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有一死,肉身化爲塵土,魂魄歸於六道。生時積善行惡,死後必有業報。天道迢迢,冥府昭昭,無因無果,無死無生,天道豈容悖逆?”
古凡的心中驀地閃爍出《冥王鬼經》中的一段話來,既然肉身已死,化爲塵土,魂魄歸於六道,便應安享六道輪迴,何必憑藉這等方式,借屍還魂,困擾後人?這些儒門諸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古凡想到這裡,陡然之間就覺得之前裹足不前的不生不滅萬劫槍,力量霎那之間又恢復了過來,挺槍一刺,竟是如摧枯拉朽一般刺穿了兵部尚書晁天瑞的道德文章,那些散發着道德,公正,正義氣息的文字在不生不滅萬劫槍的槍刃之下,像是受驚的鳥獸一般紛紛尖叫着散開,“轟”地一聲,槍尖扎在了衆生殿堂的白璧地面上!
那號稱星尊階以下無法破壞的諸聖殿堂,一霎那之間,在地面上竟然被古凡這一槍給砸出了一道口子,就好像是白璧之上多出了一道裂紋一般。那不生不滅萬劫槍的槍尖本就是冰玦劍魄,頓時無視了這諸聖殿堂的堅硬,槍尖刺入地面一寸,穩穩紮在了地上,宛如一面向儒門諸聖示威的旗幟那般矗立在這萬古不易的諸聖殿堂之上!
“這……這怎麼可能?”兵部尚書晁天瑞以不可思議地眼神看着古凡,又看了看那刺入諸聖殿堂地面上的不生不滅萬劫槍,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難道……難道說你能夠擺脫諸聖殿堂中儒門諸聖文章的影響?這怎麼可能?這可是連鬼神都會驚懼的諸聖文章啊!”
“噠噠……”古凡身形一展,已是雙腳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一霎那之間,那個負手而立的年輕人變得無比得高大,那個手持狼毫大筆的中年人卻似乎佝僂了下去,無論是氣勢上,還是形容上,都遜色了許多。
古凡跨步走到扎進諸聖殿堂地面上的不生不滅萬劫槍之前,伸出手來,緩緩將不生不滅萬劫槍拔了出來,緩緩地伸出一隻手來高高舉起,隨後垂下平指向兵部尚書晁天瑞,沉聲喝道:“儒門諸聖,不過如此!”
兵部尚書晁天瑞聽得古凡這樣說,緩緩直起身體,雙手背到身後,眼神之中,卻又出現了自傲的神情,他原本垂下的頭顱,徐徐擡了起來,對着古凡說道:“古統領,若你能夠看破儒門諸聖的理論,能夠在我儒門至聖子輿的道德文章堅定自己的本心,的確難能可貴。但若是古統領認爲儒門諸聖的實力僅止於此,卻是坐井觀天了!”
古凡的嘴角掛上一絲冷笑,卻是持起不生不滅萬劫槍,拄在地上,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兵部尚書晁天瑞說道:“請問兵部尚書大人,儒門聖道自仲尼祖聖氣,數千年來,儒聖輩出,但隨着大浪淘沙,無數儒聖生而覆滅,肉身歸於塵土,魂魄歸於六道,但卻偏偏不願入土爲安,而是違逆天道,在這儒家的諸聖殿堂,這個原本虛擬的幻境之上留下自己的文章,以及自己的投影,莫不是要伺機借屍還魂,蠱惑世人嗎?”
兵部尚書晁天瑞聽得古凡最後一句話說:“借屍還魂”,“蠱惑世人”,是極其具有污衊性的,也是儒門聖道時常拿來抨擊旁門左道的說法,如今卻是從古凡的口中說了出來,兵部尚書晁天瑞也並不生氣,而是搖了搖頭說道:“古統領,你難道真的以爲儒門諸聖是盤桓於這諸聖殿堂之中不願離去嗎?”
“難道不是嗎?”古凡不禁反問道。
兵部尚書晁天瑞搖了搖頭說道:“古統領,若是有人死後,化而爲鬼,徘徊人間,不願離去,爲何?”
古凡聞言,微微皺眉,卻是說道:“心願未了?”
兵部尚書晁天瑞緩緩地點了點頭。
古凡頓時感覺心頭一震,念頭頓時運轉了起來:“儒門諸聖是因爲心願未了,而一代一代地盤桓於這由儒門諸聖虛構出來的諸聖殿堂之中,不甘心就此塵歸塵,土歸土,徹底地離開這個世間,究竟是什麼心願,使得數千年來如此之多的儒門聖人都無法達成,由於心願未了,成爲了一條條在這儒門聖地之中的‘孤魂野鬼’?”
兵部尚書晁天瑞看到古凡震驚的表情,徐徐點頭,右手中的狼毫大筆,驟然一揮,如撥雲開霧一般任意揮灑了一下。只見諸聖殿堂附近原本雲山霧障的白色霧氣竟在這一揮之間散開了許多。
只見得一道燦爛無比的金光從諸聖殿堂的一端投射出來,凌空飛掛,凌駕於萬千煙霞之上,一股浩浩蕩蕩,橫貫古今之意竟是從那一道金光之上傳達出來。
古凡在看到那一道金光時,眼睛也不覺得有些看直了,因爲他分明看到的是——那一道金光之中包裹着的,分明是一座橋!金色的橋樑,寬敞無比的橋面上足夠百人並行,金色的橋墩之下,諸天煙霞如汩汩流水,萬般流轉,赤金橋板之上,一道道高大的儒門諸聖投影,凝固而化成一座一座近乎不朽的金色人像豐碑,這些人像或舉頭吟誦,或低頭沉思,或負手而立,或望而興嘆,服飾,神態各異,但無一不透露出一股股睿智,博學,儒雅的氣息,只是這些儒門諸聖已經變成了這金橋的橋欄,保護着行走在金橋之上的芸芸衆生,不受高處風雨的侵襲。
一股股若隱若現的梵唱,吟誦漫布在諸天之上,彷彿從九天之外傳來,帶着莊重,神秘,公平正直的氣息。
這一座橫跨雲端的金橋,一端處在儒門諸聖殿堂之上,另外一端深入雲端之中,卻不知通到哪裡,似乎還未曾建成。但即便如此,這一座尚未完成的金橋,已是鬼斧神工之作,令人歎爲觀止了!
“這……這金橋是?”古凡只覺得自己的氣息都有些不通暢了,這一座掛在雲端的金橋對於古凡的震驚實在是太大了。
兵部尚書晁天瑞對古凡淡淡一笑,右手的狼毫大筆輕輕一指,對着那輝煌光芒之中的金色橋樑說道:“正如你所見的,這就是儒門諸聖的夙願!一座芸芸衆生,可以直通彼岸的金橋!”
一霎那之間,古凡心中竟然有了慚愧的感覺,他之前那樣赤裸裸的當着兵部尚書晁天瑞的面,說儒門諸聖這樣徘徊在諸聖殿堂之中,是想要‘借屍還魂’,‘蠱惑衆生’,倒是頗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