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大營外三裡,兩道人影終於停住了腳步。一身素衣戴着面紗的是九黎公主召慕思,好在召慕思的身材高挑,古凡成侍女的站在她的身後才顯得不是那麼突兀,否則若是公主身後跟着一個比她還要高的侍女,沒有人會不起疑心的。
“穿這身衣服真是變扭。”古凡深呼了一口氣,果斷地脫下了身上的那件女裝,掏出藏在裙裝裡面的驚骸劍,露出裡面穿着的深色練功服來。“召慕思,我走了!”古凡說完就將那身女裝扔回給九黎公主。
召慕思伸出接住那身裙裝,正要與古凡再說些什麼,卻見古凡已經快步走了出去。
“喂,人家有話跟你說啊!”召慕思擡起頭時,古凡已經走出去百米遠了,不得不對着古凡大聲喊道。
古凡半轉過身,看着召慕思,似乎在等待她說話。
召慕思卻在古凡看向她時,陡然愣住了。
時間彷彿過了許久,古凡才聽到帶着微微青草腥氣的晨風送來了一句話:“你要記得回來看我!”
如果說九黎公主召慕思以十五歲的年齡駕馭蠻族百萬大軍,古凡之前還不相信的話,現在他是完全相信了。即便是再強勢的女子,也都會希望有一個男人可以讓她安心地在懷裡做一個小女孩,即便他是自己的敵人。
古凡在心裡嘆息了一聲,轉過身,召喚出本命篆文赤藍雙劍,猛然將極壁爆破,身影已化爲一道藍色的弧線飛射了出去。
九黎公主召慕思幽幽地看着那一道遠去的身影,正要轉身,卻聽到古凡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我會的,如果下次見面我們不是敵人的話!”
召慕思望着古凡遠去方向,那聳立在晨霧之中的臨滄城,眼神中帶上了一抹複雜的感情。
天微曉,臨滄城下。
一道深色的人影猛地晃過,在高聳的城牆之上幾個跳躍就來到了城樓之上。
那個人影轉過身,撫摸着城牆上的石磚,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這裡就是他爲之奮戰過的臨滄城啊,他回來了。古凡在心裡默默地慶幸着,這一次行程先是進天帝寶庫歷險,隨後又橫穿蠻族大營,當真是九死一生,古凡不僅全身而退,更因禍得福,實在是幸運至極。
“什麼人在哪裡?”一聲厲喝打斷了古凡的思考。
“嗯?”古凡聽得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微微半側過身來,就在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喊道。
“口令!否則我們要放箭了!”
只見與這段城牆相接的兩座塔樓上竟然一霎那間跑出了三十多名弓弩手,端着弩機嚴陣以待。
看到臨滄城的守備竟然如此森嚴,古凡不禁感到欣慰無比,看來自己的這些手下,能力還是很強的。
“快說口令!”古凡看到城樓上的那名武者身上穿着連袖鐵片甲,是北斗王朝軍中百夫長的打扮,而他頭上的盔纓分明是火紅色的。
是我正紅旗的人?古凡略一思考,便猜測可能是臨滄城大戰之後,正紅旗減員嚴重,後來補充進來的新兵,所以不認識自己。
於是他轉過身,對着那名百夫長說道:“我是正紅旗雲騎尉古凡,於十五日之前的臨滄城一役追擊敵軍時失道,現在返回。”
“小侯爺?!”當古凡轉過身來的時候,很多參加過前幾次戰役的老兵立刻就認出了他的模樣。
“是小侯爺回來了!”旁邊的士兵也認出了古凡的模樣,十幾名值勤的士兵,頓時扔下手中的弩機,向着城門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大聲喊道:“小侯爺回來了,小侯爺回來了!小侯爺回來了……”
“你們幹什麼?保持隊形啊!”那名百夫長見到這些平時嚴守紀律的士兵竟然扔下了武器,到處亂跑亂嚷嚷,不禁怒火中燒,正要發作,卻猛地被人推到了一邊,其他的士兵紛紛朝着城牆上的古凡涌去。
“小侯爺,你回來了!”
“小侯爺,你到哪裡去了啊?”
“小侯爺,他們都說你被蠻人殺了啊。”
“小侯爺,你回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幾乎整個城樓都被那幾聲大喊給驚醒了過來,此時古凡被這些自己的舊部被環繞着,他看到有些老兵的眼中甚至都帶上了激動的淚花,此時觸景傷情,不禁感到鼻子微微發酸,竟然也有一種要落淚的衝動。
就在這時,擋在古凡面前的一名士兵被人粗暴了推了開來,那名士兵“哎呦”一聲,險些撞在古凡身上。古凡微微皺眉,正要發作,卻看到面前一個高大的黑影猛地撲了上來,給了自己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
“你小子,偷偷摸摸地回來,跟做賊似的,也不跟人提前打個招呼!”古凡聽得那有些粗啞的聲音,頓時認出了那是鄭鈞的聲音。原本想要推開他的手,此時卻又垂了下來,任由這傢伙抱着自己,用力搖着他的肩膀笑道:“士兵們跟我說你回來了,我還以爲他們見鬼了,誰知道我跑出來,你竟然真的回來了。要見鬼,也是真他孃的見鬼了。”
“咳咳……鄭鈞,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能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不?”古凡此時被鄭鈞搖晃着,這傢伙下手沒輕沒重,古凡都有些暈了,只聽見鄭鈞又兀自嘀咕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了!”
