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先別急,看看他們怎麼說。”無奈中,葉子辰只能說了這麼一句沒營養的話。
北辰寒的手無力的垂下來,臉上蒙上了一層絕望的死灰色。葉子辰明白的事情,他怎會不明白?
可他又怎麼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他愛洛染,更期待他們的孩子。
這幾個月來,作爲準爸爸,他對這個孩子的期待一點不比洛染少。而且,也因爲有了這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小生命,他對洛染的感情也深刻了很多。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喜歡這個女人,覺得她能帶給他快樂輕鬆和愜意,那麼現在他覺得這個女人已經融入了他的血液裡,一個小生命將他們連在了一切,他對她除了愛的感覺之外還有了責任。他有責任照顧好她。
可是現在,結果是什麼?
結果是她躺在裡面不知情況如何,孩子……更是生死未卜。
北辰寒,你是跨國公司的總裁又如何?身家億萬又如何?在這種情況下,你就是可憐蟲,一絲一毫的作用都發揮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陷入危境,看着那個你們一起期盼過無數個分秒時間的生命離你們而去。
挫敗,疼痛,無奈,絕望,全都在這一瞬間襲來。他咬緊了牙關,一個側身,狠狠的在雪白的牆壁上砸了一拳。
“少主,有人出來了。”葉子辰提醒一聲,北辰寒慌忙轉身迎了過去。
可是,專家臉上的表情加重了他的痛苦。
此刻,他甚至連問都沒有勇氣再問一句了。
最後,葉子辰替他問了出來,“夫人怎麼樣了?孩子呢?能保住嗎?”
這麼問其實也是葉子辰心裡的一點點奢望。他也很希望洛染和孩子都沒事。只可惜,專家的話讓他和北辰寒都徹底絕望了。
“對不起,北辰先生,夫人失血過多,孩子保不住了,需要做引產手術,大人暫時沒有危險,不過這種情形下再做引產傷身是不可避免的。後期需要小心看護。”
“保不住了……”北辰寒氣若游絲的呢喃一聲,倏而又眼中光芒一閃,緊緊抓住了專家的手,“傷身是什麼意思?會有多嚴重?”
“北辰先生,您彆着急。夫人的情況沒那麼壞,我的意思是後期很長一段時間要好好調養,才能把身體調養到和以前一樣好。畢竟她摔下了樓,而且引產手術本身就很傷人。”
專家急急的解釋,北辰寒這才鬆了一口氣。
手鬆開,他無力的坐到了旁邊的長凳上,雙手撐在額頭上,久久不語。
葉子辰知道這專家出來只是報個信的,所以便又道:“你還是進去吧,手術一定要做到最好。儘量讓大人少受點罪。”
“這個我明白。”專家點頭,轉身回了急救室。
門又關上,門外既是一片死寂。樂童在聽見孩子保不住需要引產之後,整個人都被擊垮了似的靠着牆壁緩緩的滑到了地上,蹲在地上抱着膝蓋,也沒再哭,也不吭聲,就那麼睜着大眼呆呆的看着地上。
葉子辰皺了皺眉,走過來蹲下身子小聲對樂童道:“你先回去吧。這裡有
我們就行了。這件事……你別多想了,少主知道不是你的責任。”
他實在看着被嚇壞的樂童可憐便安慰了這麼一句。樂童擡眼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那個坐在長凳上悶頭不吭聲的北辰寒,心裡也知道北辰寒此時必不想看見她,所以猶豫了一下之後她還是扶了牆壁站了起來。一聲都沒吭便低了頭,遊魂似的挪走了。
出了醫院冷風拂面,樂童不由的打了個寒戰。她伸出雙臂緊緊抱住自己,機械的邁着綿軟無力的腿腳往前走。
今天的事情就算北辰寒不衝她發火,不衝她火,她也沒辦法原諒自己。因爲是她把洛染叫出來的。她只不過想跟洛染說說昨天週末蘇然請她吃飯賠罪的事情,結果就出了這樣的意外。
這不是受點傷這麼簡單的事情,而是孩子沒了,這讓她怎麼能不內疚?如果她不把洛染叫出來就沒這個事不是嗎?
