來。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告訴我。”
“我不會客氣的。”翟景軒再次笑了,這次琥珀色的眼眸裡都染上了一層笑。翟氏得以重振雄風,如若不是澤哥哥,翟氏現在還是一堆爛攤子,他能不能接手到還是一回事,更甚者,他說不定已經被翟零派的人殺了。還有其他的事,澤哥哥都幫了他很多。他就如他的親哥哥一般,他從來沒想過和他客氣。
午飯晚飯真是舒靜曼親自下廚,翟景軒吃得開心,甚至比前兩日吃得還香,一直誇她做得很好吃,比廚房裡請的大廚強多了。誇得舒靜曼所做飯菜是天上有地上無,儼然是山珍海味。
穆煜澤默默坐在一旁,沒有說話,吃得不多不少,倒也沒皺眉。
有廚房裡的大廚手把手教學,雖然不至於像翟景軒說的那麼誇張,但舒靜曼的廚藝是進步了不少的。
看着閉上眼睡着了的人,舒靜曼小心替他掖好被角,又檢查了一次空調溫度,再纔是把燈全關了,想了想,怕他半夜起**摔跤,又把光線闇弱的地燈打開。做好一切後,她才輕手輕腳地把房門關了,回自己的房間。
臥室門推開時,正好洗漱室的門也被人推開,****上身、只在腰間鬆鬆垮垮圍了浴巾的男人走了出來。他頭髮沒有擦乾,水滴沿着髮絲向下低落,性感的胸膛,精幹得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他身材堪稱完美,此刻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濃厚的荷爾蒙,偏生他瞧見她時還恍若未覺地朝着她笑。
“你怎麼不穿衣服?”舒靜曼不自然地轉開眼,臉在發燙。
穆煜澤笑,似是看出她的窘迫,不緊不慢地向她走來。
他……
他這樣子怎麼叫人忽視,舒靜曼悄悄看他,心跳在不規則跳動,臉羞得通紅,偏生怎麼也移不開眼。
“我……”看見他已經停在了自己面前,舒靜曼腦子一轉,不等他說話,逃也似的跑開,從櫃子裡拿回了乾毛巾遞給他,示意他自己擦擦。
哪隻他半天不接,任憑她手伸在半空中。
他竟然對她耍小性子,舒靜曼無語,但還是把他拉到**頭坐下,親自給他擦乾水滴。
“煜,景軒的哥哥……”白天景軒一直在,她沒好問。
“他叫翟零,翟叔收養的他,只是沒想到……”後面的話他沒能說下去。
“找到他了嗎?”她是怕他再加害景軒。
“沒有,不過,你見過他。“
舒靜曼驚,穆煜澤不緊不慢地道:“送你夜來香的那人。”
舒靜曼錯愕,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一時說不出話,李偉……他是翟零?這麼可能?那個溫柔到極致有着暖陽般微笑的男孩,她,她怎麼也無法把他和狠毒地對景軒父母的下手的人劃上等號。她前兩天還把他比作白馬王子似的男子,這怎麼可能?
“我,我不知道……他說他叫李偉,他……”
穆煜澤很想批評面前的人,“人不可貌相”,幼兒園老師都會教的事她都能不知道!有的人,越是看着無害,越是像隱藏在草叢中帶着劇毒的毒蛇,翟零恐怕就是如此。事情發生前,他也從未想過他會對景軒父母下手。聽到她說見過翟零,還不止一次,他記得當時整個人都驚慌了,甚至是現在,都萬分慶幸她沒事。
她太重要了!
她和自己的關係,還有和景軒的關係,心細如翟零,不會不知道,一旦抓住她,隨隨便便都能大做文章。翟零沒有做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也許,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做。
穆煜澤睨了她一眼,冷不防冒出一句:“我好看嗎?”
“啊?”
“我好看嗎?”
“好看啊。”
“那我和他比,哪個更好看?”
“誰?”
“翟零!”
“你和他……”舒靜曼本想說,你們不是一個類型的,但話到一半,瞧見某人利刃般的眼神,生生嚥下了,“你好看。”
“是嗎?”
“嗯,你比他好看,我去洗澡了——”
穆煜澤看着逃之夭夭幾乎是飛奔進浴室的人,嘴角揚起一抹迷之微笑,怎麼看,都是要做壞事的前奏。
半夜,在某人的無數次威逼利誘下,舒靜曼無比肯定併發誓,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沒有之一,就連景軒,都被她一口否決了,某人才肯放過她。
其實她說的實話啊,偏生某人不信,要她保證好多次才肯作罷。翟零是長得極好看,漂亮得像女孩子,但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與其說是他的外貌,不如說是他的氣質感染了她,她從沒見過氣質能那樣暖入人心的人,無害得讓人生不起任何防備,還是個男孩子。因爲她見過的,長得好看堪稱完美的就有好幾人,尤其是某個被忌妒矇住了心的男人,她第一次見他,都是驚爲天人的好嗎?後面還被他的美貌吸引……
做了某項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後,舒靜曼迷迷糊糊得閉着眼就要睡着,突然想到什麼,整個人又打起了精神,“最近我都有認真學做菜,你有沒有覺得很好吃?景軒每次都誇我哦,他最喜歡吃我做的東西了。”
“咳咳咳……”某人尷尬地咳出聲,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在她面前保持他偉大完美的穆總光輝形象了,不過看着她眼也不眨地等着自己的答案,臉頰還有房事後還未完全退卻的紅暈,竟也點下了頭,保守性地給出了評價:“有進步。”
就這三個字已經足夠舒靜曼開心了,她得意地宣稱,“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哈哈。”
“看來你一點也不困,我們繼續。”
“啊?不是!我很困的,我特別困,我都睡着了,”
瞧着她翻過身誇張地閉眼裝睡,某人笑了,長臂一伸,環住了她。
小傻瓜,景軒哪是喜歡你做的那些,他只是有個同樣不會做飯的媽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