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委屈無以加復,楊子珊哼了哼,一句話也不說,悶頭喝白粥。
安然着急回去,也不介意沒什麼小菜,三兩下子把一碗白粥全吃了。
細微的動作被蘇千墨看在眼裡,心裡頓生不爽。
“趕着投胎?”語氣頗爲不善。
“如果昨晚不救我,我想是應該去投胎了。”安然抽出一張餐巾紙,優雅地擦拭嘴角,並說,“我吃飽了,你們慢慢用。先走了。”
“等一下。”
楊子珊叫住已經推開餐椅站起來的安然,“安然姐,讓表哥送你出去吧,這裡攔不到的士。”
楊子珊提醒了安然。
別墅區很難攔的士,何況現在還這麼早。
可是,真的要等蘇千墨麼?他未必就會這麼爽快。
似乎知道安然在想什麼,蘇千墨語氣陰測測道:“沒你那麼小心眼。”
這早餐也吃不下去了,蘇千墨停下動作,站起來,“我去換件衣服。”
轉身,朝着二樓走上去,腳步聲越行越遠,漸漸淹沒在樓道中。
安然稍微有些愕然。
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趁着蘇千墨換衣服的檔口,安然向楊子珊追問昨晚的事情。
楊子珊看起來也並不怎麼清楚,只是說有人叫他們過去,後來出事了,他們就趕過去救了她。
“安然姐,你知道是誰推你下去麼?”楊子珊食指點着紅脣,十分好奇。
楊子珊不像是撒謊,但很顯然,整件事情冼善存纔是關鍵。
安然看着楊子珊,搖搖頭,“當時太晚,看不清楚。”
她並不準備告訴楊子珊當時那人是假冒蘇千墨的身份,整件事情有些複雜,她之後一定會查清楚。
……
十分鐘後,蘇千墨換好衣服,送安然回去。
一路上,安然面色凝重,一直沉默着在回憶昨晚的事情。
蘇千墨本來以爲安然會問他關於昨晚的事,卻沒想到出來快十分鐘了,她仍舊沒有開口。
“難道就不好奇我爲什麼出現在那裡?”半晌,蘇千墨打破沉靜,聲音低沉。
安然擡眸,看了他一眼,“我想,你還不至於想要置我於死地,而你,也未必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
停頓了幾秒,安然勾了勾脣,“整件事情最關鍵的人是冼善存,我想你出現在那裡,也是因爲他吧。”
她醒來的時候,剛好聽見蘇千墨在跟冼善存聽電話。
只是,冼善存帶她去見的那個人,她卻很好奇會是誰。
以冼善存的爲人,斷不可能甘心爲任何人做事,況且冼善存事先叫蘇千墨出現在附近,定然也想到她有危險,她不得不懷疑冼善存的用意了。
蘇千墨眸光透出一抹精光,不得不佩服安然的縝密的心思。
車子一路向前,開行了幾百米後,突然拐進另一條道,與她回去的路截然相反。
安然愕然:“去哪裡?”
“吃早餐。”蘇千墨語氣淡淡。
“……”
又吃!
剛纔不是已經吃過了麼?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蘇千墨幽幽補了一句,填補她心裡的疑問,“我是個正常人,需要攝取正常的營養。”
看他整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安然真想掐死他。
等待了將近半個小時,蘇千墨才慢悠悠地結束了他的早餐時間。
整個時間等下來,安然幾乎可以說是煎熬。
徹夜不歸,手機又打不通,他們一定擔心壞了,可偏偏蘇千墨在這個時候還不緊不慢的。
好吧,誰讓她沒車呢?
“可以走了嗎?”安然不耐地問。
蘇千墨擡手,看了眼腕錶時間,勾脣一笑,“安小姐,現在是北京時間的早上七點半,半個小時回到你那邊,綽綽有餘。”
“我想你到現在還不清楚事情的重要性。”
“這不是我需要去關心的事情。”蘇千墨一臉輕鬆,脣角的笑意更加深濃,“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提什麼下半輩子?還是你從開始就天真地以爲,這個男人真的可以給你未來?”
“如你所說,這不是你要擔心的事情。”安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同浸泡在冰水中般冰冷,神色也瞬間冷卻,“蘇總,我就不麻煩你送我回去了。昨晚的事情,謝謝。”
說完她已經起身,快步離開。
剛走出餐廳大門,蘇千墨寬大有力的手一把拽住她,“對我,你永遠都是這麼沒有耐心。”
安然擡頭,望着他幽深的眸子笑:“很抱歉,耐心很珍貴,從來都只留給家人。”
“你的家人是誰?”
“……”
安然愣,發現自己無從回答。
家人是誰?
“一些人,你口口聲聲把他們當做親人,家人,但事實上,他們有把你當做是家裡的一份子麼?”蘇千墨目光冷銳,脣帶譏誚,“或許尤桐有資格成爲你的家人,成爲你這一生中的信任,你的依靠,每個人最終都有自己的命運,沒錯,在未來幾十年會發生什麼,任誰都無法預料。而其實,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你同樣傻傻地被矇在鼓裡,像個傻瓜一樣,一直被人欺騙着。”
“你什麼意思?”
