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沛白也不問她緣由,將車靠邊停好,沉默地跟着季菡下車來往小區裡走。
走出些距離才發現身後跟着那人,季菡站定了腳步回頭看過去。
今夜的蘇沛白穿了件深灰色的翻領大衣,看見她停下來,也堪堪站住了腳步。
他剛好停在馬路邊上的路燈下,照出了半空中飛舞的塵埃,越發顯得那個人玉立出塵不染喧囂。
季菡眼睛彎彎,雙手捧在臉頰邊上故意做出大聲喊他的樣子:“你回去呀,你跟來做什麼?”
遠遠地也看不見蘇沛白的表情,只覺得他的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單手插進褲袋微微側身的樣子帥氣得一塌糊塗。
他的聲音不大,在季菡的耳邊卻是無比地清晰,他說:“我看着你回家。”
我看着你回家。
以前在國外留學的蘇沛白,在夢中見過無數次季菡和沈昊談戀愛的場景和細節,年輕的思想浪漫的戀愛,他送她禮物給她鮮花,兩人擁抱接吻,深夜裡送她回家。
還有的事情蘇沛白不敢深想,但是就這些就已經足夠讓他嫉妒得要發瘋。
他一直覺得自己有精神潔癖,曾經有人這樣對她好,他是不願意再傻傻地重複那樣的細節,可是到現在才覺得,完全不是。
他的心裡無比地寧靜充實,甚至幸福。
嘴角的揚起一個異常溫暖快樂的弧度,蘇沛白看着遠處小小的人兒,眼睛和心都化成一灘溫度適宜的水。
是的,他和季菡是跳過了認識表白戀愛這樣的步驟,直接進入了婚姻,根基不穩所以問題多多。
幸好啊,未來那麼長,他的愛還有這麼多,兩年之後現在的他願意陪着她,一步一步地,重開開始戀愛到婚姻的路。
季菡在原地跳了兩下,她不知道蘇沛白的想法,只覺得那個人真是讓人覺得陌生又感動。
也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回答她,季菡抓了抓頭髮轉過身繼續往家裡走。
從馬路進去小區廣場,路過花壇,路過噴泉,踩了36步臺階上去大門。
季菡站在最上面的臺階回頭,蘇沛白果然還跟着。
她又這樣喊他:“你回去吧,我就到啦。”
他笑着回答:“好。”
小區大門的燈光明亮,將蘇沛白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季菡隱隱覺得自己是被衣服上沾到的紅酒薰醉了,不然她怎麼會覺得蘇沛白笑得這麼…讓人心安呢。
她抿了抿脣,暈乎乎地轉身要進去大門。
剛踏出一步就聽見後面的人喊她。
蘇沛白正好站在臺階的最下面一級,他的黑髮黑眸發出的光異常蠱惑誘人,他溫聲道:“爺爺明天出院,你們可以一起去嗎?”
季菡點頭,這本來就是應該的。
於是蘇沛白又笑了,天地失色萬物寧靜,他張口輕輕地說了一句:“晚安,明天見。”
“晚安。”
季菡也這樣子回他。
接着懷裡那隻小兔子也像喝醉了一樣,蹦蹦跳跳讓她全身都酥酥麻麻地,她不敢再看蘇沛白的臉一眼,逃似的跑進了小區大門。
回來的時候季念果然在二樓陽臺等她,遠遠看見季菡單獨跑進來,他語帶責怪擔憂:“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叫我去接你。”
季菡眼神遊離打哈哈:“我怕你睡了嘛,那邊打車也方便。”
季念也不再懷疑,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倒也沒怎麼意外,打着哈欠上樓:“小白跟吳嬸睡啦,你也趕快洗澡睡覺吧。”
“好的。”
季菡轉身去倒水喝,突然覺得自己跟蘇沛白怎麼弄得像在偷情似的。
一大杯水下肚她的心穩定了一些,洗完澡又開始罵自己沒出息,她已經是孩子他媽已婚婦女,看見蘇沛白的笑還青澀緊張,表現得像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是怎麼回事啊,喲喂!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酒精的原因,季菡這一覺睡得無比地安穩,就連夢都是甜蜜蜜冒着粉色泡泡的。
她回到了高中之前的那些日子,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看着壞脾氣的季小菡,還有壞脾氣的小沛白。
那時候讓自己氣得跳腳,抓心撓肺的事情,在現在的這個夢中就像在看動漫一樣。
時間線拉長得很長很快,季菡這場夢裡的最後一個場景,是季小菡聽完沈昊的沙灘表白,驚恐緊張受怕又心虛地跑去找小沛白那一幕。
可是後來的事情她沒有再看見,小白在門外啪啪地使勁拍門。
自從小白能走路開始,她簡直是季菡最精準有效的定時鬧鐘,每天早上不超過八點半,他吃完了奶沒找到她必定回來拍自己的門。
這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她胡亂地套上外套拉開門,胖墩墩的大白小白,一人一狗兩雙大眼睛看着自己。
蹲下身摸摸大白頭上的毛,再重重地在小白臉上親一口:“小寶貝,媽媽昨晚睡得晚,還沒有睡夠呢。”
說着她將小白抱着又往牀上去,大白也有靈性地一下子往牀上跳。
季念上樓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大一小一狗,在被褥溫軟的牀上玩得不亦樂乎的場景。
他靠在牆上笑:“怕你沒睡夠,還想讓你多睡一會呢,不過你兒子顯然沒那麼體貼。”
小白穿得厚厚的像一個球,在牀上爬來跳去,季菡怕他摔一直伸手擋着他,聽見季念這麼一說便還嘴道:“他懂什麼啊,你沒看好他還好意思說。”
季念失笑:“我一個國家棟梁現在都成了全職奶爸,你還怪我?”
