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恩前行的腳步霍然停住,她倏地轉身,眸光清冷地看向陸鬱風。
他今天穿了一件天藍色的襯衣,與她喜歡的顏色一樣。
她不知道,爲什麼他還要來找她?
上次不都跟他說清楚了嗎?她不想再見到他。
“陸鬱風,你以爲我還會想知道當年的事情嗎?不管因爲什麼原因,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如果說,一年前他來找她,告訴她爲什麼,她或許還非常願意聽。
畢竟那時候,她還恨着他。
有愛才有恨,現在已經不恨了,所以沒有愛了,也不想知道了。
不管他當年因爲什麼原因離開,他們都回不去了。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陸鬱風被她甩開之後,並沒有生氣。
他溫潤的臉上,總是帶着暖人心窩的神情。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忽然,他淡淡地開口問道:“你昨天到遊樂園坐過山車出意外了,是嗎?”
淡淡的聲音裡,難掩一絲莫名的緊張。
喬以恩忽然擡眸,盯着他,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
陸鬱風輕輕地笑了笑,溫和地說:“新聞報導了一部分,雖然看不清直升機上的人,但能隨時在S市調動這樣一架直升機來救人,身份絕對不低,所以,就猜到了。”
他很聰明,喬以恩一直都知道,被他猜出來,她也就不意外了。
隨意地掃他一眼,淡淡地問:“所以呢?你特意一大早跑過來就是爲了慰問我?”
陸鬱風聽到她諷刺的語氣,有些受傷地垂下眸子。
“以恩,我只是想關心你……”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喬以恩真的不想再繼續跟他糾纏,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陸鬱風,我想我上次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她說着,轉身就想走。
陸鬱風低着頭,沒有阻攔,卻忽然淡淡地開口說道:“以恩,你真的覺得過山車停在最高點,只是意外嗎?”
喬以恩的身子一僵,她倏地回頭看向陸鬱風,涼聲問:“陸鬱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疑惑地盯着他,不確信地問道:“難道不是意外嗎?”
怎麼可能不是意外?明明是意外……
可,他現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件事不僅不是意外,還跟她有關?
“你說話啊!陸鬱風!”
不管她怎麼問,陸鬱風卻不再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他盯着她的臉,有些憂傷,有些無奈。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以恩,你以後出門要小心一點,最好是讓白季寒安排兩個保鏢跟着,我不想看到你再出意外。”
喬以恩的眉頭越皺越深,她盯着陸鬱風,冷聲問道:“陸鬱風,你到底知道什麼?”
她咬了咬牙,又道:“你今天來這裡,不就是想要提醒我嗎?那好,既然這樣你就說清楚一點,我不想被你弄得這麼不明不白的!”
陸鬱風看着她,溫潤的眉心微微蹙起,有些欲言又止地掙扎着。
他垂在兩側的大掌,想捏緊,卻又始終忍着沒有捏緊。
不知道他在掙扎什麼?又在隱忍什麼?
喬以恩忽然笑了,她笑得有些怪異,看起來就像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陸鬱風,你還是跟三年前一樣,一樣的優柔寡斷。你爲什麼就不能直接一點呢?三年前這樣,三年後你還要這樣嗎?”
陸鬱風忽然舒展開眉頭,對着她溫和地笑道:“以恩,如果我不想說,你這樣激我,也是沒有用的。”
喬以恩承認,她確實是想激怒他,因爲他太溫和了,以前無論她怎麼發脾氣,都沒有辦法將他激怒。
她氣得咬咬牙,怒道:“陸鬱風,你到底說不說,不說的話,我要走了!”
真是吊她胃口!說一半又不說,故意讓她胡思亂想。
她說要走,其實也並沒有動身,而是定定地望着陸鬱風,她想賭最後一把,看陸鬱風到底說不說。
陸鬱風朝她淡淡地笑了笑,忽然說道:“以恩,看來你現在過得確實很幸福。”
有些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想到白季寒對她的在意,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名義上的,他對她確實很不錯。
這,就是他口中的幸福嗎?
可是,他爲什麼突然轉移了話題?
“陸鬱風,我不是在跟你說這個……”
“以恩。”他打斷她,“當年,我出了一場意外,雙手、廢了,從那以後就再也無法拿手術刀。”
喬以恩一下子愣住了!
視線不自覺地移到他那雙曾經給過她無數溫暖的大掌上。
他說,他的手,廢了!無法再拿手術刀!
喬以恩雙眼瞪得大大地,一臉不敢相信。
他的手廢了,所以,就因爲這樣,他就要離開她?他是覺得她會嫌棄他?還是覺得他配不上她?
