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無外乎舒心順意,苦難必然會有,但如果連活下去的勇氣跟信念都沒有了,那麼這個人也將會行將朽木,走向死亡。死,對於一個人而言,並不可怕,人固有一死,但死要死得其所,纔不算枉來世間走一遭。
最重要的是,一個人,難得糊塗,難得聰明。
老人家走的很從容,不留一絲牽掛,年方七十二,活過了人生的七十載,生老病死,盡皆走過,在這個世界上毫無親人的她,早已經厭倦了世俗,了無牽掛。如果說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那便是風韻了。可是這六年來,老人家始終活在愧疚跟折磨之中。當初兒子將這個閨女帶回來的時候,老人家就一口否決,不同意她做自己的兒媳婦,並非是因爲風韻不好,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熊樣,這麼好的閨女,跟着兒子肯定會受苦。
所以老太太寧死不讓自己的兒子娶風韻,人活着,要將一顆心擺正,他才能獲得順心順意,無愧於心。老太太很清楚這絕不是一幢美好的婚姻,儘管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娶個一個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好閨女,可老太太不願意遭這份心,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天差地別,誰知道自己那個無能的兒子怎麼將風韻這個嬌滴滴的美娘騙回來的。
但最終,老太太沒有拗得過這兩個年輕人,可就在兩人結婚的那天晚上,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死了。而風韻,也成了名副其實的望門寡,所以這些年來,老太太對風韻是一百個滿足,曾經無數次打罵想讓風韻離開,自己獨孤而去,因爲她不想因爲自己這個老太婆耽誤了風韻的未來,可風韻始終堅守,六年如一日,在她眼中,她永遠都是母親。
六年的風風雨雨,風雨一個人走過,扛下,老人家看在眼中,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這閨女了,而且,她也已經生無可戀,生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如果再拖累下去,她就算是下地獄的那一天,他們家老頭子,也絕不會原諒她的,人心要實誠,纔能有好結果。她不說,不鬧,但心裡卻明鏡兒似得。
老太太閉上眼的那一刻,風停雨歇,山明雲靜,死得心安理得,死的舒心舒意。
風韻累了一天,睡的很香很甜,可是當她醒來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的婆婆,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顯示心跳的心電監測儀,已經停止了,而老人家的手,也已經變得冰冷。
霎那間,風韻感覺自己的身邊,彷彿天塌地陷一般,在自己睡覺之前,婆婆不是還活得好好的?究竟是怎麼回事?風韻內心巨震,痛心無比,猛然間擡頭,她才發現,婆婆的手,握在了輸氧管上,那一刻,風韻明白了所有。
“你怎麼這麼傻啊,媽。”風韻頹然的趴在牀上,淚水奪眶而出,六年感情,勝似親人,她如果真的是一個不念舊情,沒有絲毫感情的冷血動物,在他的兒子死去的那一天,她就不會留在那個破落的貧民區裡。六年如一日,可她還是走了,風韻很清楚她是怕耽誤自己的未來,怕給自己添麻煩,可是她們母女相依爲命這麼多年,她怎麼會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蘇晨站在風韻的背後,低聲說道,本想來告訴她一個好消息,自己晉升了她的官,可是誰曾想,蘇晨進來之後,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幕,他不怪老人,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但她還是選擇了默默死去。人若心死,誰也救不活,這個道理,蘇晨很清楚,她的心已經死了,若真想死,誰又能阻攔呢?
