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緊張。”
雖然胡巧眉在笑,但厲祁深還是看出來了她的緊張和忐忑,尤其是她閃爍的眼神兒,已經出賣了她心裡的想法兒。
“我沒有緊張!”
胡巧眉依舊在笑,然後盡力要把自己臉上的不自然盡數的斂住。
胡巧眉一再的否定,厲祁深也懶得拆穿她。
沒有再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厲祁深掀了掀眼皮後,棱角分明的俊臉,依舊如刀刻般每一處都剛毅到完美無缺的看向胡巧眉。
“我只是想問您,姑奶奶是不是有一個女兒?”
心臟下意識“咯噔”一顫。
厲祁深突然的問到的問題,讓胡巧眉本就不自然的臉,徹底變了色,連帶着眼仁,都不自覺的放大開來。
把胡巧眉的臉部表情全部都納入到眼底,厲祁深削薄的脣,直接緊抿成了一道岑冷的弧線。
從他設想到藤家除了藤嘉聞存在以外還可能有另一個姐姐或妹妹存在時,他就一直不敢放鬆一刻神經的想着這裡面可能存在的某些關聯。
最初他只是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不過此刻看胡巧眉的表情,所有的事情,就算是他不再問下去,她不再解釋下去,他也有了一定的眉目。
生怕自己會錯過胡巧眉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的變化,厲祁深從容不迫的俊臉上,線條冷硬的繼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臉。
“她現在在哪裡?”
胡巧眉的表情都這個樣子了,很顯然,自己的姑奶奶確確實實有一個女兒存在,而這件事兒,自己不知曉。
不明白厲祁深怎麼會提到佳雅,但胡巧眉在他眼神兒犀利目光的注視下,深呼吸了一口氣以後,還是掀開了脣。
“她已經不在了。”
厲祁深:“……”
胡巧眉的回答,讓厲祁深蹙眉。
“怎麼回事兒?”
如果說這個女人真的是喬慕晚的生母,那麼她的全部情況,厲祁深都要調查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被問及到關於藤佳雅的事情,胡巧眉直凝眉,因爲關於佳雅的事情,她真的說不上來一個所以然來。
她嫁到藤家的時候,佳雅沒有在國內,就包括她和藤嘉聞的婚禮,她都沒有參加。
那會兒,這個叫佳雅的人,根本就像是不存在一樣,誰也不知、誰也不曉。
只是後來,這個叫“佳雅”的人才像是橫空出世一樣的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不光光是自己,就包括自己的丈夫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妹妹。
就是在這樣誰都不認識這個佳雅的情況下,她融入到了他們的家庭裡。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佳雅”的存在,但是大家都待她極好,尤其是藤家老太太,把這個女兒更是當成是掌心中裡的寶貝兒一樣的對待着,生怕她受了什麼委屈。
但就是在這樣大家都適應了這個佳雅的存在時,鬧出來了她懷孕的事情,而後墮-胎和自殺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毫無徵兆的一起涌來,讓藤家那會兒過了好一陣黑暗的時期……
“我不是很清楚。”
胡巧眉搖晃着頭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厲祁深說關於藤佳雅事情的搖晃着頭兒。
“我和你舅舅,從來都不知道你姑奶奶有一個孩子,後來我和你舅舅都結婚快三年了,才知道你姑奶奶有個女兒一直生活在國外。”
“所以您的意思是,姑奶奶的這個女兒,之前從來沒有出現在你們的生活裡?”
