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追了出去,看到蘇千墨在酒樓門口抽菸。
煙霧在他頭頂之上氤氳,使得他的背影看起來似乎有一種言不出的落寞。
安然在他身後半米遠的位置站定,看了他好一會,直到菸頭滅了才靠近。
“好些了麼?”
她說着,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沒有回收,一直看着對面。
對面,是兩條大馬路。酒店所開的位置,客流量十分旺盛。
這時候,還有人在外頭排着隊,就等着吃上一頓美味的海鮮。
面前的人,一個個滿臉笑意,與蘇千墨滿臉嚴肅和無奈,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好不好,都不能改變她的決定。”半晌,他才沉聲說。
安然嘆息:“其實,她說的不無道理。治療是個未知,不管現在的醫療技術多麼發達,我們不能否認能夠痊癒的可能性太低。她這麼做,是先跟我們多帶一段時間,好好休息休息。”
“我知道。”
她在想什麼,其實他都清楚。
只是無法接受罷了。
“可是,難道我們真的就要這麼放棄了?”蘇千墨擰眉,深邃的眸底掠過一絲不甘。
在這個時候,安然無法說什麼。
因爲任何一個決定都是不美好的。
“或者我們應該把這個決定權交給阿姨。千墨,我們不是當事人,無法知道她的顧慮,沒錯,我們會因此難受,但是我想,她不會比我們好受多少。所以她做了這個決定,肯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安然的話,讓蘇千墨有些不理解。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她的做法?”
“你也能認爲我這是對她的尊重。”
尊重?
“安然,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的尊重,那可是一條人命,還是你覺得,她的生命對你而言,根本就無足輕重,所以你不需要在乎?”蘇千墨低吼,情緒處於暴走的狀態。
安然皺着眉頭,有些不安。
他可知道他說的這些話,隨時能讓他們之間完蛋?
可是她忍着,緊緊握着拳頭,告訴自己,他只是一時衝動才那麼說的。
“你自己冷靜冷靜吧。”安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到前邊的出租臺。
蘇千墨一直看着她單薄的背影遠走,遲遲沒有叫住,眼看着她攔下一輛的士,離開。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股憤怒在胸腔中咆哮,他一氣之下,狠狠踹了腳旁邊的垃圾桶。
該死!!
……
安然在出租車的後車廂,想的出神。
心情很差,差到不願意去想太多,可是有些事情根本難以逃避,此時此刻,她像是置身於一個黑洞,走不出來。
她理解蘇千墨的憤怒,理解苟芸惠的選擇,因爲,在很多選擇面前,他們都是那麼無力……
不知所措。
“小姐,去哪裡?”
“小姐?”
見安然久久出神沒有回話,司機看着後視鏡,一連問了好幾遍,聲音也一次比一次大。
“什麼?”
安然回過神來,愣愣的看着司機,她剛纔沒在意,不知道他問什麼。
“去哪裡?”
“麻煩你,YF國際公司。”
說出了一個地址後,安然又陷入沉思。
……
接下來的兩天,安然沒有見過蘇千墨。
楊子珊每天都會陪着苟芸惠,經常會跟安然通電話,安然一有時間也去看苟芸惠。
有時候,苟芸惠會跟她聊很多,但大多都是關於過去,或者是一些想法。
有時候,她還會問安然
一些對股市的看法。
卸下市長這個身份的時候,她身上還是有一股讓人畏懼的威嚴。
不過,更多時候更像是一個母親。
有時候,跟她聊得多了,安然受益匪淺。
其實,她是個很有見地的女人,這也是爲什麼她一個女人縱橫政壇這麼多年,把S市管理的那麼井然有序,蒸蒸日上。
她,肩上扛着一個重擔,就算到了現在需要放下來的時候,她仍然心繫政壇。
她說談友康公私不分,就怕以後這個城市被他管理的不成樣子。
這時候安然就會說:“或許這也是一種造化,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要好好休養。”
聽到這句話,苟芸惠會不開心。
她說:“正因爲有太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旁觀者,才導致許多悲劇的產生。”
安然微微垂眸,在她面前,突然有了一種羞愧感。
察覺到異樣,苟芸惠笑着解除尷尬,“安然,我不是說你,你別介意啊。”
“我沒事。”安然搖頭,心裡明白,苟芸惠決定的事情,無人能改變。
……
原本想讓李辰找找安宇和安佩佩兄妹兩的下落,但見最近事情太多,安然只好作罷。
另外,表面上平靜的S市,終於開始了新一輪的動向。
有一天,談友康收到一份匿名郵件後,迫不及待地聯繫蘇千墨,並且與之秘密見面。
第一次,蘇千墨拒絕。
他又繼續第二次,這一次,蘇千墨終於答應。
見面的地面十分隱秘,並且是三更半夜。
“蘇千墨,你究竟想怎麼樣?”