季菡回答得理所當然:“嗯哼,你是他親舅舅啊,你不疼他疼誰。”
說話間小白站直了身體重重地朝着季菡撲過來,季菡猝不及防被他撲了個實沉,倒下去的時候還怕壓着大白,只聽咔擦一聲,她這久未鍛鍊的老腰光榮負傷了。
小白趴在她身上她還不敢撒手,怕一放小傢伙就掉遞上去了。
她的臉都痛得扭曲了,艱難地維持着動作喊季念:“唉,你快來,快來把小白抱走,我的腰要斷了。”
門口的季念沒想到就這短短功夫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聽到她的話快速走過來將小白抱下來站到地上,再關心地要去拉季菡:“怎麼樣,你還好吧?”
這個牀實在太軟了,季菡稍稍動了一下扭到的地方疼得喘不過氣來。
她表情痛苦地皺成一團:“不行,不行,我完全動不了。”
可是季菡面對的是大小傷受過無數的季念,他眉頭微皺思考了一下,斬釘截鐵對季菡道:“你等我啊,馬上。”
說完就快速抱着大白小白下了樓。
轉眼就拿着一瓶藥酒再上來,看見季菡那樣表情痛苦地僵持在原處,忍不住好笑:“你這不過就是一瞬間閃了氣,表現的要不要這麼嚴重啊。”
季菡眼中已經疼出了水光,怒目盈盈看他:“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將藥酒放在牀頭櫃子上,季念伸手道:“你自己試着慢慢起來,不然我幫你擰一下會更痛哦。”
聽了他口中那句更痛,季菡瞬間就有了精神力氣了,艱難地動了動,雖然還是疼倒也沒有剛纔那麼沒法忍受了,皺着眉大力地一拽牀頭的欄杆慢慢坐起來。
季念笑,看着她難受的樣子也不好再出言打擊,指了指牀頭的藥水道:“這是我一個教練祖傳的藥水,對跌打扭傷特別有效,你往後背抹點,用對手法按摩一下很快就沒事了。”
往後背抹…
還要用對手法…
現在的季菡覺得坐着都費力得很,欲哭無淚地看他:“你覺得我能靠自己往背上擦藥嗎,我覺得我吃飯都要人喂啊。”
季唸的表情一愣:“那我幫你去喊吳嬸?”
“別了,吳嬸哪懂什麼手法啊。”
季菡擺手,脫了身上的外套視死如歸地往牀上一趴,“你來吧,輕點啊。”
趴下這個動作用力過猛,季菡覺得自己腰間疼的那股氣更擰巴了,又皺着眉頭吸了兩口涼氣。
以前她跳舞的時候也少不了扭傷,也去找過中醫推拿,所以對那樣的痛倒也有心理準備。
季菡屏息咬牙將頭埋進被子裡做好了狼哭鬼嚎的準備,可是後面的臨時中醫卻遲遲沒有動靜。
捋了捋身前不平整的被子,季菡疑惑地回過頭,卻見向來冰冷風行的季念竟拿着藥酒在發愣。
“怎麼了?”季菡問。
季念張口,結結巴巴吧半天才說了一句完整的話:“我…我幫…幫你?”
下意識地就以爲他不願意,季菡痛心疾首地拍了拍牀:“你親姐姐都快要死了生活不能自理了,讓你幫我推拿一下你都不願意,你可別跟我裝你不會,我不信你之前在軍校就沒有扭傷過!”
季念一愣,連連搖頭否認:“沒,沒,沒有不願意。”
他一邊說着一邊快速地擰開藥瓶,膚色健康的耳根和脖子有一抹詭異的紅。
季菡脫了外套裡面是再正常不過的純色家居服,長衣長褲完全杜絕了綺思遐想。
她動作不甚優雅地趴在牀上,不斷地囑咐他:“輕點啊,我怕疼。”
季念無聲點頭,習慣了腥風血雨刀光劍影的人,此刻連呼吸都是溫柔的。
他雙眼誠摯,近乎膜拜地將季菡後腰的衣服撈起一點點,露出季菡不到十釐米的後腰,雙手合十加熱,然後顫抖着無比輕柔地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