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祁深帶喬慕晚將車開離了好遠一段距離以後才放緩速度的往公司開。
中途,陸臨川難爲情的打了電話過來。
接到電話,厲祁深神情寡淡的囑咐他把自己母親安全送回家以後就掛斷了電話。
坐在一旁,喬慕晚聽到電話那端有厲老太太鬧情緒的聲音傳來,她本以爲厲祁深至少會安撫一下,卻不想他隨便應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你不應該這麼對厲老夫人的!”
向來,喬慕晚都覺得厲老太太並不是那種在厲祁深看來很難纏,還很會惹事兒的老太太,雖然老太太平時爲了自己兒女的混事兒操碎了心,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厲老太太爲人和藹親切,待人也是極好的。
喬慕晚的話,讓厲祁深冷冷的瞟過來一個眼神兒,睨看了她一眼後,又將視線聚焦回前方的路況。
“我在和你說很嚴肅的話,你能不能不這副漫不經心的態度?”
喬慕晚擡手打了下散漫的厲祁深,不是她多事兒還是怎樣,她這個外人對於他的行爲都看不過去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看,他對厲老夫人的態度,就是不孝的行爲。
不管怎樣說,厲老夫人是他的母親,是生育他、哺育他的人,他的態度,實在是讓喬慕晚看不慣。
或許是她打小就以感恩戴德的心來生活,沒有真真切切感受到母愛的溫情,她纔會這麼排斥厲祁深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痞樣兒。
“有什麼好說的,沒看我開車呢麼?”
厲祁深口吻帶着幾分惡劣,看喬慕晚替他那個讓人一個頭兩個大的母親說話,他懶得聽。
“你開車就不能聽我說話了嗎?”
他開車連親吻自己的時候都有,聽自己說話,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的態度,對厲老夫人,你口吻就不能好一點兒嗎?平時你和你弟弟、你妹妹都忙於工作無暇顧及她,她上了年紀,時刻掛念你們,想知道你們在做什麼有錯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有權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是嗎?”
喬慕晚:“……”
“比方說我們在哪裡做,用什麼姿勢,都應該讓她知道?”
“你能不能別說幾句話就把話題扯偏了?”
喬慕晚紅着臉,出口的聲音明顯帶着幾分不自知的嬌嗔。
這個男人永遠把她逼到窘迫不已地步的本事兒,好不容易能正經八百的說幾句話,被他說幾句就說偏了。
厲祁深投遞過來一計眼神兒,依舊是冷冷中帶着不屑。
“你就不能不讓厲老夫人跟着你操心嗎?”
“讓她不操心還不簡單,你和我回去,什麼事兒都能解決了!”
厲祁深不鹹不淡的說着話,“她成天想什麼,你不知道嗎?做了她那麼久在厲氏的眼線,就算你耳聾眼瞎,也能知道老太太幾個意思!”
臉頰紅的更甚,喬慕晚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尷尬極了,自己明明在很正經的談論他和長輩之間的接觸,他又把自己往到一個再窘迫不過的溝裡帶。
雖然她也知曉自己去和他的家人見面是早晚的事兒,但是她就是莫名的緊張。
“你就不能給我點兒時間,慢慢的接受嗎?”
“像你這種鴕鳥心理的女人,不給你施壓,你能乖乖就範兒?”
她說她要時間來適應,他就給她時間,讓她有大把時間去準備如何面對他的家人。
誰曾想,自己給了她時間,她不將精力放在這件事兒上面,反倒過來管他和他母親之間這些破籮筐的事情。
喬慕晚不語,縮着小腦袋,悻悻地晃着頭。
“與其有時間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想想正經事兒!”
厲祁深伸過來一隻手,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角。
像小孩子似的撅了撅嘴巴,喬慕晚沉默半晌,又開口道:“我有想該怎樣面對你家人,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和你談關於你和厲老夫人之間的事兒!”
