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尤桐回來,華瑾城仍未醒來。
尤桐買了一些蔬果,另外還有面條,此刻正在廚房裡忙活,安然要打下手,但是被她拒絕了。
“說不定他一會就醒來了,我想這個時候,他肯定希望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所以……”尤桐笑着聳聳肩,就讓安然意會了。
尤桐想表達什麼,聰明如安然,又怎麼會不懂。
她撒手,“那好吧,我先上去了。”
“去吧。”
安然轉身上樓,腳步聲很輕,卻還是能聽到丁點的聲音。
如尤桐所說,華瑾城很快轉醒,安然坐在一旁,眼看着他緩緩睜開那一雙清明的眸子,與往常不同的是,幾分惺忪的眼透出了絲絲呆萌的氣息。
這是向來沉穩的他身上所見不到的。
“你醒了。”安然扶着他坐起來,在他滿目驚疑的情況下,拿起牀頭櫃的一杯溫水,“來,喝點水。”
華瑾城怔怔地看着她接過,什麼也不說,悶頭喝幾口。
他的確也咳了,而且感覺整個人很累,腦袋有些沉,空白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感覺怎麼樣?”安然關心道,華瑾城恩了一聲,在滿心的疑惑下,終於還是問:“我怎麼了?”
安然拿過他手中的空杯放回桌面的動作一愣,有些意外得看着他,“你不記得了?”
華瑾城微微蹙了蹙眉頭,卻是一臉茫然。
他只記得,他本來在喝酒的,後來就……
隨着醒來的時間越長,華瑾城的記憶便慢慢會回籠,他本來在吃藥……
“瑾城……”安然突然喚了他一句,面色微有些沉重,“你不應該用這種方式,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會不知道……總之,我不希望你出事。”
不管怎麼說華瑾城都在這六年裡付出了許多,這些年的照顧,她一直都記在心底,即便這一次他們之間發生了這些不愉快,可她卻從來都沒想過要跟華瑾城斷絕往來。
做不成情人,卻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她想要的也是這麼簡單罷了。
“安然……我……”華瑾城深深地皺着眉頭,很是不解地看着安然,她在說什麼啊?什麼出事?
他怎麼感覺聽不懂安然在說什麼?
就在兩人都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麪條的尤桐從樓下上來,敲了敲門,然後進來。
開門的瞬間看到華瑾城已經醒了,尤桐笑着走進來,“醒了就好,餓了吧,下去吃點東西?”
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的五點
天快亮了。
夏天的太陽,總是很早爬起來,而日落,也總是早早地躲入西山。
其實這個時候吃早餐挺好,愣是她們都一夜沒睡,看起來有一些疲累。
看到尤桐也在,華瑾城更加好奇,只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跟着她們下了樓。
隨後在聊天中才得知,原來自己吃了安眠藥。
可是……
他怎麼會吃了安眠藥?
席間,尤桐感嘆道:“華瑾城,有些話也許我真的不該講,但是……說真的,這次我真的被你嚇到了,我告訴你,無論以後有任何事情,絕對不準再做這種事了。”話語裡帶着警告。
華瑾城微微扯着脣,似笑非笑,但目光一直落在安然的身上。
感覺到他的目光,安然微微有些不自在,也許就像別人說的內疚吧。
此刻的華瑾城臉色看起來還是有些蒼白,應該是吐了不少,還很虛弱吧。
“尤桐姐,你別說了,讓他好好吃點東西。”
“好,吃東西吧,一會兒再去醫院檢查檢查,確保沒事了才行。”
“恩。”
旭日東昇。
褪去那醫生睡衣,如今的華瑾城身着亞曼尼的西裝,裝束的身材十分修長且挺拔,獨有的尊貴氣質也被展露無遺,在他的臉上揚着一抹笑,蓬勃生輝。
“我送你回去。”華瑾城依依不捨地看着安然,像現在能這樣安靜呆着的時候真的很少。
安然道:“尤桐姐有開車來,我們一起回去就行。”
猶豫了一下,華瑾城只有點頭答應。
安然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你下午記得去醫院看看。”
“恩。”
見她要走了還不忘關心自己,華瑾城一笑,心底像是蜜糖氤氳開,十分甜蜜。
其實她還是關心自己的,不是麼?
“路上開車小心。”華瑾城叮囑了尤桐一句,尤桐無奈搖頭,“你就放心吧,絕對平平安安到達,你答應了我們的事情可別忘了。”
“當然。”華瑾城也笑了笑。
二女上車,華瑾城目送他們的車子離開後,目光頓時變得幽深起來。
他的哮喘藥,什麼時候被換成了安眠藥?
