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裡面呆了許久,阿俊才擡起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眉眼,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走到他之前就已經涼着的粥,確定溫度已經合適了,端起來,離開了廚房,重新回到了屋子裡。
南兒正微微的低着頭,聽到動靜,她擡起了頭來,衝着跨過門口進來的阿俊,軟軟的笑了一下。
這一笑,就像是一記安撫的良藥,將阿俊心底那些所有的忐忑和不安,一瞬間都衝散了。
他眉目軟的不像話,端着粥過去,在牀沿坐了下來,然後才暖暖的笑了一下:“我餵你喝點粥,嗯?”
南兒點了點頭。
接下來,就像是之前的那個事情沒發生過一般,阿俊一口一口的喂,南兒一口一口的吃,很快,一小碗粥就下肚了。
阿俊拿過了一旁的紙巾,剛伸出手,似乎是要去南兒擦嘴巴,卻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動作又停了下來,然後就將紙巾放到了南兒的手裡,柔聲說了一句:“擦擦吧,我有點事情要和南兒說。”
有事情?
南兒頓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視線就直直的看住了阿俊。
阿俊沉默了好一下,纔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回視着她的視線,極輕極輕的開了口:“南兒,我帶你去外面的大醫院治療,好嗎?”
南兒愣住了。
“南兒也知道,我們這個鎮子小,又偏僻,醫療水平和外面的世界差的真的是很大,如果就一直以這裡的藥物養着,恢復起來會很慢,南兒受的苦就會更多,所以……”
阿俊說到這裡,忽然又停了下來,他吼間用力的吞嚥了兩下,似乎纔將一些情緒壓了下去,猶豫了好一下,他還是沒忍住的伸出手,落在了南兒的頭頂上,輕輕的揉了一下:“所以南兒,我帶你去外面治療好嗎?這樣,你的身體恢復起來會更快一點。”
南兒沒說話,清澈的視線直直的落在阿俊的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雖然阿俊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是他一貫的溫柔如水,可她卻彷彿從裡面聽出了一絲絲的不安和顫抖……
這麼久了,她一直都是由陳大夫在治療,她以爲,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卻沒想到,這個時候,阿俊卻對她說,要帶她去外面的城市裡面治療……
“南兒,你覺得這樣好嗎?”終於將他掙扎了很久的事情說出來了,阿俊的心底有忐忑有不安,更多的,還是欣慰。
不管怎麼樣,他是真心希望南兒好的。
陳叔叔說的對,不管以後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他不介意就這樣照顧她一生一世,但是,他希望她好,不希望她收到病痛的煎熬,以後的一切,都交給以後再說。
他沒那個權利,剝奪掉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想通了這一點,阿俊眼底的神色平穩了下來,又揉了揉南兒的長髮,柔聲再次問了一遍:“南兒,我帶你出去治療,好嗎?”
雖然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他還是會尊重她的意見,如果她不願意,就想安靜的呆在這個小鎮上的話,那麼,他會就這樣照顧她一直下去,直到她不願意的那一天爲止。
好嗎?
出去好嗎?
去了外面的城市治療,她就可以很快就不用受病痛的折磨,快速的康復起來。
甚至,甚至……
這些日子以來,她經常會做夢,夢中有一個男子在生生的呼喚着“寶貝”,他的聲音很深情很深情,就像是傾注了一世的所有感情一般,很讓人動容,可是,很多時候,那個聲音又是很哀傷、很絕望的。
哀傷的就像是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那麼的痛徹心扉。
絕望的就像是生命中的最後一抹光亮都被帶走了一般,那麼的哀痛欲絕。
她不知道夢裡面的那個人,叫的“寶貝”是不是在叫她,但是即使是在夢裡面,當聽着那一聲聲呼喚的時候,她的心都疼的揪了起來,甚至在夢醒的時候,依舊都能感受到留在左胸口那股無法忽視的疼意。
淺淺的,不像是夢裡的那樣劇烈,卻依舊是扎心的……
“南兒,你在想什麼?”見她許久都不說話,阿俊再次輕聲問了一遍。
“你不想出去嗎?”
“沒有……”回過神來,南兒搖了搖頭,她略略的想了一下,然後才輕聲問:“可是你爸爸媽媽都還沒回來,我們如果走了,家裡怎麼辦?”
說到這個問題,阿俊也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揉了揉南兒的發頂,輕聲說:“我們再等個十天,如果他們還沒有回來,就不等了,我先帶你出去,等你的身體情況好些了,我們再回來。”
……
又是一整晚的不眠,讓賀龍揚整個人的氣色都很差,他沒有忘記昨晚對唐家管家說的,今天早上去看唐萱萱。
離開自己的公寓之後,他就開着車,到了唐家。
依舊是唐家的管家給他的開的門,進去之後,賀龍揚就徑直上樓,到了唐萱萱的房間。
唐萱萱還在沉睡,她的臉色很蒼白,安安靜靜的躺在大牀上,就像是一個孩童一般,對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的防備。
雖然他們一起長大這麼多年了,這卻是他第一次,這樣認真的打量她。
“賀少爺,我準備了粥,您也吃一點吧?我看您氣色不太好。”管家跟在賀龍揚的身後,見他站着不動了,低聲說了一句。
賀龍揚搖了一下頭,才轉頭,說了一句:“不用了。”
他完全沒有任何的胃口,就算是吃也吃不下。
“可是您的……”管家微微的皺了皺眉,只是她的話纔剛說到一半,大牀上睡着的唐萱萱就微微的動了一下,然後她的睫毛就動了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小姐,您終於醒了。”管家鬆了口氣,然後整個人就趕緊的靠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睡的太久的緣故,唐萱萱整個人愣了好一下,纔像是有了意識一般,她緩緩的眨了兩下眼睛,纔有些沙啞的問了一句:“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