說到底,她還是想管一下厲祁深對厲老夫人散漫不羈的態度。
專心致志看前方路況的眼神兒又飄忽了過來,厲祁深這次連帶嘴角,都冷然的抽-動一下。
“我在很認真的和你說,厲老夫人她上了年紀,很需要你們這些做兒女的陪伴,你平時不辦公的話,常回去看看她和厲老先生!”
“我沒空!”
將視線落在前方拐角那裡,他搭腔的口吻,就像是應付一再向自己示好的下屬。
“要是你覺得他們孤獨寂-寞的話,你可以代替我去看他們。或者,你可以考慮和我生個孩子,然後讓他們兩個老人來帶!”
喬慕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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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昕然窩在邵萍的頸窩裡好一會兒才起身。
“媽,對了,我腿受了傷的原因,我把演出推遲了!”
“你這個孩子,推遲幹嘛?你都受了傷,把演出取消就好,你這麼要強,媽心裡難受!”
對於自己這個女兒,邵萍自認爲自己對她心裡有愧,自己沒能讓她很好的感受到父愛不說,自己還做了其他人家的第三者,讓她跟着自己乾着急。
“沒事兒!”
邵昕然甜甜的笑着,“反正……我暫時打算留在鹽城這裡,我不想再回到意大利那邊了!”
對於自己女兒突然做出來的這個決定,邵萍本能的蹙眉。
“留在鹽城,不回意大利?昕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往,母女二人會隔一段時間,時不時回鹽城這邊一趟,但是這是八年離開鹽城以來,自己的女兒第一次和自己說這樣的話,她不懂,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竟然讓自己的女兒突然有了這樣的打算。
“沒什麼意思,畢竟我當初也是在鹽城這裡長大,現在想回來了!”
邵昕然甜甜的笑着,然後用手圈住了自己母親的脖子抱住。
“媽,意大利那邊雖然好,但是那裡畢竟不是我長大的地方啊,我想留在鹽城這邊,這邊有很多我小時候的記憶啊!”
聽自己女兒這麼說,邵萍的眉皺的更緊。
如果說在沒有遇到年家的年南辰之前,自己的女兒這麼說,她可能會從了自己女兒的意見,覺得她對這裡有感情,但是現在,自己的女兒和年南辰碰了面,她不敢保證年南辰是否是來者不善,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受到委屈,所以,她一丁點兒也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留在鹽城這裡。
要知道,雖然這裡算不上是什麼龍潭虎穴,但是有年南辰在,還有趙雅蘭在,她不得不防範一番。
而且,鹽城這邊,她真的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自己一旦在這裡待下去,很有可能碰到那些故人。
“昕然,你聽媽媽說,媽媽不是不想陪你留在這裡,你想想你現在!”
邵萍抿了抿脣,循循善誘着。
“你現在難得在舞蹈界有了一定的名氣,你是要登上國際舞臺,拿各種大獎項的冠軍,你現在想要留在鹽城這邊,就代表你要放棄你的前程啊,你這個傻孩子,你怎麼能因爲自己對這裡懷舊,就把自己的前途給耽誤了呢?”
“媽,我不會把前途給耽誤了的!”
邵昕然撒嬌的開着口,“媽,我現在已經有了舞蹈功底了,不耽誤我去參加比賽和演出,在鹽城和意大利那邊沒有什麼區別嘛,我在鹽城依然可以沒有拿出來大把時間來練習啊!”
能猜得到自己母親在顧及什麼,邵昕然見自己母親動了動脣瓣要勸自己,她先她開了口。
“媽,您是不是擔心我會和年叔叔那邊有什麼衝突啊?您放心,我既然答應了您不會和年叔叔的家人起衝突,我就一定不會和他們之間起衝突的,您相信我好不好?”
“不行!”
邵萍斬釘截鐵的拒絕了邵昕然。
“昕然,媽媽是爲了你好,不讓你留在鹽城這邊,不光光是因爲你年叔叔那邊,媽媽是真的怕你在鹽城這裡待下去,會耽誤到了你的前途,你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兒名氣,你不能因爲想在鹽城這裡長時間生活,就把自己的人生理想給忘了!”
“我沒忘,媽,我沒有忘,但是媽,我是真的好想留在鹽城這邊!”
