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快快起來。”燚焢扶起燚桐,上下一番打量,神色好似父母看待久未歸家的兒女一般,恐其消瘦,憂其冷暖,充滿着疼愛。
燚桐燚焢兩兄弟生於煉器世家,共母同父,身上流躺着相同血脈,自小便親密無間,有吃的一塊分享,有玩的一同嬉戲。
到了修行的年紀,兩人煉器天賦盡露,跟隨家族老輩精研器道,共處百年,每日形影不離,親如一人。
學有成就後,燚桐拜別兄長,離開幻海雲城,前往大陸內地遊歷,最終加入了斷劍宗,躋身煉器峰門下,拜師前任峰主洪燁。
作爲斷劍宗弟子的燚桐,幾乎每年都會親回雲城,看望家人,每次歸來,燚焢都會欣然前往迷霧碼頭,望眼相迎。
隨着時間的推移,兄弟兩人煉器技藝愈加精湛高深,燚桐繼承師尊傳承,升任斷劍宗當代峰主,燚焢則一一挫敗幻海羣島諸多超強煉器師,奪得幻海一脈聖主尊位。
深居其職,兄弟兩人各自事宜繁雜,自此聚少離多,往往幾十年都難見一面,但二人之間的關係卻沒有因此而變得疏遠,反倒比以往更加親密起來,每次久別相逢,兩人都會促膝長談,暢飲天明。
“大哥,三十年不見,你又老了不少。”燚桐起身,看着燚焢鬢角多出的幾縷白髮,不由心生感嘆,猶記上次與兄長會面之時,還不曾有這白髮啊!
“是啊!歲月悠悠,不知不覺間,你我兄弟二人都已經幾千歲了。”時光荏苒,蹉跎了年華,燚焢依舊記得兩人年輕時候的事,每每憶起,都恍如昨日。
“父親大人,你和二叔進屋聊吧。”燚焢燚桐時隔三十年再見,情難自抑,竟站在庭院裡聊了起來,燚文見之,開口提醒道。
“哦,對,二弟,走,我們進屋慢慢聊。”燚焢回神,拉着燚桐的手,走進正廳,燚文燚武還有云軒緊跟其後。
正廳不大,精簡樸實,正對屋門設有主座,下方左右則是客座,裝飾物不過三兩平凡瓷瓶,幾副雅緻圖畫,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雲軒暗自詫異,一方煉器聖地,每年煉出的神兵利器,售賣所得財物恐怕都是一個天文數字,作爲聖地聖主,燚焢的煉器水平更是大陸絕頂,能夠與他並肩齊名的,屈指可數,他隨手煉製一件神兵,都會價值千金。
可是這位地位尊崇,煉器高絕的一方之主,住所竟如此寒酸,着實讓雲軒有些想不通。
實則如同燚焢這般的煉器宗師,對榮華富貴早已視作過眼雲煙,畢生所求唯剩探索器道奧秘,踏足器聖之境,雲軒不在其位,自然難以體會那般至高心境。
燚桐兄弟二人高坐正位,歡語交談,彼此詢問近況,噓寒問暖,燚文燚武悄然退去,只餘雲軒恭敬立在燚桐身側。
看着兩位老者眉眼間的幸福笑意,雲軒觸景生情,離思愁緒油然而生,曾幾何時,他也有一衆赤城兄弟,雖非親生,卻更甚親生。
當初圍桌而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氣雲幹,醉酒豪言青雲志,此生誓登武道巔的場景歷歷在目,可如今,自己孤雁南飛,漂泊萬里外,思念如潮難抑,不知他們境況如何?
想起此事,雲軒心間怒意自升,殺氣顯露,天都城,李家,哼,你們等着!
“雲軒,你這是怎麼了?”雲軒身上殺意一閃而逝,燚桐卻是有所察覺,開口關切地問道,在他的印象中,雲軒從不與人爭端,怎會突然心存殺念?奇怪!
雲軒聞聲連忙收回心神,方纔一念所致,全然忘記了身處何地,移步燚桐面前,彎腰行禮道:“師叔,方纔想起了一些不堪往事,心境紛亂,弟子失禮了。”
“雲軒,心中有事需儘早解決,切勿拖沓,以免心魔叢生!”燚桐語氣嚴肅,倒未深問。
“多謝師叔。”雲軒知道燚桐這是在關心他,心中不勝感激。
“二弟,這是你師侄?”燚焢一直沉浸於兄弟相逢的喜悅之中,並未過分在意過雲軒,只當是燚桐的僕人,現在聽來,好似這年輕人的身份並不尋常,燚焢對斷劍宗還是有幾分瞭解的,能稱呼燚桐爲師叔,必然是七峰峰主的親傳弟子。
“大哥,這是靈藥峰藥兄的親傳弟子名喚雲軒。”燚桐笑着說道。
“哦?居然是藥老的親傳弟子。”燚焢驚疑一聲,稱呼間聽的出,他與藥靈子之間似乎頗爲相熟,但轉念又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既然雲軒是藥靈子的弟子,那爲何會跟着自己的二弟來幻海蔘加器聖爭奪戰?
