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你的姦夫?
季菡心裡一驚,接着下意識地搖頭否定:“不是,我和西蒙不是你想的…”
她辯解的話剛出口半句,接着便被沙發上驟然站起來的人影嚇得噤了聲。
季念本來就比季菡高出不少,再加上他現在這副表情和氣勢,整個人像剛從黑暗冰冷中重生的羅剎。
他進一步。
季菡便不自覺的腿軟退一步。
剛纔他言語間便能斷人手指決定生死的恐懼還在心中,季菡看着他眼中不見底的森冷和黑暗,整顆心像被麻痹了一樣。
這是季唸啊…
爲了她不接電話着急跳腳,因爲看她一個新聞便從鬆城千里迢迢跑回來的親弟弟,現在看着他的表情,像是下一秒便要將她掐死在這裡的感覺。
“季念…”
季菡的嘴角抖抖抖,顫顫巍巍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明顯也聽到了,七彩燈光迷離變換中,稍稍挑了挑眉,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怪異的笑容來。
“真是難得呀,你怕了?”
季唸的聲調飄忽,尾音上揚,一個大跨步拉近了和季菡的距離,他微微閉眼,接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裸露在外纖細的手腕觸手溫軟,稍稍一用力便會斷掉一樣。
季唸的手掌滿是傷疤和厚繭,以往那線條完美的手手背手指也滿是印記,深深淺淺跟她的細嫩柔弱,保養良好形成鮮明的對比。
“嘖…”
季念低頭看了兩人接觸的手腕手掌許久,微微挑眉發出一聲低低的感嘆來。
這雙手,這個人啊…
不管是多年前的沈昊,之前的蘇沛白,還是現在的西蒙。
她在他們那裡受盡了寵愛,那些人似乎也不用做什麼便可以得到她的朝夕相伴言笑晏晏,可是自己呢,他這麼努力這麼痛苦不計回報地對她好,他從來沒有奢望過她愛自己,只是想用親情維繫兩人之間的關聯,可她不說一句地直接跑了…
心,早已經痛得千瘡百孔。
季念不知道自己這兩年是怎麼過來的,因爲找不到她,他的學習訓練都屢屢出狀況,在收到教導員的嚴厲批評警告之後,卻從蘇沛白那邊得到,她是和西蒙出逃的消息…
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和她說要走要重新開始就被放棄,而她才和那人認識多久,就這樣相約出逃,或者說是私奔?
從那一刻起,被放棄的痛,被背叛的恨便在心中生了根發了芽,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等不了深造畢業的那些時間了…
毅然輟學,跟以前被學校開除的同學一起,他憑着自己的拳腳才學,最重要是他豁出去敢拼命的勁頭,遊走在法律的邊緣,一路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發展壯大到現在。
心裡有一股氣,季念從沒有刻意地派人去找季菡,可是卻在夢中和醉酒後假想了無數種再遇到她的情形。
他想他恨她,恨死了她。
她的朝三暮四,她的左右逢源,季念甚至想用最狠毒的話來罵她呵斥她,可是到了這一刻他很無力地發現,自己什麼都罵不出來…
他甚至還有點想哭。
從北到南,季念一路開疆擴土佔領各大城市小江湖首領位置的時候,槍傷刀傷無數,很多次病危從鬼門關回來的時候都沒哭,他甚至感覺不到痛。
可是面對這樣的季菡的時候,他卻痛到沒辦法呼吸。
他非常肯定,他愛她。
他粗糲寬厚的手掌揚起,抖抖抖,卻連去摸她臉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這種感情在季菡看來,一定是恥辱噁心的,他敢讓她怕自己恨自己,卻完全不能讓她遠離逃避自己…
心中一絞,季念手間用力將她扔開,同時側身一拳重重地打在房間的水晶柱上,面色緊繃語氣不善地說:“他現在好吃好睡,你放心,死不了。”
被他的力氣甩遠,季菡連着後退幾步摔倒在地上,知道季念口中的他是指西蒙,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他沒事就好…
手掌在剛纔摔出的碎茶杯上劃到,季菡吸了口氣拿起來,卻看見那邊季念像是發了瘋一樣,一拳接一拳不停地往水晶柱上砸過去。
他的手勁狠,柱子一晃一晃連帶着頂樑上的燈光都在閃,他的拳頭砸出很多血,一片皮肉模糊。
來不及顧及手中流血的傷口,季菡驚叫一聲他的名字快速跑過去。
“你幹什麼!”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卻絲毫作用沒有,情急之下她以身作盾擋在水晶柱前面高聲喊:“季念!你瘋了?”
