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周遭都是亂哄哄的。
一雙皮鞋出現在顧小溪的視線裡。
幾乎是出於本能,顧小溪猛地擡起頭。
路燈暈黃的光線,映照着一張英俊面孔,從額頭到下巴勾勒出精緻的線條。瘦了些,
脣邊青色的鬍渣,眼神疲憊,淺淺的無奈的笑容。
自己日思夜想放在心尖上牽掛着的人,就這樣期然闖進了她的視線。
他穿着菸灰色的大衣,裡面是匆忙跑出來沒來得及換掉的睡衣,顧小溪仰着臉,盯着他的下巴,人還呆着,眼淚已經先掉了下來。
一股委屈涌上心頭。
本來不委屈的,看見他,就突然覺得委屈和難受了。
這一定是夢,或者是幻覺?
臉上突然一暖,他的手伸過來,指腹輕輕抹了兩下顧小溪的眼角。
“別哭了,我在呢。”
他的眼神是那麼溫暖,似乎還有疼惜,嘴角帶着淡笑。
低低的磁性的聲音,沒說什麼特別的話,顧小溪的眼淚卻掉得更厲害了。
頭頂一聲嘆息,下一秒,手被人輕輕地握住,包裹在手心。
“你是不是傻啊。”他俯身湊近在顧小溪耳邊,氣息像是羽毛輕輕地撥了一下。
顧小溪低着頭,目光正好落在他睡衣裡若隱若現的鎖骨上,這樣貼近的距離令顧小溪渾身都僵硬起來,彷彿再低一點頭就要親到他的脖子。
雨後樹木和男人身上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呼吸一口全是迷人的味道。顧小溪感覺喉嚨發乾。
周遭是熙熙攘攘人聲嘈雜,顧小溪和他,像是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的兩人,他緊緊地握着顧小溪的手,顧小溪低着頭,誰也沒有打破這份緘默。
…………
“幺幺二八還好吧?”幺幺二八是七年前,陸庭衍在紐約撿的流浪貓。離開紐約的時候,送給了燒烤店老闆的女兒。
“還好。”
“小梅還好吧?”小梅是燒烤店老闆的女兒。
“還好。”
“那……你還好吧?”
陸庭衍將手中的小石子用力扔出去好遠,在河裡投出一片小水花。
“我也還好。”
顧小溪沉默了,低頭看着水面晃着的揉碎的路燈的影子,他的影子,還有她的影子,像是親密偎依在一起。
河邊長着很老的樟樹,樹葉會散發出刺鼻的清香。
心裡許多想和他說的話,無數的問題,見了面,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能不能不這麼玻璃心。”他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挺好的啊,相信我支持我的聲音還是很多的。”他說。
又是這樣的笑容,這麼多年,他的一切都變了,可是這樣的笑容和帶着亮光的眼睛始終沒有改變。
不願別人看見他的傷口,習慣一個人獨自承受,難過脆弱過之後又揚起笑臉迎接明天的風雨,一聲不吭,毫不退縮。這些年,他經歷的太多,人前渾身光芒的他,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也是會害怕恐懼的吧。
當年二十出頭的少年,在商場摸滾打爬。那時候,作爲陌生人的顧小溪第一次在紐約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