看着風韻哭的傷心,蘇晨什麼也沒有說,有時候沉默比什麼都重要,現在的風韻,需要安靜。
“老人家去意已決,沒有人能夠阻擋。我希望你能接受這個事實,畢竟我們都還要回歸到現實生活中。”
蘇晨默默的說道,老人家的心,他都能明白,他想風韻不會不知道,老人家只是不想再拖累她而已,才選擇用最簡單的方式了結這一段感情。不過人心都是肉長的,況且風韻如此重情義的人。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媽,我會過得很好。”
風韻擦乾眼淚,露出一抹笑容,微笑着面對新生活,纔是老人家對她的期望。
蘇晨低調的參加完明晨集團的晚會之後,就離開了,他不想讓更多的人去打擾他,所以今天晚上,他也馮月茹不要將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至少不至於被宣揚的大街小巷都知道就好。
晚上十點半,蘇晨回去的時候,楊羽娣跟徐軒怡在酒店了,蘇晨本來打算幫風韻留下來處理後事的,可是被風韻拒絕了,一個堅強的女人,從來不屑於男人的施捨跟幫助。
“今天那個張玉書,實在是太可惡了,換做是我,我早就過去踢他了,竟然趁着摸脈想要佔你便宜,楊羽娣,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軟弱,那混蛋就是想吃你豆腐,你竟然還忍着。”
徐軒怡叉着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臉色難看,她當時就要發作,但是被楊羽娣攔住了。
“羽娣或許是爲了維護你爺爺吧,如果這一次中醫交流會搞砸了,你們徐氏一脈的人對張家動手了,那麼勢必就會被張家記恨,你們都只知道張家是個不俗的醫道世家,其實他們的勢力龐大的很。”
蘇晨看了楊羽娣一眼,難爲了這個姑娘,處處想的周到,如果自己跟張家公子翻臉,勢必會讓師傅夾在中間,他們或許不會爲難自己,但師傅肯定會被他們當成打擊的對象,蘇晨楊羽娣不想節外生枝。
“沒關係的,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摸摸脈而已。”
楊羽娣笑道,神色不太自然,看到蘇晨回來,她反倒有些緊張,似乎是怕蘇晨誤會。
“要不是你攔着我,我非得揍他一頓不可。”徐軒怡躍躍欲試,她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怎麼樣,今天的交流會不太順利?”蘇晨問道,看兩人的樣子,應該是不歡而散。
“豈止是不順利啊,昨天出來的唐振雄是跟着咱們對着幹,不過應該是被你征服了,也不再叫囂西醫比中醫強了,可今天來了個裝比犯,那個張玉書,簡直就是拽上天了,好像天下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他這樣的中醫了,而且無比囂張,就連唐振雄,都唯他馬首是瞻,再加上張家勢大,不少人都是站在了他的陣營裡,與其說是一場中醫交流會,不如說是一場專門爲他準備裝比會。”
徐軒怡說的聲情並茂,蘇晨已經大概能夠猜到,今天她們肯定是諸事不順了,有這個人在,怕是完全成了那個張玉書的個人展技會了,肯定是一頓胡吹海說,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不過蘇晨不能忍的是,那混蛋竟然想染指楊羽娣,本來他是不打算插手的,這中醫交流會,完全就是他們自娛自樂的一些中醫交流而已,可現在看來,已然是變了味。
張家畢竟是數百上千年的醫道世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一些珍藏的秘辛藥典,也絕對比現在外界不少人都要多,徐郎昆醫術雖然精湛,但是跟張家比起來,還是顯得微不足道,而且底蘊完全不在一個等級。可以說對於張家而言,俗世之中的名醫,也只能算是頗有建樹的赤腳郎中而已,就連張家一個小天才,都能參加當初醫治古老爺子,更別說這一次真正的張家翹楚了。
“張家人看來還真是沒有記性。”蘇晨淡笑着搖頭,自己這一次,是無論如何要給楊羽娣討回一個公道的,否則的話,怎麼可能會讓那個張玉書白白欺負?
“蘇晨,我看還是算了吧,張家畢竟是醫學界的泰山北斗,得罪了他們,對我們而言,沒什麼好處。”
楊羽娣一是怕連累師傅,二來也怕給蘇晨找來麻煩,她雖然有時候有些懦弱,但是心思卻很縝密,不願意讓人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
“有些人,如果你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當頭棒喝,他永遠不會有記性。我跟張家人的仇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一次我就看看他們是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蘇晨搖頭說道,對於張家人,他早就動了殺機,當初翎茵就是被這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給抓走的,爲了逼自己現身,無所不用其極,這種所謂的大家族,比尋常人更加的心狠手辣,更加的無惡不作,更加讓人不齒,只不過許多人懾於其淫威,不敢造謠生事而已。
“對,本該如此,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蘇晨,要是羽娣受了半點委屈,我一定找你算賬。”
徐軒怡對蘇晨嚴肅的說道,蘇晨知道徐軒怡還是講義氣的,而且跟楊羽娣又是多年閨蜜,所以她纔會如此憤怒,可見徐軒怡真的是一個十分當春閃亮的女孩,如果說單論心機而言,或許她還不如楊羽娣,可偏偏這股子帶着一點江湖匪氣的女俠範兒,卻能讓楊羽娣也爲之動容,不敢輕易的招惹她。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羽娣受到絲毫傷害的,我一定會保護她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徐軒怡跟楊羽娣都是有些想入非非,前者有點醋意,但又不好表達,後者則是心中興奮,蘇晨也沒有注意到兩女的異樣,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再聰明智慧的男人,也不可能鬥得過女人,人心隔肚皮,你永遠不知道她的腦子裡,都裝着什麼樣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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