季唸的面色陰冷,雙眼充血像失去了理智一樣,他的圈腳利落快速,眼看着他沾了血的手掌帶着烈烈的風迎面而來,季菡的瞳孔緊縮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
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
那雙沾了血的鐵拳貼在她的眼睛上停下。
這一刻的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
季菡大腦因爲剛纔的緊繃,現在鬆懈下來還是麻木的,五官意識都有些跟不上。
他手掌上的血流下來,滴答一聲落在她的脣角又往下。
鼻尖似乎隱約聞到了腥味,季菡這才雙腳一軟坐到了地上去,眼淚不自覺地流出來,季菡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緊自己,好可怕好可怕,季念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季菡的牙齒都在發抖,出口的話滿是哭音並且斷斷續續:“季念,你這究竟是怎麼了…”
居高臨下地看了地上蹲着小小的人許久,季念扯了扯腿上的黑色牛仔褲蹲下來,他穿了一雙棕色的牛皮短靴,蹲下來的時候身上有淡淡的古龍香。
他眼底有複雜情緒閃爍流動,擡起另外一隻手蜻蜓點水一樣地將她臉上的血漬擦掉,從她嫣紅脣角,到尖翹的下巴到精緻的鎖骨。
“我的小外甥該有一歲了吧。”他語調不明,突然這樣低聲開口道。
季菡一動不動保持着雙手抱臂的姿勢,待聽到季念開口問小白,整個人才驟然戒備緊張起來。
“你…”
季菡聲音尖利高喊了一句,當初是自己跑的自己離開了他,他再怎麼恨再怎麼傷害都沒關係,可是小白不行!
絕對不行,任何人都不可以!
季菡的雙眼緊縮,整個人像只惱怒的母獅子一樣的,豎起全身的毛髮和利爪,連聲問:“你做什麼,你想做什麼?”
看見季菡這個緊張的表情,季念又笑了。
笑中帶了些涼薄和自嘲,她的愛人那麼多,沒有他,她的親人現在也有了,那自己真的是無關緊要了吧…
季念站起身來又點了支菸,轉過身語氣平淡:“既然來了這裡,就多玩一陣不要走了吧,我讓人去把我的小外甥接過來。”
說話間他已經大步往電話那邊去,撥通之後低聲說完,最後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面無表情提醒說:“對了,我這個人不喜歡人家在我眼前秀恩愛,所以你跟你那個相好的,這幾天還是別見面了。”
相好的?別見面?
他是說的西蒙吧…
季菡現在渾身都累,雖然季念變了,但是一個人主要性格不會變,他說西蒙沒事季菡也不想再質疑。
撐着手臂想從地上站起來,水晶柱滑滑的,她手心滿是汗也站不起來,掙扎了兩下放棄,季菡微微嘆氣低聲說:“隨你吧,小白在我身邊就行。”
眼神冰冷看着她的動作,季念這纔看見她手掌上還有碎茶杯的傷口,似乎還不淺。
微微皺眉,季念也懶得跟她囉嗦了,上前一把將她好不溫柔地拉起來往包間外面走,嘴上的嘲諷不依不饒地:“小白?你這名字可取得真淺顯,怕蘇沛白不認他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