開車回去的路上,安然懶懶地靠在座椅上,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疲累。
“先睡一會吧,今天就別去公司了,有什麼事情我去做就好。”尤桐言語中極盡關懷。
安然不做聲,身子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微微感覺有些不舒服,然後動了動身子,又閉上眼睛,雖然睡不着,但眯一會也舒服不少。
尤桐知道,往往安然這樣的時候,總是生悶氣的時候。
她嘆了口氣:“好吧,當我沒說。”
“嗯。”
安然總算勉強地迴應了一句。
……
MK國際。總裁辦公室。
“是你換了我的藥。”毫無疑問,華瑾城十分肯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除卻她,再無其他人能夠輕易地在他的地方出現,包括康子君也不可能。
“是。”曾喻道,面如死灰,渙散的目光一點點聚攏,落在華瑾城的身上,“你不是愛她麼?愛一個人,就應該得到,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幫你。”
幫他?
華瑾城擰着眉頭,眉宇間多了一絲疑惑。
別告訴他,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嫉妒!
如果是別人,只恨不得他跟安然分開,怎麼可能還想盡辦法讓他們和好。更何況……
“你覺得,我需要用這麼卑劣的手段?”華瑾城語氣陰沉,一雙犀利的眼眸盯着曾喻,像是惡魔的雙眼,只看得人渾身發顫。
然而,曾喻那一顆心,似乎早已經像是冷藏在了病室,除卻還有正常的心跳,再也感覺不到任何了。
她仍然是淡淡地看着華瑾城,突然笑了笑,說:“如果那個人不是她的
話,你的確不用這麼做,就如我,我愛上的人偏偏是你,所以無論我怎麼做,想盡辦法,你都不會屬於我,可如果這個人不是你,我需要這麼煞費苦心麼?華總,再如何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在感情面前,他總會卑微到像一粒塵沙。如今的你我,又有什麼分別?”
“我們誰都無法驕傲,因爲,愛一個人,會讓我們根本失去了自我。”
“……”
這一番話,華瑾城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話可以反駁,平日裡的聰明睿智,平日裡的口舌如簧,在這一刻,通通都只有沉默兩字可以替代。
是啊,若非那個人是安然,他又何須那麼煞費苦心?
再如何高傲,也想要這個人一直守在身邊,不是麼?
安然,縱使我能爲你摘下滿天的繁星,你若不愛我,又怎會感動絲毫?
“出去吧。”華瑾城頗爲無力,滿腦子都是安然,安然。
愛一個人,卻要接受失去的痛苦,那種感覺就像是,突然間整個世界都一片昏暗,就只剩下自己了。
“我辭職。”曾喻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突然拿出一封早就打好的辭職信,華瑾城意外地看着她,以爲她是因爲自作主張得這件事情,“我沒有要懲罰你的意思。”
“這都不重要了。”曾喻苦笑,“沒錯,我愛你,甚至想着即便是得不到,每天能看看也挺好,可是很抱歉,我要對自己的心負責,它很累,很傷,傷痕累累,再這麼下去,我怕只會越陷越深,與其等到那一天,倒不如早點結束。”
“華總,我真的累了。”
一字一字,像是棉絮一般,一點點飄浮,漫天都是這些字的影子,這些字的迴音。
累了……
……
也許是因爲華瑾城吞食安眠藥‘自殺’一事,無論華瑾城如何邀約,安然都沒有拒絕。
其實她很清楚,華瑾城是在挽回自己。
可是,她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段感情不可能再繼續,也無法繼續。
她屢屢言明,可華瑾城卻屢屢表態,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她的拒絕一樣,直到有一天,安然再也無法不被感動。
那是一個滿天繁星,也不那麼燥熱的夜,在那麼熱鬧的商業市中心,華瑾城突然跪在她面前,商場的大屏幕LED電視上,播放着她每一張照片,任何神態,任何地點,捕捉了許許多多細微的表情。
他說:“安然,也許讓你原諒真的很難,只是我仍然希望,你未來的幾十年,是我陪你走過,我最想要的那個女人,除了你,世界上的其他人,都變成了陪襯。如果有一天你徹底離開我的生命,我會毫不猶豫,把生命緣由的色彩,全部變成灰色。只留你一方色彩。”
一番情話,聽得安然心頭微怔。
喜歡看熱鬧的人,一瞬間全都被吸引了過來。
有些喜歡看八卦雜誌的認出了華瑾城,紛紛叫嚷着好帥,好浪漫,甚至讓安然快點原諒他。
人心,總是容易被動搖。
其實對於華瑾城,安然總是很難恨得起來。也許是因爲這些年,他對自己付出了太多太多,也許是因爲……一直心存感激,更也許,她不想他再一次傷害自己。
總之,她不可否認地心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