燚桐看出兄長心中疑惑,不等燚焢發問,便開口解釋道:“大哥,雲軒異於常人,他即是藥兄的親傳弟子,也是我的弟子,同時還跟隨乾清師兄修煉陣道。”
“什麼?”燚焢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呼啦一下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燚桐。
不怪燚焢有這般劇烈的反應,因爲只要是個人聽到燚桐之言,都會難以相信,自古至今,武道,藥道,器道,陣道稱作四大道,常人僅修其一都覺得難窮深奧無邊。
就燚桐燚焢兩人而言,天生資智絕對屬於頂尖,但兩人也只是武器雙修而已。
四道同御,除過古往今來第一人滅絕天外,鮮有耳聞,莫非眼前這年輕人的資質能與滅絕天比肩不成?燚焢如是想着。
“大哥,我這師侄天資非同尋常,即便四道同修,各方進境也是一日千里。”燚桐一臉自豪,看雲軒的眼神溺愛有加,“尤其在器道一途,絕對是萬年不出世的天選之人。”
“二弟,從未聽過你如此誇讚過一個人,看來你對這個師侄相當看重啊!”燚焢重新審視起雲軒,然而觀察了半晌,也未看出雲軒有何異於常人之處。
“大哥,你可知煉器師煉器時的最佳狀態是什麼?”燚桐鄭重問道。
燚焢輕笑:“二弟,你我身爲頂尖煉器師,如何能不知曉煉器至高狀態是爲靈器聖境。”
“哈哈哈哈,大哥,我若告訴你,我這師侄隨時隨地都能進入靈器聖境你信嗎?”燚桐神秘笑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燚焢毫不猶豫,一口否定,想那靈器聖境乃是所有煉器師夢寐以求的無上狀態,他本人活了兩千多年,也只偶然進入過三次而已,要說誰能不分時間,不論地域,瞬息進入,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燚桐一臉認真地看着自己的兄長,並不說話,在他見到雲軒之前,他也認爲天底下沒有人能夠做到那般神之境界。
“二弟,你……”燚焢見燚桐不似在說笑,當下面色一變,若是眼前的年輕人真如二弟所言,那他的出現,將會對器道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甚至有機會打破萬年無聖器師的魔咒,帶領器界重回昔日榮光。
燚桐點頭,以示自己所言非虛。
“二弟,雲軒師侄隨我前往煉器室。”燚焢迫迫切催促道,他想要親身見證一下。
三人拐過走廊,來到東院,東院沒有居住的廂房,只有一座很大的煉器室,進入房內,與衆多煉器室一樣,裡面佈置簡單,火爐,淬池,操作檯。
只是這火爐卻沒有火,冰冰冷冷,彷彿許久不曾有人用過。
“雲軒師侄,可否隨便煉製一把兵刃,讓我看看。”燚焢眼露期待。
雲軒拿不定主意,看向燚桐,燚桐衝他點點頭,走到火爐旁,望着冰冷的爐竈,雲軒眉頭微皺,沒有烈火,如何煉器?
燚焢走上前,伸出右手,只見一火光內斂的物事從他手中飛出,落向爐竈,此物一到爐內,爐間立時變得烈火騰騰,火苗呼呼,連帶屋裡的溫度也是瞬間攀升,如被火燒。
那小火星是什麼東西,居然如此神奇?雲軒看着火爐內赤紅的星點,眼露精光,他能感覺到,那東西很不一般,在它身上,隱隱透出一股生命的氣息,換句話說,這小玩意兒是一活物!
“雲軒師侄,這是赤陽火精子。”燚焢指着那火星說道。
雲軒聞言一驚,沒想到燚焢竟然還身懷如此至寶,赤陽火精子,天下有數靈火之一,與太陰火精子,火精之靈,火獸之靈並稱四大靈火。
靈火有靈,監附心智,見人而匿,極難捕捉馴服,雲軒在谷炎王國所得的火精之靈便屬此一類。
靈智成熟的靈火功用很大,尤其對丹師,器師有着無與倫比的助效,一般煉丹煉器,泛用自然之火,如同斷劍宗靈藥峰和煉器峰,用的便是火山火。
自然之火使用時難加掌控,一旦有誤,煉丹煉器前功盡棄,勞財費時,但靈火不同,靈火本身就是一生命,有思想,有意識,若它臣服於人,便會聽人號令。
主人讓其控溫多少,它便應命而變,完全不必擔心溫有誤差,致使煉器煉丹失敗,故而在丹界器界,靈火都被視爲無價之寶,非常稀有罕見。
赤陽火精子,太陽火雲墜落,歷經千年孕育,誕生靈智而成,排名四大靈火之首,相傳此靈火萬年前出現過,但後來不知所蹤,沒想到時隔萬載,它又重現人寰。
雲軒深吸口氣,平復下心境,隨手取過火爐旁的一塊金屬材料,這材料雲軒識得,乃是幻海精金,這東西可算得上鍛造王器的絕佳材料,堅硬且不失韌性。
把整塊材料丟入爐中,加熱至赤紅一片,雲軒開始着手煉製。
煉器聖決浮現腦海,千音萬律錘熟絡揮擊,雲軒的動作渾然天成,精匯於眼,氣沉於腹,神落於錘,三者歸一,雲軒好似一個持錘演奏的表演者,每出一錘都讓燚焢心神具跳。
靈器聖境,居然真的是靈器聖境,直到雲軒揮錘鍊器的那一刻,燚焢纔敢相信,世間竟真有人能夠隨時隨地邁入靈器聖境。
當……
雲軒揮下最後一錘,一把寶刀呈現眼前,淬過水池,銘刻陣紋,雲軒一氣呵成。
“好一把五轉王器寶刀。”雲軒煉製完畢,燚焢忍不住出口讚歎。
“師叔過獎了。”雲軒謙遜道。
“雲軒師侄,你不必謙虛,我二弟說的不錯,你真是四象大陸萬年以來煉器界的天選之人。”燚焢激動說道,“煉器界後繼有人啊!”
“大哥,你我都知雲軒的天賦意味着什麼,所以在他未成長起來之前,我們還是保密爲好。”燚桐道。
“二弟放心,此事在幻海之內,只有我一人知曉。”燚焢知道燚桐擔心什麼。