“可以這樣說。”
胡巧眉點了頭兒,她清楚的記得藤佳雅回國那會兒,到了家以後,自己丈夫臉上的表情有多錯愕。
可想而知,這個“佳雅”的存在,真的就是無人知曉。
“我想知道更具體的一些事情。”
關於這個可能是喬慕晚生母的人,厲祁深真的是越來越好奇起來。
一個是藤家人,卻從來沒有在藤家出現,可想而知,這個女人身上,一定存在她不能存在藤家的理由。
如果一開始他還在懷疑這個女人的存在,會不會鬧出來他和喬慕晚之間有血緣關係的事情,那麼現在,他很肯定,他和喬慕晚之間不會有任何血緣關係。
不管這個藤肖蘭芬的女兒是不是喬慕晚的生母,她會被放養在國外,就一定有不被藤家接受的理由。
既然這樣,很大可能的原因,就是她和藤家並不存在什麼實質性的血緣關係。
不出意外,這個藤肖蘭芬名義上的女兒,是她領養的,也未嘗不可能。
想不到厲祁深到底怎麼知道這個藤佳雅的存在,但是難得他能和自己說這些話,算是深入的交流,胡巧眉抿了抿脣以後,將她知道的,都如實的告訴了厲祁深。
“關於你姑奶奶這個女兒的事情,我具體也不太知道些什麼,我知道的僅限於她叫藤佳雅,是你姑奶奶,嫁給你姑爺以後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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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祁深走了以後,舒蔓就像是擺脫了大敵臨陣一般的送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厲禕銘會對他這個大哥抱有三分忌憚,不是不無道理的,這樣一個氣場凌人的男人,喬慕晚能給收服了,她還真就是佩服自己這個好閨蜜是哪裡來的妖術,竟然連這樣性子陰晴不定的男人都能搞定。
“你至於嗎?”
看着舒蔓捧着清水,不斷的給自己灌,喬慕晚一隻小手託着腮,一隻小手自然垂着的挑眉看向她。
不回答喬慕晚至於或者不至於,舒蔓又倒了一杯水給自己,繼續灌。
足足喝了四五杯水,舒蔓才壓驚的緩過勁兒來。
“我可緩過神來了!”
看着性子大大咧咧的舒蔓還是痞痞的樣兒,喬慕晚忍不住莞爾淺笑。
“你能告訴我,你怎麼和你家深哥來往的不?我這真是心臟好,心臟不好,剛纔讓他再看幾眼,我指不定現在就進搶救室了。”
“你胡說什麼呢你?”
聽舒蔓的話,喬慕晚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雖然說舒蔓是自己的好閨蜜,但是厲祁深可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老公,自己一輩子的伴侶,雖然她本質上不是重色輕友的人,但是誰說厲祁深一句不是,她還是打從心底裡不願意的。
“我哪有胡說啊?你家深哥,真的了……怪不得厲老二說他臭屁啊!”
“之前還管人家叫‘華佗’,這會兒怎麼就成了厲老二,你對你的男人,還能不能上點兒心?”
舒蔓:“……”
喬慕晚把厲禕銘歸爲舒蔓男人那一類,舒蔓當即就沒了話兒。
她已經竭力避開厲禕銘了,可是說說話,還是把他給扯上了。
實在是拗不過自己心口不一,舒蔓自己把臉憋得一陣紅、一陣白。
看一天天拽的能上天的舒蔓也紅了臉,喬慕晚忍不住嘴角笑得更加溫婉,連帶着眉目都笑彎了。
“害羞了?”
“哪有?你看錯了吧你!”
舒蔓否定着,然後拿起桌上的菜單,有意遮擋自己臉的去點餐。
喬慕晚懷孕的原因,不能像舒蔓一樣點咖啡,就要了一杯溫熱的牛奶給自己。
兩個人沒有點太多的東西,分別點了一杯飲品,又點了兩塊提拉米蘇小甜品,一邊說着,一邊隨意的聊着最近的近況。
舒蔓本就是個馬大哈,剛剛還被喬慕晚的譏笑,隨着兩個人的交談,她拋到了腦後兒。
不像舒蔓這樣嘰嘰喳喳的聊着這兒、聊着那兒的,喬慕晚因爲昨天自己被藤家老太太要抓住自己的事情,還是一副有心事兒樣子的用手託着腮。
看出來了喬慕晚的心不在焉,舒蔓蹙了下眉頭兒後,收斂住了自己喳喳呼呼的豐富表情,也一臉惆悵樣兒的看向喬慕晚。
“慕小晚,你怎麼了啊?懷孕讓你懷到得了抑鬱症嗎?”
