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衍一怔,有些詫異。他也是剛知道不久,她怎麼會知道的?
“我今天聽到劉建打電話了。”顧小溪低聲說,“是崔紅。”
陸庭衍並不覺得意外,摸了摸她的臉,看着她有些疲憊的神色,心疼,“這些事你別管了,陳欣的案子也交給別人去查吧。你好好休息。”
不知道哪句話惹怒了她,顧小溪一下子從他懷裡跳開,瞪着眼,骨頭縫裡都泛着冷。
“陸庭衍,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以爲是!我想不想管是我自己的事,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你總以爲讓我插足你的事情會害了我,但是從一開始將我拖進你的世界的人,是你!我也想置身事外,可是你已經讓我捲進了這場漩渦,我現在要如何置身事外?我說過,我們是夫妻,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選擇了和你並肩作戰,請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推開我,這於我是一種傷害而不是保護!”
她身上的那股憤怒和委屈的氣勢不容人忽視,陸庭衍神情複雜地看着她,沉默地聽她說完這番振振有詞的話,太陽穴突突跳動,頭疼得厲害。
這都是他的錯,他不應該在一切沒有解決之前就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他應該再等兩年,等賀家的事情全部處理好,等陳欣的仇已報,等送走了林歆嵐,等安定下來再去追求她。可是她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有多理智,面對她就有多衝動。
他理解她的心思,換做誰也受不了被最親近的人事事隱瞞,更受不了他的身邊有其他的女人。可是他要打的是一場艱難的硬仗,知道得越少,危險就越少,他寧願她恨,寧願她失望,也絕不會讓她參與這場戰爭。
將自己陷進這種兩難和痛苦的地步,他真是活該。
半天沒等到他的回答,顧小溪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氣裡。那麼多的憤怒和委屈,到最後沉寂爲濃濃一片的失望和痛楚。
她按捺不住自己心裡的難受,眼睛酸得厲害,沉默地看着他的沉默,最終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拎了包便甩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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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樓,顧小溪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小區的,順着馬路渾渾噩噩地往前走,直到走出了好遠,才猛地回神,環顧了四周,沒有出租車經過。
這裡是富人區,出租車很少開到這邊來,打車十分不容易。顧小溪站在路邊等了很久,實在沒有辦法,打電話給楊圓,關機了。
打給丁演,幸好他接了電話,“我在開車呢,長話短說啊。”
“你去哪呢?忙不忙?”
“林強他爸病了,躺醫院好幾天了,似乎挺嚴重的,我去看看他。”
顧小溪握着手機的手指一緊,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什麼病?”
丁演沒有聽出她聲音裡的異樣,答道,“好像是肺炎吧?本來沒什麼的,醫生說他憂思太重,病情有惡化的跡象。”
顧小溪感覺喉嚨裡塞進了一團石灰,燙得難受。
他病了?憂思太重……
“喂?顧小溪?有在聽嗎?”
顧小溪咬脣,感覺到嘴裡有一絲血的味道,卻感覺不到痛。
好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話,“我在湯臣一品往左邊的路上,打不到車,你能來接我嗎?我跟你一起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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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
林歆嵐低着頭往走廊盡頭小跑,一邊將圍巾往上拉了拉,生怕露出一點臉來被人發現。
病房門口,林老太太拉着醫生的手一再叮囑,林強陪在她身邊。
“奶奶!”林歆嵐低着頭小聲地喊了一句。
林老太太扭頭,看見來人是她,臉色立馬變得很難看,卻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對醫生道,“沒事了,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醫生走後,她這才冷着臉往病房裡走,看也不看林歆嵐一眼。
“奶奶!”林歆嵐追上去幾步,從後面拉住了林老太太的手,聲音裡帶着哭音,“奶奶,我爸現在怎麼樣了?哥說他病情惡化……”
林老太太橫了林強一眼,林強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喏喏道,“對不起奶奶,是我揹着您打電話通知的星嵐。醫生說爸憂思成疾,肯定是因爲擔心歆嵐,您就讓她見見爸吧!”
“我林家沒有這種子孫!”林老太太厲聲喝斥,又怕家醜被別人聽了去,連忙壓低了聲音,怒道,“你還來幹什麼?嫌林家的臉還沒被你丟盡?怎麼,你爸沒被你氣死,現在跑來是想氣死我?”
“奶奶,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對不起……”林歆嵐低着頭,圍巾滑了下去,露出一張消瘦慘白的臉。一段時間不見,她瘦得簡直不成人形,巴掌大的臉上全是淚水,楚楚可憐,任誰看了都會不忍心。林強被她哭得心尖都在疼,忍不住站出來擋在了林歆嵐面前,“奶奶,您就這麼一個孫女!您最疼歆嵐了,您看看她現在這樣子,您不心疼?”
“她這都是活該!”林老太太推了她一把,冷聲道,“自己犯賤怨得了誰?又是豔照又是殺人,你還真是人生如戲啊!你爸不想看見你,你走吧!”
“奶奶!”林歆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臂緊緊抱住林老太太的腿,也顧不上整張臉都暴露了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不敢大聲,怕被身後的走廊裡經過的人聽出是自己的聲音。
“奶奶,求求您讓我看爸一眼,我保證看他一眼就走,絕對不打擾他!我知道錯了,奶奶,我不求您原諒,但求您念在我是您親孫女的份上,千萬不要氣着了自己的身體,否則我就算是死也無法贖罪!”
林強被她的話說得心痛不已。他倆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林歆嵐是他的親妹妹,他從小便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什麼時候讓人這樣欺負過她?母親和父親很早便離婚了,他倆都跟了父親,這麼多年來沒見着母親幾面,連父親也對他們不太關心,整天忙着事業。他又做父親又做母親,還擔任着兄長的職責,保護她照顧她。林歆嵐犯了錯,他這個哥哥也難逃其咎。
想着,悲從心來,挨着林歆嵐跪了下去。
“奶奶,是人都會犯錯,別人無法原諒她,可您是她的親奶奶,爲什麼您也無法原諒她?”說着,他拉住林歆嵐的手,一臉隱忍的憤怒,“歆嵐那麼孝順您,給您洗腳,給您捶背,長大之後自己賺錢了,每飛一個地方就念念不忘給奶奶您帶禮物,再忙也會抽空回來看望您……”
“奶奶,對不起……”林歆嵐在一旁哭得聲淚俱下,大眼睛像是一汪泉水,簌簌地往外冒着眼淚。
若是真能斷絕關係倒好!可她畢竟是林家的子孫,走出去,身上揹負着是林家整個家族!這段時間,林老太太已經受夠了指指點點,就連一起打牌跳舞的老閨蜜也拿這事出來膈應她!
豔照!殺人!這兩記無形的耳光抽得她可真疼!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她老人家一輩子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越想越氣,林老太太指着林強的鼻子,手指頭都在哆嗦,臉色陰沉得可怕。
“林強你給我滾進去!若是再跟她聯繫,你也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