腦子裡被那片血色填滿,血色中唯有洛染那張臉是慘白的,樂童無法控制的突然蹲在了路邊大哭起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被一陣電話鈴驚醒。
“樂小姐,是我。司機告訴我,你有東西落在我的車裡了。你看什麼時候方便,我讓司機送給你。”
電話裡的聲音彷彿很遙遠,又彷彿很近,近在咫尺,近的她很想現在就去抓住他。
“蘇然……”二個字喊出,哭聲就取代了她想說的話。
醫院裡,一個小時之後,洛染才被從急救室裡推出來。她緊閉着眼睛,臉白的像蓋在身上的這牀被子一樣。
“夫人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她只是太虛弱昏睡着。”怕北辰寒擔心,葉子辰解釋了一下。
北辰寒沒說什麼,只是一路跟着到了病房。挪到病牀上的時候,是他抱的洛染,目光落在她已經平坦下去的腹部時,他的心裡又是一陣揪痛。
護士動作熟練的掛好了吊水離開,葉子辰看看北辰寒也沒說什麼便悄然退了出來。
房中寂靜,靜的能聽見人的心跳和呼吸聲。
“染染……”北辰寒輕喚了一聲,語聲哽咽。
她躺在這裡像極了一隻毫無生氣的布娃娃,連呼吸都幾乎淺不可聞。現在她還沒醒,什麼都不知道反倒還好一點,一旦醒了又知道孩子已經沒了的消息,她會怎麼樣?
想到可能出現的狀況,北辰寒的心瞬間被焦慮填滿了。他的目光凝在洛染的臉上,一秒都沒有錯開。
許久,葉子辰的聲音突然又在他耳邊響起。
“少主,蘇然來了,就在外面,他在問夫人的事情。我攔着沒讓他進來,不過他好像……”
北辰寒緩緩挪開目光,看向葉子辰,“叫他滾。”
語氣疏冷陰鶩,如蟄鷹一般。
葉子辰應了一聲,一轉身,扭頭看去卻驚呼了一聲,“蘇先生……”
顯然,外面的人沒攔住蘇然,他已經闖了進來。
蘇然連看都沒看葉子辰一樣,直接奔到牀邊低頭看向洛染。牀上女人單薄蒼白如紙片的樣子同樣刺痛了他。他突然對這個女人充滿了心疼。這種感
覺一如多年前那樣,看着那個他心愛的女人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而他去無能無力。
心痛瞬間達到極致,他甚至恨不能現在就將這個女人抱起帶走,帶到他身邊,由他來照顧。
可是他還沒忘記,他的身邊還坐着一個男人。
“她現在怎麼樣?”
蘇然問道,目光卻沒轉過來看北辰寒。
北辰寒站起來,陰冷的凝着蘇然的臉,“你以什麼資格這樣問我?”
蘇然這才轉過臉與他的目光對視,“我也許是沒有資格這樣問你。可是你呢?你有資格,你的資格就是讓她現在這樣躺在這裡,跟死人一樣?”
死人二個字出口,他抑制不住的憤怒便染紅了雙眸,那目光似啐了火一樣的盯着北辰寒。
“死人……”北辰寒呢喃一聲,語氣有些飄忽,目光轉向洛染又在她幾近透明的臉上凝視了一陣。
突然,他攥緊拳頭,猛的擡手揮手就給了蘇然一拳。
蘇然猝不及防,右臉捱了他一拳,脣角瞬間溢出了血跡。
男人之間解決爭鬥的最直接方式就是拳頭,不管是屌絲還是精英,這一條都不會變。尤其是對二個都處在盛怒中的男人來說,拳頭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蘇然的拳頭也在一秒間揮出,二個男人就這樣扭打到了一起。
論身手,二人都不弱,此時又都是毫無理智的狀態,所以下手極狠。那陣勢彷彿恨不能置對方與死地。
幸好葉子辰還在,他見二人突然打起來也慌了神,趕忙過來拉,而這個這時候跟着蘇然一起過來的樂童也顧不上什麼,衝進來抱住了蘇然的胳膊。
“蘇然你們別打了。這是病房,染染還需要休息。”她大聲喊了一句,這邊葉子辰也將北辰寒拽到了一邊。
“少主,有話出去說。夫人要是醒了見你們在這裡打架她怎麼受得了?”
洛染現在的情形肯定是醒不了的,但他知道只有這樣說才能讓壓下北辰寒的怒氣。
葉子辰所想不錯,北辰寒聽他這麼一說,那拳頭果然就鬆了下來。
他也沒吭聲,狠狠的掃了蘇然一眼之後就大步邁出了病房。蘇然看向牀上的洛染,目光中似有留戀,樂童在旁邊看着他,心裡涌上一陣酸澀澀的感覺。
“出去吧。這是北辰寒的地方,你在這裡鬧不會有什麼好處的。而且你也是染染的朋友,她想必也不想看你和北辰寒打起來。”樂童小聲說道,‘朋友’二個字滾到脣邊的時候,心裡那陣酸澀感又濃了幾分。
洛染是當他是朋友,可他呢?以前只當他是對洛染有點意思,但是沒那麼深刻。今天才發現,他不過只是善於剋制而已。洛染的影子早已經深刻的烙在了他的心裡。
那麼自己呢?自己這又是在幹什麼?從前他是葉菲雯的男朋友,現在他心裡的女人是洛染。可自己偏偏在見過他幾次之後,就沒辦法忘記了。
自己這又算什麼?樂童心底一片冰涼,可爲了避免蘇然再做出什麼舉動刺激北辰寒,她還是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出了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