說到抑鬱症的問題,舒蔓就想到了當下很多明-星因爲工作壓力大,不堪重負,就換了抑鬱症,然後在再也無法承受境況的一再壓迫下,選擇了自殺解脫自己。
看到喬慕晚現在這樣蹙着眉心,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她真的很擔心她懷着孕,然後厲祁深因爲工作忙,沒有時間照顧她,讓她在這樣無聊的情況下患了抑鬱症。
聞言,喬慕晚收回飛脫的思緒去看舒蔓。
在看見舒蔓雙手託着腮,一雙澄澈的烏眸,眼神兒中流露出關心的看向自己,她下意識的微擰黛眉。
“慕小晚,你到底怎麼了啊?你深哥虐待你了,還是你因爲懷孕,做不了一些肢體運動,所以就得了抑鬱症啊?”
舒蔓不着調的話,讓喬慕晚忍不住打開她過來抓自己的手。
“我像得抑鬱症的人嗎?”
她懷着孕呢,哪裡會得什麼抑鬱症?她又不是文盲,自然是知道什麼事情對自己肚子裡的小傢伙的成長有影響。
“那你怎麼了啊?”
實在是不知道喬慕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會讓她表現出來這樣心不在焉、憂心忡忡的樣子。
喬慕晚最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她聯繫不說,她最近也忙得很,沒有什麼時間關心她,詢問她的情況。
不想,這個小妮子,竟然會鬧得這樣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也沒有怎麼了,就是最近發生了一些很讓我匪夷所思的事情。”
“匪夷所思的事情?怎麼說呢?”
舒蔓和喬慕晚打認識就好的打成一片,其實說來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微妙。
就像喬慕晚是那種溫婉恬淡的性子,而舒蔓確實瞎得瑟,遇到事兒就會拽的和二五八萬似的,兩個人明明是兩種極端性格的人,偏偏兩個人就是好的和一個人似的,甚至到了那種兩個人之間無話不談,對對方沒有任何秘密的地步。
其實喬慕晚今天把舒蔓叫出來,本來就是想散散心的。
不想自己的初衷,因爲想到藤老太太,思緒又一次亂了。
見自己一個人自顧自的想着這些事情,也沒有一個傾訴者,喬慕晚貝齒咬了幾下脣瓣後,開了口——
“我最近和我婆婆去了藤家那邊,碰到了藤家老夫人,然後……她做出來了一系列讓我想不通的事情。”
說着,喬慕晚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舒蔓聽。
因爲沒有把事情想得周全,她就把自己在藤家老太太房間裡看到那張照片的事情給忘了。
“看你的眼神兒古怪,然後還在突發心臟病的時候,伸出手去拉你?”
聽喬慕晚說了這樣讓她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也懵了。
“你是和藤家老夫人第一次見面嗎?”
“是第一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就能表現出來這樣的反應,慕小晚,我覺得……她是認識你的吧。”
“不可能!”
喬慕晚想也沒有想就否決了舒蔓的猜測。
“我和她之間沒有見過,我很肯定!”
在她的印象裡,沒有這樣一個叫肖蘭芬的人出現過,她哪裡和她能認識呢!
“沒有見過面,她還能對你表現出來那樣的行爲舉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喬慕晚當然覺得奇怪了,她要是不覺得奇怪,哪裡會問她原因啊!
“但是我真的沒有見過她。”
“你沒有見過她,不代表她沒有見過你,就像你認識我們鹽城的市-長,他能認識你嗎?”
喬慕晚:“……”
聽舒蔓這麼說,喬慕晚也覺得有一定的道理。
確實,可能是她不認識藤家老夫人,但是藤家老夫人之間見過自己,所以認識自己。
“但是……就算是她認識我,她也不至於表現出來那樣的眼神兒啊?更不至於連心臟病突然也要拉我的手啊?”
說到藤家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兒,喬慕晚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會兒她的眼神兒真的是太過震驚,就好像是自己的出現,讓她難以相信一般。
“所以問題就出在這裡了啊!如果說她單單認識你,根本就不可能出現你描述的那樣反應。所以我說啊,指不定她覺得你和她之間有什麼關係,甚至於,她覺得你的出現,是她沒有料想到的。”
喬慕晚:“……”
“當然,前提是她精神正常,沒有出現精神異常的情況!”