談友康不善的語氣在黑夜中劃開一道口子,帶着他的憤怒。
蘇千墨雙手插在褲兜,神態淡然,“我想怎麼樣?談老頭,我還以爲你知道呢。”
“你……”
談友康眯眸,冷哼,“你以爲這樣我就會怕了你麼?就算你有錄音,你有證據又如何,這些證據都十分微弱,呈上法庭法官未必會信。”
“既然不擔心,你三番兩次約我出來做什麼?”蘇千墨冷冷問,語氣幾分好笑。
談友康被問地一窒。
蘇千墨繼續說:“你放心,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那麼,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
一聽,談友康變了臉色,狐疑問:“什麼問題?”
黑夜中,蘇千墨的幽深的眸子變得愈發深諱莫測。
“在背後給你們出主意,一直操控這件事的人,是誰?”
翁的一聲。
猶如琴絃斷開,談友康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
不出三日。
苟芸惠被證清白以後,她提議讓市書記擔任市長,並且辭任。
這個消息,頓時傳遍整個S市。
雖然辭任尚未被批准,卻爲人所津津樂道。
得知這個消息,華瑾城十分意外,並且怒不可遏。
“怎麼回事?”
他看着眼前的父子兩,臉色猶如茄子般難看,見他們都不說話,他低吼,“我問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談易謙支支吾吾,求救的眼神看向自個父親。
“華瑾城,你憑什麼對我們大呼小叫?”談友康怒。。
憑什麼?
華瑾城冷笑,“談友康,到了這一刻,你是認爲,以你的身份,我不能對你怎麼樣麼?”
一句話,堵得談友康頓時語塞。
的確,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依仗華瑾城,若是把他給惹怒了,只怕下場更慘。
“不管怎麼樣,事情都已經變成這個地步了,你要追究也沒多大意義了。”談友康的態度軟了
下來。
華瑾城冷哼。
他冷着一張臉,摸出一隻煙點上。
沉寂的現場,氣氛有些緊張。
談易謙一直不敢說話。
“我只想知道,這事情跟你們有沒有關係。”華瑾城指的就是苟芸惠被複職一事。
談易謙立馬說:“這當然沒關係了,我爸爸巴不得她快點下臺呢。華哥,我看這是不是上頭的問題啊?”
談友康也順勢而上,“是啊,畢竟這女人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再加上調查結果,可能也成這樣了。”
“是麼?”華瑾城凌亂的目光掃向他們,他們有些心虛得低下頭。
“好,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但是……我不希望在我們的計劃裡,還有其他的出錯。”華瑾城說道,霸氣凌人。
談易謙連連奉承,“這是一定,一定……”
……
華瑾城走了以後,談氏父子鬆了口氣。
“爸,你爲什麼要那麼做啊?明明我們可以讓那女人下臺,然後你坐上那個位子的啊,現在倒好,眼看就要泡湯了。”談易謙的口氣帶着些許責怪。
這事兒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敢在華瑾城面前承認罷了。
若是這事兒承認了,只怕他們父子都吃不了兜着走,只是他不明白父親爲什麼要那麼做。
“行了,你就別問了。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原因。還有……”談友康看着他,嚴厲叮囑,“易謙,你一定要記住,好好提防華瑾城這個人,他可一點也不簡單。”
“好,我知道。”
父子兩對視一眼,目光幽深的可怕,心事重重。
……
GK國際。
“墨,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談友康能相信?”沈如風問道。
雖然現在苟芸惠無事了,但還是辭去職務,這樣一來,她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會阻止談友康上位。
但現在他擔心的是,華瑾城會發現什麼不對勁之處。
“談友康不會笨到拿自己的仕途和兒子的命來賭,所以,他這邊你大可放心。”
蘇千墨俊美的臉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接下來可是精彩的時候了。”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嗜血的光芒,漸漸地沉落,變得愈發深不可測。
沈如風不說話,看着他的目光若有所思。
沈如風離開之前,站定在辦公室大門後,突然回頭一句:“你有幾天沒見安然了?”
這一問,問的蘇千墨頓時沉了臉色。
沈如風輕笑:“有時間的話,最好是先哄哄,可別讓自己後悔。”
“行了,去忙你的。”蘇千墨恨不得一腳踹走他,真煩。
沈如風笑了聲,開門離開。
走到電梯前,正好看到羽從電梯裡出來,懷裡還抱着一堆文件,沈如風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文件有些不對。
“這是什麼?”沈如風指着上面的文件問。
“蘇總要的樓盤,您和他都談好了?”羽問。
“都談好了,你把文件送回去吧,還有……他選好了樓盤,記得跟我說一聲。”
沈如風溫和的笑着,一手插在褲兜裡,背影看來,風采翩然,看的身後的秘書團一陣想入非非。
羽有些不解,“跟您說?”
“沒錯。那個具體什麼原因你就別問了。對了,傑森他們什麼時候過來?”
“後天中午會到。”
“好,你先忙,我下去了。”
“嗯。”
羽眼看着沈如風與自己擦肩走過,進入電梯……
電梯門關上,她皺着好看的秀眉,滿臉疑惑。
今兒個,沈先生怎麼那麼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