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寒目光輕掃過請假人之後那二個字。她爲什麼請假，他最清楚。只是，她只想請假嗎？
暗自嘆了一聲，他提筆在本該阿美簽字的地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請假單推給阿美的時候，他雙眉微微一收，又加了一句：“後天給她打個電話提醒她過來上班。另外……”
北辰寒略有遲疑，彷彿在思考後面的話要不要說出口。
阿美等了一會，又見北辰寒突然垂下了目光，用一種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的語調道：“告訴她，從今天開始她調去投資部了。你讓人事安排一下。等她來了直接去投資部報道。”
突聽這個認命阿美愣了一下，但是她看的出來總裁的情緒明顯不佳，所以她沒有多問只應了一聲“知道了。”
對於北辰寒來說，這個決定倒不是現在臨時想出來的。而是他想了一個晚上的結果。
他知道那女人的性子，昨天說了那些話之後，她很有可能會做出離開公司的決定。所以今天早上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接收她一張辭職報告的準備。
可沒想到她竟然只遞來一張請假單，由此推論這丫頭現在應該還沒打算離開公司，只打算一個人安靜幾天。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同時決定把昨晚想好的決定執行下去。他昨晚就想，如果洛染執意離開公司，他會用換部門的方式勸她留下，這樣一來，不用每天面對他，那丫頭可能就不會那麼堅持離開了。
至於這個投資部嘛，這個部門很有發展前途，比在秘書處好很多。而且上次讓她跟進的那個光迅科技的項目，該她做的部分她也做的很好，他相信她能在這個部門取得好成績的。
揮手讓阿美離開之後，北辰寒拿起了手機。發短信這種事情，他好像只對洛染一個人做過。
不過這次，猶豫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將手機放了下去，沒有發出任何一個字。
男人的思慮，糾結，遲疑，洛染是半點都不知道。她整整在家窩了三天。三天裡，除了出門採購必須物品之外，她沒有再踏出去過一步。
也許是經歷了媽媽驟然辭世的事情，現在的她心裡承受能力好了很多。在哭過一整夜，想過一整夜之後，北辰寒這個名字就被她用了一把大鎖又鎖在了心裡。
傷心痛苦的事情再多，日子總還是要往前走的。如果她繼續痛苦難過下去，想必媽媽的在天之靈都不會安歇了。
至於許霆和樑玉清這二個人，洛染也想過了，既然跟北辰寒解除了約定，想必他也不會再繼續對恆盛採取什麼措施了。
這樣一來，剩下的事情只能靠自己了。雖然自己現在還無能無力，可自己畢竟也還年輕，只要振作起來總還是有機會的。
就這樣自我平復勸慰了三天之後，第四天早上她就已經能準點起來，準點去公司了。
阿美在電話裡已經把調動的命令告訴她了。北辰寒這麼做的意思，她並不能揣測的很透徹，但是有一點她知道。那就是這男人也認爲他們不要天天碰面爲好。
這樣倒是輕鬆了。她本來也沒打算因爲這件事離開公司。畢竟現在她成熟了
許多，不會爲了一點私事就丟掉一份很好的工作。除非那人容不下她，那才另當別論。
不過現在看來，北辰寒也沒有趕走她的意思。他甚至還做了一個讓她舒服的決定。所以，這天早上到公司之後她二話沒說就將東西全部搬去了投資部。
投資部經理早就接到她要來的命令，甚至還得了阿美暗中的提醒讓他多照顧一下洛染。所以洛染這一來，經理就把她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包括座位，包括後續的工作。
新部門的日子就這樣開始了。整整一週時間裡，洛染都忙於熟悉新工作，研習經理交代給她的另外幾個要跟進的項目，所以她也沒太多的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
樂童自她請假那天去看過她一次之後，之後陸續又來了二次。洛染沒瞞她什麼，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決定都告訴了這個好友。
樂童也明白，洛染的顧慮都是對的。門第之別在這個社會聽着有點迂腐可笑，可事實上卻是真實存在的。所以她遺憾歸遺憾卻也沒多說什麼。
日子漸漸趨於平靜。洛染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面，這種集中精力的方式之下，她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當她做出的項目評估被經理拿到北辰寒面前的時候，一向對員工工作業績很挑剔的總裁也微微抿了脣，表示了自己的滿意。
北辰寒脣邊的笑落下沒二天，有一個人就進了他的辦公室。
“大哥。”容顏站在北辰寒面前，表情怯怯的彷彿生怕眼前這個男人會一個不高興就把她趕出去一樣。
