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瑾城開始忙着婚禮的事情。
關於婚期,卻遲遲沒有訂下來。
有兩次,安然與他吃飯,尤桐也在,便提起了這個問題。
他說:“沒關係,等你。”
尤桐啞言,看着華瑾城的目光有些複雜。
安然攪動着面前的那一杯咖啡,神色淡淡,像是對這些事情毫不關心。
“再說吧。”尤桐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最近她與崔智浩發生的事情,華瑾城一清二楚,以爲她是因爲鬧脾氣才這麼說,便笑着揶揄:“你放心,崔智浩很快就會回來跟你認錯,到時候兩個人好好了聊聊,一定會沒事的。”
“是麼?”尤桐放下杯子,揚起美麗的臉龐,笑問,“瑾城,你說,一個背叛了自己的男人,還能繼續在一起麼?”
華瑾城微愣。
他沒想到尤桐會突然這麼問,再者說,這個問題有些敏感。
下意識地看了安然一眼,原本是想看她什麼反應,卻見她神色淡然,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麼?
華瑾城尷尬地笑了笑:“這要看你們之間的感情。尤桐,別想那麼多。”
“如果是事實呢?又該如何?”尤桐句句緊逼,頗有些咄咄逼人,“因爲你是男人,所以特別想知道你的想法。你隨便說,有什麼說什麼,我不介意。”
尤桐身子後仰,雙手環抱,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華瑾城的下文。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這時候,就連安然的目光也落在了華瑾城身上。
華瑾城輕咳兩聲掩飾尷尬,笑了笑:“尤桐,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想這都需要你們兩個自己解決。”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尤桐目光死死盯着華瑾城,似乎要在他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面對她,華瑾城還是頭一次感覺到那麼不自在。
持續了三分鐘的時間,尤桐笑着舒緩了尷尬的氣氛。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問了。不過……”她看着華瑾城,堅定的目光像是在對他說,“倘若真的發生這種事情,我不會原諒,不僅是我,安然也如此。”
一句話,如同一根細細的針一般,狠狠扎入華瑾城的心頭。
……
安然退出股委會不久,康子君直接前來,邀請安然改變主意。
開始,安然退出股委會一事,也只是她單方面的意思,在股委會那邊並沒有辦理真正的手續。
這一次康子君的到來,倒是讓她有些不解。
按理說,她應該不想見到自己了纔對。
“很抱歉,有些事情我決定了就不會再回頭。”更何況,無論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一定的信任基礎。
現在,她無法相信康子君,而康子君對於她,似乎也從來都沒有信任。
也在那一天,安然終於明白,爲何康子君多番對自己存有敵意。
“安然,事情都過去了,你真的不考慮回來嗎?”康子君苦口婆心地勸說,“之前我們得態度的確有些過分,但也希望你能夠理解,這都是爲了市民,不管怎麼說,我希望你能夠回來。”
“股委會人才濟濟,少我一個又如何?”安然笑,只是揚起的笑意中多了一絲諷刺,“再者說,以我之前的做法,你們未必就會贊同,事到如今,不如按照原來的決定,我離開,你們繼續。”
“安然,我知道你在生氣,但是我希望你能夠以大局爲重。一直以來你都在爲市民着想,維護股市,這一次,我希望你能給大家一次機會,好麼?”康子君態度真誠,似乎安然離開真的會有多大損失。
眼前的女人,在她的印象中從來都是精明能幹,睿智冷靜,並且讓人佩服的,可是今天,安然看着她,卻多了絲異樣的感情,甚至是……反感。
“很抱歉,我決定的事情不想再改變。”安然說道,態度強硬。
當初加入股委會,的確是她的心願,但是走到今天,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再者說,難道康子君你,真的那麼想面對我麼?
還是,今天你的到來,其實並非你的本意?
康子君最終仍是沒能說服安然,遺憾離開。
……
尤桐得知康子君親自上來公司,在外面匆匆回來,卻發現人已經走了。
“就說了這些?”尤桐幾分驚訝。
從安然口中得知了康子君過來的目的,尤桐開始懷疑,這個女人究竟是怎樣的心態。
面對安然,難道不會愧疚麼?