就當她有私心好了,自己好不容易在鹽城這邊碰到了厲祁深,自己又怎麼可能輕易的讓他逃掉。
就算鹽城這邊有年南辰,有一大堆自己不想見的人,不想去回憶的記憶,但是隻要這裡有她想要留下的原因,她就找不到離開的理由。
“媽,年家那邊不會找我麻煩的,他們沒有找我麻煩的理由!還有就是我的前途,如果有一樣東西,會比我前途還重要,媽媽,你會讓我捨棄嗎?”
之前,她從不信什麼人爲情死,人爲情傷,就包括她和年南辰在一起那會兒,都沒有和厲祁深走在一起時那麼強烈的感覺。
對於年南辰,她不是覺得自己對他不喜歡,而是相比較厲祁深而言,厲祁深讓她更喜歡,更癡迷。
而這一點兒,她一直都埋在心底裡,沒給外人說。
“比你前途還重要?昕然,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從昨晚從醫院那邊回來,媽就覺得你整個人不對勁兒的厲害,你到底是怎麼了啊?”
先是回來問了自己她的生父是誰一事兒,後來又說了自己想要留在鹽城這邊,說什麼有比她前途更重要的東西。
邵萍覺得自己女兒這樣古怪的行爲,讓她越發的難以理解。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對自己的女兒疏於管教,疏於關心,以至於讓她對她這個當媽的,說話一再隱瞞。
“誒呀,沒怎麼嘛!”
就像是春-心萌-動那會兒被自己的母親發現,以至於邵昕然對於邵萍的一再追問,表現的神色不正常。
“我就是想留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罷了!”
邵昕然坐在沙發中,拿了個抱枕抱在懷中,樣子扭扭捏捏。
邵萍看了眼自己的女兒,看她眉目含春的樣子,她大致也猜到了什麼事兒讓自己的女兒這副樣子。
以往,邵萍對於邵昕然的私人事情,就像邵昕然對她一樣,彼此間不聞也不問,但是之前她還小,邵萍也就覺得她是姑娘家玩玩罷了,現在她已經是二十八歲的年紀,然後還這麼唐突的突然想要留在鹽城。
這讓她有些懷疑自己的女兒是不是遇到了小時候在這邊的玩伴兒!
“交男朋友了?”
“沒有!”
邵萍:“……”
“媽,您就不要管我了,我已經成年了,我有處理我個人事情的能力的,我只想告訴您,我想留在這邊住一段時間,您就答應我吧!”
拗不過自己女兒一說一個理,邵萍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你記得你答應我的!”
知道自己母親還在忌諱年家那邊,她不解思索的就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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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晚跟厲祁深上了電梯。
看筆挺身姿的男人,目光冷沉的落在不斷變化的數字上,一再捏住衣角的喬慕晚,想到剛剛兩個人就厲老太太一事兒又沒談妥,她又一次不死心彆彆扭扭地開了口。
“噯,我和你說關於厲老夫人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
“有什麼好想的?”
厲祁深神情寡淡的丟過來一計眼神兒,落在喬慕晚侷促不安的臉上,目光變得高深。
“不是給了你兩條可行的建議!”
出口的口吻強勢的讓喬慕晚蹙眉,那是什麼見鬼的可行建議啊!
別開小臉,喬慕晚心口窩火的難受。
厲老夫人說厲祁深是那種一錐子下去,都扎不出來個屁的男人,看來,厲老夫人的評價沒有任何的錯誤,這個男人還真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怎麼又不說話了?”
“有什麼好說的?”
喬慕晚學着厲祁深對自己說話時的咄咄逼人的口吻,揚着小下巴看向別處。
劍眉向上一挑,厲祁深看喬慕晚對自己愛搭不理的樣子,俊臉不自覺的沉了下來。
“嗯……”
身子被厲祁深推到電梯角落裡,喬慕晚皺着眉擡頭,正好看到厲祁深單手撐在電梯壁上,一雙深邃的眸光,眼底渲出黑墨一般的盯着她。
“你確定你沒有什麼和我好說的?”