想到現如今精神狀況那麼多人都不正常,她真的覺得藤家老太太上了年紀,出現了精神紊亂也未嘗不可能。
舒蔓替喬慕晚分析的話,讓喬慕晚陷入到了一種深思的狀況。
確實,藤家老夫人對自己表現出來的樣子,有極大的可能是和自己認識,換言之,就是自己不認識她,她認識自己,然後再腦洞大開一點兒的去想,她和自己之間,很有可能有某種存在的關係在。
“呀!”
喬慕晚在沉思,思緒因爲舒蔓突然的一聲突兀大叫,心絃顫了顫。
“我說慕小晚,你說那個老太太看到你以後表現出來那樣劇烈的反應,會不會和你的身世有關係啊?”
喬慕晚:“……”
“你想啊,你說那個老太太看你的眼神兒很不對,而且知道你存在以後,整個人都在盯着你看,很顯然她是覺得你熟悉,認識你啊。”
聯想到喬慕晚的身世,舒蔓忍不住把自己大開的腦洞,一股腦的把所有的想法兒都說出來。
“而且,你說她伸出手去拉你,我估計那個老太太是想去觸碰你,看看你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喬慕晚:“……”
“你現在快點兒去打聽打聽吧,問問那個老太太是不是有什麼遺失在外的女兒,或者外孫女……不對,就是外孫女!”
想到藤家老太太那麼大的年紀,喬慕晚根本就不可能是藤肖蘭芬的女兒,舒蔓趕緊改變了自己的說辭。
“你在胡謅些什麼啊?”
喬慕晚皺着眉,打斷了還在神遊物外的舒蔓。
關於厲家、藤家、肖家的情況,舒蔓可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啊。
如果自己真的讓舒蔓那樣腦洞大開到說自己是藤家老太太的外孫女,那自己和厲祁深豈不是扯上了表兄妹的關係。
這樣荒誕的關係怎麼可能會存在,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
“我真的就沒有胡謅啊。你想想啊慕小晚,你是你父母抱養來的孩子,那就是等同於說你並不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但是你遇到了藤家老夫人,她表現出來了對你很熟悉,甚至於可以說是認識你的表現,很明顯啊,她覺得你就是她遺失在外的外孫女啊,所以纔會對你格外上心啊,連同看到了你以後,連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裡了啊!”
舒蔓還在胡編亂造,喬慕晚的一顆心都懸了起來。
說到自己有極大可能是藤家老太太的外孫女,喬慕晚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在藤家老太太房間裡見到的那張一寸照片。
說實在的,她看到了那張照片以後,自己就把照片中的女人的樣子,深深的刻入到了腦子了。
並不是因爲這個女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讓自己對她記憶猶新,而是她清秀的眉目間,和自己有着極爲相似的風情。
而且越看她的眉、她的眼……她越是莫名的覺得和自己實在是太像了,像到就好像是……
突然乍想到了這裡面可能存在的關係,喬慕晚懵了。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真的不敢往下再想下去了,似乎,她再胡思亂想下去,自己有極大的可能會跌入到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暗自把手指捏緊着,喬慕晚想到厲曉諾告訴過自己說藤家的姑奶奶沒有什麼女兒,她緊繃的心絃,暫時鬆懈了一些。
“蔓蔓,不要再說了,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是藤家老夫人的外孫女的,她只有藤嘉聞一個兒子,除了他之外,她沒有任何的兒女,所以啊,我不可能是她的外孫女的。”
“那會是什麼啊?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的話,那就是有其他的原因,一個人,如果精神是正常的話,是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去抓一個人的手,用古怪的眼神兒去看誰的。”
“我知道,但是這是其他的原因,和我的身世沒有任何的關係。”
藤家就藤嘉聞一個長子,自己能和藤家扯上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呢?
很顯然,這是並不成立的一個猜測。
再者說了,那個讓她莫名覺得和自己長得像的女人,指不定是藤家老夫人的故友什麼的,亦或者說是自己想多了,因爲懷孕的原因,自己神經敏-感,產生了什麼見鬼的臆想症,所以就覺得自己和她的眉眼間,長得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