爲什麼當初不說,現在才說?
喬以恩承認,在聽到他說雙手廢了的一瞬間,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她很難過,很惋惜,那雙靈活得可以做任何手術的手,竟然再也無法拿手術刀!
對於一個對醫學有着無限熱愛的人來說,無法拿手術刀,就像是一個飢餓的人,面對美食卻無法拿筷子一樣。
那種感覺,不用親自體會,只要想想就能十分明白!
“當時、當時爲什麼不告訴我?”
喬以恩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聲音很沙啞、很低沉。
陸鬱風淡淡地笑了笑,“告訴你,只會讓你跟我一起難過。”
他雙眼洋溢着暖暖的微笑,柔聲說道:“而我,不想讓你難過。”
“陸鬱風!你太自私了!你以爲不告訴我,我就不會難過?那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你就那麼離開,我有多難過?你不想我難過,那你現在爲什麼又要告訴我?”
喬以恩有些激動,她說話幾乎是用吼的!
陸鬱風緊張地朝她靠近了些,盯着她說道:“以恩,我不想你難過。但,現在,我自然有我不得不說的理由。”
他緊張地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腕,認真地說道:“以恩,答應我,好好保護自己!如果、如果願意聽我的,就讓白季寒安排人保護你。”
喬以恩迷惑了,她不知道,他爲什麼又說到她的安全問題上來。
“陸鬱風,到底怎麼回事兒?”她反手抓住他的手,疑惑地問道:“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麼,卻沒有跟我說?跟你的手有關?”
陸鬱風低下頭,眼神有些閃爍。
這讓喬以恩更加確信,他有事瞞着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焦急地問道:“到底是什麼事?不要再瞞着我!”
陸鬱風沉默了,忽然,他擡起頭,雙眼盯着喬以恩,淡淡地開口說道:“以恩,我懷疑有人要對你不利。”
他說着緊張地反握住她的手,輕輕地開口道:“你還記得那次我們約好在咖啡館碰面,然後我遲遲沒到的事兒嗎?”
喬以恩的身體猛地一下僵住,她怎麼會不記得,就是那一次!
就是那一次之後,陸鬱風忽然跟她說分手。
難道,那一次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陸鬱風知道她想起來了,輕輕地開口說道:“那天,我騎着單車去赴約,在離咖啡館不遠的路口,我看到你站在路口,正準備過馬路。”
“當時,有一輛灰色的麪包車,明明一直停在路邊,但看到你出現之後,卻突然起動,直接朝你衝過去!我眼看着那輛車衝到距離你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還沒有減速!”
“我當時就慌了!我距離你不到二十米,卻沒有辦法趕上去將你救走,我心裡很着急,很急!後來……”
陸鬱風的話,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
喬以恩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隱隱有種猜想,在腦子裡閃現,她不敢相信地搖着頭,顫抖地問道:“後、後來,怎麼樣了?”
或許她已經猜想到後來的結果,可是,她不願意相信,她要聽他親口說,說清楚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
陸鬱風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說:“以恩,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不!”喬以恩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捂住臉頰,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失聲地叫道:“不!不可能!爲什麼會是這樣子?爲什麼……”
她哭了,哭得整個身子不停地抖動着。
陸鬱風看着她,眼裡滿是心疼,疼得不得了,他走過去,輕輕地將她抖個不停的身子摟入懷中。
伸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慰道:“以恩,別難過。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有人故意的……”
喬以恩猛地擡頭,眨了眨淚眼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問道:“你說、這是有人故意的?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我嗎?你是爲了阻止他們,所以、所以……”
不惜以身相擋……
這幾個字,在她哽咽之下,怎麼也無法說完整。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子?
三年來,她猜了無數種他離開的可能。
卻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是這種可能。
就在她以爲已經放下了的時候,他卻突然來告訴她,當年,他是爲了救她,才受的傷,纔不得不離開她。
這讓她怎麼能接受?
陸鬱風緊緊地摟着她,溫柔地說:“以恩,他們到底是什麼目地,我到現在也還不清楚。我只知道,確實有人要對你不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喬以恩緩緩地伸雙手,輕輕地回抱住他的腰。
這個男人,即便如今已經不是她的,但,當年的情份還在。
當年,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愛情,更像是兩個相依爲命的親人。
此時,聽到這些她從來不知道的事。
心裡對他充滿了深深的愧疚,給他一個擁抱,只是想抱一下而已。
不想他誤會,剛想放開他,卻突然傳來一把憤怒的聲音:“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