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抱着夜晚。如同跳入黑夜的鳥羣。
朱裡望着大落地窗外的景色,心不在焉地喝着飲料。
“朱裡,來,吃點東西。這家的莎朗牛排肉質飽滿、鮮美,你一定得嚐嚐。”陶雲磊幫她把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朱裡斂首低眉,淚水砸落在玻璃餐桌上,凌亂了雕花藍圖。
“出什麼事了?”陶雲磊慌劇地坐在她身旁,摟過她孱弱纖瘦的身子,“別難過,有我在呢。”
朱裡依偎着他,分不出力氣抗拒。這一夜她守口如瓶。這一夜她情非得已。
但是,他們以相融相惜的姿勢宣佈了彼此的關係。
夏綠失魂落魄地站在不遠處。是的,她偷偷摸摸地跟蹤了她一天。
風催車輪,始有寒意。夏綠回了宿舍,不停地打噴嚏。上次的感冒還沒全好,這次像續攤一樣折垮了她。
她在病牀上躺了兩天。
楊舒荷來看過她,還特地煮了一碗味噌湯給她喝。後來總監、李毅和張秘書也一道來探望她。水果鮮花擺了一屋。
夏綠的嘴脣還未完全消腫,李毅笑得跟癲子一樣,“太性感了!沒想到小夏也會跟人狂野一番啊~~~”
“……吃飯的時候咬到的。”夏綠平靜地削着蘋果。
“李毅,你少猥瑣了,要說性感,據我目測……你現在在吃金鑼火腿腸麼?”總監用眼刀飈他。
“您別跟金鑼火腿腸過不去行不行?”李毅怪委屈的。
張秘書笑得直不起腰,很沒心眼地說,“說得我嘴饞!哈哈哈!”
衆人黑線。無言地看她。
“沒……不是……我沒想吃李毅。”張秘書越描越黑地澄清着。
“我倒是覺得每個人都在暗戀我。”李毅叉腰,哈哈大笑。
“死不正經!”張秘書佯裝要踢他。
“你別跟我急,我都不想說你,敢情文胸是你的胸替。”李毅忘乎所以地大方闋詞。
“淨會欺負良家婦女,你要我給你開死亡證明麼?!”總監照慣例給了他一記暴慄。
“不要不要……”李毅賠笑臉,“您瞧,我腦袋已經被你敲得開竅,您就饒了我唄。”
這幾人鬧了一下,夏綠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們離開之前還對夏綠千叮嚀萬囑咐,“記得吃感冒藥啊。”
“嗯。放心。”夏綠點了點頭,繼而盯着窗簾發呆。
到了公司,總監徑直走向朱裡的座位,發現她正收拾着東西。
“你家女神生病了,你不去看她?”
“這事跟你無關吧。”
“你現在又要到哪裡去?”總監換了個話題。
朱裡停下手中的動作,側頭冷笑,“多虧她的幫忙。我終於可以放心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我找到了一份雜誌編輯的工作。你告訴她,我會用自己的雙手還清債務。還有……”她的笑粲然奪目,“我和雲磊,不再是以金錢爲前提的交往。祝我幸福吧。”
“小夏會很傷心的。”總監狀似提醒。
“那不可能。純粹會覺得苦惱吧,我總是無理取鬧。不過,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了。”朱裡提起大大的帆布包,揚手,“拜拜。”
一串鈴聲。她的手機響着。
居然是夏綠的來電。
朱裡一時心如鼓擂,既激動又緊張,這是夏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她。
不……不對。不該是這樣,她的眸子轉冷,遲疑了一下,按了接聽鍵,聲音乾澀,“你好。”
是她溫和好聽的笑聲,“我年糕買多了,你能來和我一起解決它們麼?”
什麼情況?朱裡怔然,好半天才還魂,“你生病了還亂跑。”
“那你要來麼?”對方又問。
“……不了。”朱裡捏着包包,指尖泛白。
“很好吃吶。”夏綠仍不死心,諄諄善誘,“又驅寒,現在胃都是暖的。”
“……夏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朱裡的眼裡噙滿淚水,氣急敗壞地質問,“欲擒故縱?”
“你最喜歡吃年糕的不是嗎?”夏綠像在說胡話,溫柔無限,讓人沉淪,“那我就做給你吃。”
喘氣喘氣,喘氣。把眼淚都逼了回去。朱裡毅然決然地收線。關機。她聽不下去了,再聽下去,她又要敗下陣來。
“朱裡。”陶雲磊來接她了,“行李都收拾好了麼?”
朱裡點了點頭。
陶雲磊拿過她的包包,星眸飽含深情地注視着她,“你在楊總家的衣物我都幫你帶出來了。”
“謝謝你。”朱裡握緊手機。
“跟我還客氣什麼呢。”
兩人到了停車場。
陶雲磊很紳士地幫朱裡開了車門,然後再回到駕駛座。
車子啓動。
路上朱裡一言不發。直到,陶雲磊提到夏綠,“因爲你堅持要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所以我拜託了小夏幫我遊說你,那終究是在郊外,你一個女孩子家……”
“你說什麼?!”朱裡的激動很不尋常,讓陶雲磊費解不已。
“你不是說她是你的老友麼,交情還不錯的。不知道小夏有沒有成功完成使命?”陶雲磊笑得落拓,“你快揭曉答案吧。”
“你幹嘛找她?”朱裡惱怒地問道,“我不想讓這個人知道我的任何情況!”
“朱裡……”陶雲磊放慢車速,“你們怎麼了嗎?別生氣,說實話她也沒答應我……”
“是麼!?”
“她這幾天重感冒,病得不輕,我聽她老咳嗽,只懨懨地應我一聲:蠻想朱裡的。”
“……”朱裡垂着頭,看不清她什麼表情,“雲磊,停車,停車。”
陶雲磊探尋地看向她,開了電子鎖,“有什麼東西忘了帶嗎?”
朱裡沒回答,開了車門就往反方向跑。筋疲力盡了也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