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語點破原形和技能，林阿衛再不敢出聲。
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兩眼一摸黑必撞牆，刺蝟精不是不懂。
“你能化形，想必是蘇半夏傳授了妖族異術。這就是說，你在蘇半夏心中還是有一定分量的。那麼，如果我將你帶走，蘇半夏也一定會來救你的吧？”
魔族主人一派洞悉天下事的神情，語氣難免帶着幾分自負。
“我知道他和容家後人關係不錯，可沒想到他會與容家嫡子扯上關係……小傢伙，以我的身份，當然不至於去爲難你。不過，誰讓你現在有價值呢？”
魔族主人自己並不動手，彷彿真如他自己所說端着身份，只向那個叫小山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小山會意，去拉林阿衛。
小包子毫不慌亂，反而晃着腦袋咯咯笑了起來：“你也知道我有價值啊？可我偏不願意跟你走！嘿——”
肉嘟嘟的身體輕輕跳起，再落到地面時已經不見蹤跡。
小山一雙手還停在半空中呢，表情已經傻了。
這不關我的事啊！我不知道那小妖怪會遁地之術啊！
說到底，都是因爲林阿衛那幼齒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
就連魔族主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完全沒有料到只有百齡的林阿衛能夠掌握遁地術這種較高級別的法術。雖然刺蝟精會遁地並不違和，可按常理說，道行不夠是無法修習高級法術的，想必又是蘇半夏教的吧？
魔族主人的表情還算輕鬆：“算了，一隻小動物而已。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如果引來蘇半夏就不好了，畢竟他現在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想讓他知道。爲了這點小事打起來，對誰都不好。”
吩咐小山從出租車後備箱裡將已經昏過去的正牌司機拖出來放在車後座，兩位人形魔族也便離去。
事實上，逆天情況發生的概率從來都是很小的。
林阿衛灰頭土臉鑽出地面來，心中既有僥倖又有慚愧。
他這遁地術太過似是而非。因爲道行尚淺，遁地離去的距離就在五十米的範圍之內。剛纔與其說是遁地逃跑，不如說是鑽到土裡躲了起來。
“擦！天-朝城市的地下管網真是混亂，害得我差點被困，他們就不能規劃得合理一點麼？”
林阿衛吐槽完畢，這才化成一團小小熒火往回飛去。
到家時已經過了蘇半夏他們下班的點，林阿衛怕突然現身會嚇着容玉鳳和莫福洋，只得落在樓道里敲門。城市中鄰里之間的冷漠反而成就了刺蝟精由熒火變成人身時沒有引起圍觀。
開門的是莫福洋，看到渾身髒兮兮、眼鼻不分的小包子，洋洋尖叫一聲：“喲——誰家孩子欺負你了？我找他家長去！”
蘇半夏早已經接到過容玉曜打來的電話，這時一見林阿衛悽悽慘慘且背後沒有人跟着，估摸着半路一定出了事，只問了一句：“沒受傷吧？”
林阿衛多少有些委屈，抿着嘴搖頭，那小樣兒別提多招人疼了。
莫福洋頓時母性大發，拉過他來：“哥哥帶你去洗澡，一會要吃飯了。鳳姐正在廚房忙呢，做了好多好吃的菜……”
在蘇半夏的默許下，林阿衛跟着去了。
小妖怪莫明的一陣心暖：比起這座城市裡生存的大多數人類來，洋洋哥雖然娘了一些，但他真是個好心人……還有鳳姐，還有玉曜大人……
小動物的標準心思，適合養成。
晚飯之後，林阿衛在蘇半夏臥室內詳細交待了途中發生的變故，並且爲自己本事低微辜負了玉曜大人的期望而慚愧。
精明如蘇半夏，聽完之後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座城市莫非已經發展成了魔族大本營？怎麼魔物一個個如俄羅斯套娃層出不窮呢？魔族聚落殺手、獨居的魔女、稀有的月魔……現在又出現了一股不明勢力。
這是必然還是巧合？
如果，萬一這就是一場大陰謀，那麼幕後的操縱者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毀滅容家麼？
事情顯然不會那麼簡單。
雖然容家的存在就類似於電影中的驅魔人家族，但因爲如今世道太平，妖魔鬼怪也相對安定，所謂的正邪兩道之間已經有數十年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直面的衝突了。
正長邪消的局面已經是不爭的事實，無論魔族還是妖族，現在都無力與人族一爭。那些零零星星發生的戰鬥也就罷了，種族之間生死存亡的大戰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的。魔族也具有高等智慧，不會做自尋死路的短視之事。
蘇半夏再道行高深，畢竟已經整整五百年的時間被封印在那塊羊脂玉石裡，錯過了太多太多。五百年的經歷空白，足以讓原本就混亂的世事更如霧裡看花、水中望月。
林阿衛看着自家大人變幻莫測的表情，猜不透主人家心思，只得乖乖站立一旁等候發落。
王長嘯也停在半空不敢動彈，他內心也是糾結混亂的，因爲林阿衛帶回的消息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那人知道我的名字……應該不是魔族聚落的成員……”蘇半夏閉眼自語，“張雲歌也完全不會多此一舉……會是誰呢？難道是……他！？”
一個“他”字，讓林阿衛與王長嘯面面相覷。
在沒有被限定範圍的情況下，這個指代詞所指代的範圍太大了。
說白了就是泛指，除了蘇半夏，誰也不知道那個“他”是誰。
當然，高人有高人的高深莫測。蘇半夏只提了這麼一句、再無後續，只說：“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們不要太過擔心。”
主子發話，小嘍囉自然沒有異議。
王長嘯是鬼魂用不着睡眠休養，於是盤膝於半空修習聚魂凝魄之術。
林阿衛也恢復原形變成一隻圓滾滾的小刺蝟，搖搖晃晃爬到屋角的寵物籃子窩裡，縮成一團養精神去了。
次日中午休息時間，蘇半夏的分神便到了張雲歌的辦公室。
雖然電話、□□什麼的足可以讓他們足不出戶實現遠距離聯絡，可蘇半夏還是喜歡這種面對面的交流，尤其是事關重大之時。
“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魔族？爲什麼會選擇聚居於此？”蘇半夏沒有半分拖沓的節奏。
張雲歌略略思索，這纔回答：“到底有多少我也不清楚，總之不少。因爲戰爭年代，這座城市曾經發生過大屠殺。屠殺者殘留下來的滅絕人性的氣息以及無辜死者怨氣經久不散，這才引得魔族紛紛前來。”
他猜測蘇半夏對那段歷史所知不多，繼續解釋道：“屠殺者從未真心懺悔，他們逍遙法外，死後靈位反而被供於廟堂，這一切……嘿嘿，有時候，人類比魔族還可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