安然心口一緊,銳利的眼神盯着蘇千墨,“你究竟想說什麼?”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蘇千墨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所以纔會這麼說。
他們四目相對,心思各異,安然心中頓生疑竇,蘇千墨卻笑得益發邪魅陰冷。
“不是想走?走吧,我送你回去。”蘇千墨冷笑一聲,率先走向車子的停放處。
安然倏然擰眉,看着蘇千墨高大挺拔的背影,眉頭皺的更深。
蘇千墨,你究竟想說什麼?
爲什麼她會覺得,如此不安?
……
半個小時的時間,車子準時抵達別墅門口。
剛下車,尤桐與崔智浩的車子也緩緩開來。
“安然!”
車子停下後,尤桐迅速下車,朝着安然奔來,“昨晚上去哪了?爲什麼手機都不開,你知道我們找了你一個晚上嗎?”
尤桐看到蘇千墨,情緒有些控制不住,對着安然發怒。
安然看着她一臉緊張,心生內疚,“很抱歉,我……”
“你等下再說。”尤桐狠狠看她一眼,轉頭看着蘇千墨,語氣頗爲犀利,“蘇總,謝謝你送安然回來,但是,有些話我還是需要提醒你,安然很快就要結婚,不管你們過去是什麼關係,或者你對她還有什麼想法都好,希望今後這些想法都能夠適可而止。謝謝。”
說完後,直接拉着安然大步進入別墅。
尤桐對蘇千墨惡劣的態度在崔智浩看來,頗爲不好意思,他看了看蘇千墨,微微抿脣一笑致意,這才轉身跟着進去。
蘇千墨目睹別墅那一扇門合上,平靜的眸子突然掠過一抹精光,擡頭,正好看見一抹充滿憤怒的目光正瞪着自己。
華瑾城!
四目相對,在空中燃燒出一股硝煙的味道。
蘇千墨看着他,冷冷勾脣,霸氣側漏。
……
尤桐真的生氣了,回到別墅,一句話也不說,直接上樓。
客廳裡,安佩佩已經做好了早餐,但只有兩人份的。
昨晚上他們喝酒喝了一夜,今天一早起來就把收拾的乾乾淨淨,但安然還是聞到了一股酒味。
華瑾城從樓上下來,來到她面前,卻絕口不提昨晚的事,“回來了。”
安然看着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嗯。
整個客廳的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那個,你們想吃什麼,我來做。”安佩佩站在廚房前,揚着聲音問,又特地問安然,“安然姐,土司可以嗎?”
“不用了,我吃過了。”
“哦。……那智浩哥呢,還有尤桐姐。”
“隨便弄一點就好。”
感覺客廳氣氛不對勁,崔智浩趕忙上樓找老婆。
華瑾城的目光始終不離安然,尤其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股氣味,很陌生,卻也有些熟悉。
還有……她身上的衣服。
昨天,她是穿得這一套麼?不是……他也從未見過她有一套這樣的衣服。
安然知道他在想什麼,昨晚落水,衣服都是泥土,又都全溼了,所以穿得是楊子珊的衣服。
昨晚一夜不歸,他肯定又會胡思亂想,安然想先解釋,又聽到他開口問。
“蘇千墨送你回來?”
“是,昨天晚上……”
“先別說了,上去洗個澡吧。”華瑾城快語打斷她,下意識地想去逃避,怕聽到什麼不想聽到的話,“昨晚上在這裡待了一夜,我也先回去了。”
“瑾城。”
“再見。”
華瑾城看也不看她,與她擦肩,迅速離開。
“……”所有想要解釋的心情在那一瞬間,蕩然無存。
安佩佩還套着圍裙站在那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安然擡眸,有些無力地看了她一眼。
“喝酒了?”
聞言,安佩佩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爲不自然,“我,我麼……”
迅速在腦中搜尋了許久的答案,最終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喝酒啊。”
她看起來有些緊張,神情也極不自在。
安然斂了斂眉頭,再沒說什麼,轉身上了樓。
聽着上樓的腳步聲淹沒在樓道中,安佩佩僵直的身子垮下,鬆了好大一口氣。
然而,腦海中卻滿是昨晚的片段,越來越清晰,佔據了她整個大腦,像是要抽離她的呼吸一般,安佩佩又十分苦惱地敲了敲腦袋,陷入深深的內疚中。
安然回到房間,站在窗臺前,看着外面的一切發呆。
腦海中響起蘇千墨所說的話,陷入深深的沉思。
所謂的家人,其實如何纔是家人?
除卻爸爸媽媽,除卻弟弟妹妹,什麼……才叫家人?
家人之間,是否從不存在欺騙,而爲什麼一夜之間,她卻發現他們的關係全都變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