喬慕晚:“……”
“我剛纔不是給了你兩條意見麼,你要是不想選,我幫你選!”
似乎懂了厲祁深話語裡給自己的玄機,喬慕晚黛眉蹙到一起。
“你那是什麼餿主意,我纔不要選!”
“怎麼餿主意了?你是我的女人,代我行孝有錯?還是說你爲我生孩子,讓我父母帶有錯?”
厲祁深說得話是沒有錯,但是這話聽在喬慕晚的耳朵裡,怎麼聽都覺得他是在搞自己。
“怎麼又不說話?”
厲祁深挑高修長的指捏住喬慕晚的小下巴,深刻五官的俊顏,往她那裡,欺了欺。
“剛剛在車上不是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這會兒怎麼沒話說了?”
“我剛剛哪有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我那會兒和你說的都是很正經的事情!”
“我現在和你說的不正經了嗎?不是你說的我母親過得很寂-寞嗎?”
被厲祁深嗆得自己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喬慕晚明亮的眸,無辜極了的看向他。
“我是說了厲老夫人一個過得很寂-寞,但是我是想讓你這個做兒子的抽時間多陪陪她!”
“我陪她,誰陪你?”
喬慕晚的話剛說出口,厲祁深就拿話回嘴。
一時間被這個男人的話堵得自己啞口無言不說,她好不容易散去了紅暈的面頰,又一次染上了火焰似的紅霞。
女人都是耳聽的動物,雖然很多男人的話都是甜言蜜語,用來哄她們開心罷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男人說這樣的話,確確實實能讓她們開心,心情愉悅。
就像現在對峙的兩個人,原本喬慕晚因爲厲祁深漫不經心的態度,心尖兒處有些惱火,現在被他很自然的說了這樣一句話,自己心口處盤踞的那一星半點兒氣焰,全部都消弭不見了。
“我們在說厲老夫人的事情!”
“和你也有關!”
厲祁深擡高捏住喬慕晚小臉的長指,用略帶薄繭的粗糲指腹,颳了刮她細白肌膚的小臉。
淡淡的薄繭落在自己嬌嫩的肌膚上,有些癢,喬慕晚細細的眉毛兒,不由得微擰。
“我又不是超人,連顧及你的時間都沒有,哪有那麼多時間去管我母親,再說了,我母親不是還有我父親,還有老二呢麼!可是你有誰?”
喬慕晚:“……”
“你只有我!”
厲祁深眉眼深邃異常,出口的話,少了以往的散漫和不走心,此刻竟然帶着讓人難以忽視的情深。
他不是會說情話,會哄女孩子開心那種男人,但是很多讓喬慕晚刻骨銘心的話,就是在他這麼不經意間的一說,就此讓喬慕晚難以忽視,難以排斥,甚至莫名的帶着心悸感。
“喬慕晚,你只有我,你只剩下我了,你還捨得把我往我母親那裡推?”
聽這個男人的話,不是在給自己說情話,卻比這世界任何話,任何聲音,任何一首曲子都來得美妙,來得讓自己心頭兒暖融融的。
“我沒有把你往厲老夫人那裡推,就像你說的,我只剩下你了,我怎麼捨得把你往其他人那裡推!”
心裡彆彆扭扭地感覺,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心潮翻涌的悸動感,就像是一曲曼妙的華爾茲,在悠揚的樂曲中,綻放出最翩躚的舞姿。
伸手兩個小手抱住厲祁深的腰身,小腦袋像是小撥浪鼓似的往他的懷中蹭了蹭。
喬慕晚承認她一直都不是一個大度的女人,尤其是在感情的問題上,她就是一個小心眼兒的小女人。
很多時候,她都自私的想要獨自擁有這個男人,但是她又怕自己掌握不好尺度,將他握地更緊,反倒是物極必反,讓她從自己這裡溜走了。
所以,關於她和厲祁深這份感情的存在,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經營着。
小手把厲祁深的腰身圈的更緊,喬慕晚仰起小腦袋,目光帶着流光溢彩的看向眼前五官俊絕的男人,清秀的眉目間,盡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