但事實證明她想多了。北辰寒並沒有趕走她的意思，嚴格的說他臉上沒有多餘的意思，有的只是面對陌生人時候的那種平淡。
“你來了？有事嗎？”
北辰寒在擡眼看了容顏一眼之後就低下了頭繼續批閱他剛纔沒看完的文件，並沒有讓自己的目光在這張很容易讓男人掛心的臉上停留分秒。
容顏看着北辰寒，目光有些哀慼。但是她也沒將眼底這點複雜的情緒擴散開，很快這些情緒便被掩藏了下去，“我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你，是關於洛染的。”
她很直接，北辰寒也被這話觸動了一下，重新擡眸看向她。
那張臉又擡起，如此清晰，如此近距離的呈現在眼前，容顏心底某根弦被撥了一下，輕輕一顫。
“那天你們走後，我在當時出事的地上發現了一點東西。我想這或許可以解釋那天藍寶爲什麼會突然發狂。”
“你說什麼？”
北辰寒心猛然一緊，黑眸收斂，神色便在這瞬間像潑了墨一般的黑沉了下來。
容顏沒接話，只是低頭從包裡取出一隻小塑料袋。
“我用棉籤將地上的東西沾了一些放在這個袋子裡。這是一種叫貓薄荷的植物曬乾碾成的粉末，這種東西可以讓原本溫順的貓咪在瞬間發狂，誰身上要是沾染上這個，它就會追着誰。這個你可以拿去請懂行的人鑑定一下，是不是如我所說。”
她將袋子放在北辰寒面前。北辰寒伸手捏起來，臉色如冰。
容顏繼續道：“你也許會問，
我是怎麼知道貓有問題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奇怪，藍寶我也接觸過很多次，它的脾氣一直很乖，從來沒有這樣過。所以我起了疑心。因爲這件事太巧了，巧合的讓人不得不生疑。然後我就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去那個地方找了找。看能不能找到一點什麼線索，沒想到還真被我在地上發現了這種東西。而且，留在地上的粉末還不少，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她突然提問，北辰寒怔了一下。
“說明，這個粉末是當時有人往洛染身上倒下去而不是洛染來的時候就沾在身上的。那人可能因爲情急沒掌握好量，一下撒多了。這才讓那個地方集中出現了那一小片。如果不是當時，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容顏說完，北辰寒的雙眸已然染上了淡淡的赤紅，“是誰？”
他是事後才趕到的，所以根本不知道之前有誰接觸過洛染。而看容顏這個架勢，她明顯還知道更多。
果然，容顏隨後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是秦歌。”容顏道，神色間竟是十分肯定，沒有半點猶疑。
“剛開始我和洛染邊走邊說話。後來秦歌來了，她繞着洛染轉了一圈，還在她的背後說了幾句話。那時候這個動作看起來沒什麼。但是現在想想，她一定是趁着這個機會把粉末撒在了洛染身上。因爲在背後我和洛染都沒注意到。再接着奶奶就過來了，沒說幾句話藍寶就撲過來了。”
一聽到秦歌二個字，北辰寒心裡就已經相信了一大半。再想想容顏的話，邏輯上沒有錯誤，他就更多信了幾分。
不過他並沒有肯定容顏的話，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麼奶奶指責洛染的拽了她，這個你看清了嗎？”
“這個……”容顏皺了皺眉，神情有些懊惱，“這個我還真沒有看的太清。當時我也嚇壞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奶奶那邊怎麼回事。不過從當時我們的站位來說，我離洛染最近，她要是拽也應該拽我，應該不會去拽奶奶的。我們和奶奶的距離還差一大步，她伸手過去也不一定就能扯住奶奶的胳膊。”
原本已經相信大半的事情，在聽了容顏這幾句話之後，就變成了完全相信。
那丫頭說的沒錯，她沒有做那種不道德的事情。
所以，一切真的都是自己的奶奶自導自演的戲碼。
秦歌撒的粉末，說不定也是奶奶的授意。那隻藍寶，平時就是奶奶的心頭愛，遇到這種大宴賓客的場面，她會派人專門照料，不會讓它亂跑出來的。要不是奶奶許可了，秦歌又怎麼能弄出那隻貓來的？
一切的線索都明晰了，可他心裡卻沒有半點得知真相後的高興感覺。因爲，處心積慮對付洛染的真的是奶奶。
他選擇相信洛染的話時就曾經產生過這樣的猜想，可他並不願意這樣的猜想變成現實。
誰會希望知道自己平時敬重的長輩竟然會一面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很喜歡的樣子，一面又在背後耍手段對付這個自己喜歡的女孩？
他北辰寒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並不是斷情絕唸的神。
這樣的真相讓他難以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