這個世界上傳得最快的就是消息,古凡在城牆上被鄭鈞他們圍住,隨後簇擁着進了城門上的甕樓,不過一刻鐘的時間裡,謝羽翔,孟無痕,李小狼,歐陽思琪,等等一干人陸陸續續都來到了甕樓之內。被這些自己曾經的部下和兄弟們簇擁着,古凡頓時感到心中無比的滿足。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裡,就是正紅旗的各部的百夫長們陸陸續續自發地前來向這名自己的上司述職。與那些跟古凡經歷過臨滄攻堅戰和臨滄城保衛戰的舊部滿懷着激動的心情不同,有些百夫長是新調派過來的,他們對於這位曾經以一萬兵力阻擋三十萬蠻族大軍的年輕上司更多的反倒是一種好奇,甚至是有一些質疑的心態而前往甕樓一睹這名傳奇少年的風采。
當那些新晉的百夫長們在見到古凡時,感覺到的撲面而來的壓力時,有些實力稍次的百夫長竟然連站都站不穩了,隨後在述職時,任是誰也不會再相信古凡是傳聞中說的那樣,從軍不過三個月的新兵菜鳥,古凡對這些百夫長提出的一些問題十分地熟練老道,即便是從軍十年的將軍怕都很難回答。但是聯想到這名少年出身的背景,強大的實力和老道的用兵就統統得到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鎮壓蒼原的平原侯古云,虎父豈有犬子?
當古凡將最後一名百夫長送走,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看着身邊的李小狼,鄭鈞,謝羽翔和孟無痕四位千夫長說道:“這些新來的百夫長可真夠難纏的,好幾個都精的跟猴似的,我不在,你們怕是沒少受他們的累吧?”
四人相對苦笑,卻都是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沒事的,小侯爺。”
“小侯爺,這裡是臨滄城一戰的戰功冊,請您過目。”古凡旁邊站着的李小狼陡然想起了這件重要的事情,急忙拿出一本黑皮冊子遞給古凡說道:“由於您不在,我們又不敢擅作主張,所以正紅旗的戰功冊就一直都沒有送上去,應北侯那都已經催了好一陣子了。”
“哦?”古凡一邊接過李小狼遞來的那一本黑皮冊子,一邊轉過頭語重心長卻略帶責備地對李小狼說道:“以後這些事情,我不在,你們四個人合計一下就拍板便是了,延誤了軍務卻是不好的,雖然我北斗王朝軍中,戰功要由當時作戰的實際指揮官過目簽字,但規矩都是死的,人都是活的嘛……”
可就在古凡翻開戰功冊的第一頁時,臉上的表情卻驟然凝固住了,衆人明顯地看到古凡的額頭上滑落下一滴清晰可見的冷汗,這位猝然面臨三十萬大軍尚且巋然不動的少年將領此時說話居然結巴了,擡起頭看着笑嘻嘻的李小狼道:“你……你……你們……開什麼玩笑?”
只見戰功冊的第一頁上,居然清晰地寫着:“古凡,職務爲順天軍朱雀部正紅旗雲騎尉,臨滄城防守戰前線指揮官,斬殺蠻族勇士十人(廓天級武者),猛士(先天級六名,沈天級兩名)八名,蠻兵兩萬兩千四百六十五人,臨陣指揮獲得加成戰功爲三千首,共計獲得戰功三萬八千四百六十五首,以上數目由全體參戰部隊監督,如有半句虛假,願當死罪。”隨後第一頁上依次就是鄭鈞,李小狼,謝羽翔和孟無痕的簽名。北斗王朝爲了激勵和犒賞那些臨陣指揮的將官,在計算戰功時指揮官可以獲得部隊戰功的百分之一作爲加成,這也是軍銜達到將軍以後,那些武者爲了積累晉升所需的大量戰功而採取的主要方式。
古凡看到這張紙,不喜反怒,猛地將那本戰功冊扔在了地上,氣鼓鼓地看着李小狼說道:“他們不知道軍隊計算戰功的規矩,你作爲應北侯身邊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這樣弄虛作假,有意思嗎?”
開玩笑,一個人一場戰鬥殺兩萬六千多敵軍,外加十八個準星階武者,就算古凡的實力達到兩枚星璇之力,視準星階以下的武者爲螻蟻,可是這難道是在殺敵嗎?這是切菜的速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