安然笑,一轉真皮辦公椅,看着落地窗外的繁華,笑意微凝,“以爲互不相知,所以心無愧疚,也都正常。”
“所以最大的問題還是在你身上。”尤桐繞過辦公桌,來到她的面前,“難道你真的準備一直隱忍下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聞言,安然眉頭皺了皺,卻始終沒有回答。
能怎麼做呢?她不知道。
第一次,發現他和曾喻之間的事情,她把一切過錯都安加在自己身上,因爲她始終不曾懷疑過華瑾城對自己所付出的愛。
可直到那一日,她們發現了康子君的存在,那一刻,她再找不到任何安慰自己,爲他開脫的理由。
有幾次,面對華瑾城的溫柔,她很想問出口:華瑾城,你真的愛我麼?
可是最後還是被理智戰勝,也許說出來後,這一段維持了六年的情誼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她捨不得!
出現在她生命中,給予過她美好的人,她不想就這麼失去,如果沉默可以維持下去,並沒什麼不好。
只是結婚……
“安然,對不起。”看她神色悲慼,尤桐萬分內疚。
都怪她,總是在宣揚華瑾城的好,以致於忽略了太多的問題。也是在那一刻她懂得,愛情真的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旁人說不得。
華瑾城愛安然,這一點她不否認,只是感情裡面,難道就不能幹乾淨淨,純純潔潔麼?爲什麼非要出現一些沒有必要的人?
一個曾喻,一個康子君,試問還有幾個女人是她們所不知道的?
“與你無關。只能說,該來的都避免不了。”安然收回有些渙散的目光,朝着尤桐綻放釋然的一笑,“讓我自己來面對,相信我,真的沒事。”
“要真是這樣就最好不過了!可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我說,讓我替你分擔,不要一個人扛着,我會心疼。”尤桐一手搭在她的肩頭上。
安然笑着點頭。
……
日光,正猛。
有時候走在大街上,你漫無目的,明明沒有任何事情需要憂心,卻還是難以避免地多了一些憂傷。
有時候走在大街上,你莫名傷感,只因爲總是感覺心頭空蕩。
一個人的時候,特別容易多愁善感,不分任何人。
今年,真是個多事之年。
即便是在這一刻,安然想要安安靜靜地獨自一個人走走,卻還是被打擾。
楊子珊來電,約她在咖啡廳見面,另外還有苟芸惠。
原想拒絕,可她很清楚楊子珊的小性子,無奈只能赴約。
抵達咖啡廳,二人已經在等候。
這裡的環境十分優美,閒適之中透着寧靜,乾淨整潔,讓人心情愉悅。
安然在她們對面坐下,並且相互問好。
“安姐姐,我給你點了卡布奇諾,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楊子珊率先開口,一如既往的活潑熱情。
安然笑着點頭:“謝謝。”
從她進來坐下,迄今爲止,苟芸惠的目光一直落在安然身上,目光之中夾雜了絲絲她所看不明白的情緒。
只是安然心想,今天也是爲蘇千墨的事情而來吧?
只是那又如何,他們已經簽下離婚協議,正式離婚。
“對不起……”安靜過後,苟芸惠三個字打破了此刻有些沉悶的氣氛。
別說是安然,就連楊子珊也是一臉愕然地看着苟芸惠。
姨媽對安姐姐說對不起?天啊,是她聽錯了嗎?
苟芸惠態度真誠,並將安然臉上所有細微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你或許很奇怪,我爲什麼會突然跟你道歉,安然,真的很抱歉。”
“……”
安然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很抱歉,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以苟芸惠高高在上的姿態,能說出這三個字,的確很讓人……震驚。
“苟市長,恕我無禮,你與我之間的事情早已經成爲過去,如今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我知道。”
苟芸惠迅速打斷安然,屆時,侍者端來安然的那一杯卡布奇諾,趁着這段空隙,安然稍稍才找回了一些冷靜。
說對不起,是爲了之前對她的侮辱吧?
“當年的事,是我不對,不應該爲了保護蘇家的名聲而犧牲你,甚至是在後來知道真相之後,仍然不能夠爲你平反,導致這些年來你的痛苦,而這一切,完全是因我個人自私造成,與蘇千墨完全無關。”
聽到這裡,安然方纔明白,原來苟芸惠又是爲了蘇千墨來當說客了。
只是,苟芸惠的態度,真的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換做以前,苟芸惠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更別說是道歉了。
安然有些出神,苟芸惠繼續道:“孩子的失去,我和你一樣,一樣很生氣,甚至恨不得殺死蘇千墨這個不肖子,但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們改變不了過去,也希望給自己,給別人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今天我之所以要見你,除了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更是希望你能夠和蘇千墨重修於好。”
果不其然,安然猜對了。
只是,上一次苟芸惠的態度仍有些冷漠,怎麼這一次有這麼大的轉變?
安然陷入沉思,一時間做不出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